他是新中国首个奥运旗手 为何半夜怒打围棋九段？

[摘要]《非常合理-张卫平传》讲述中国篮球名宿张卫平的生平故事，呈现跨越半个世纪的中国篮球发展史，由张卫平本人唯一授权、腾讯体育篮球主编黄祎（阿鱼）撰写、腾讯体育独家出品。

1985年，钱澄海指导率中国男篮造访美国

钱澄海指导堪称一代奇人，直到如今，还有很多与他有关的故事广为流传。

比如在1986年，国家队在加拿大埃德蒙顿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有一场跟以色列队的比赛，结果关系到中国队能否进入前八。比赛非常焦灼，打到最后一秒，比分还是平局。就在终场哨响的那一刻，中国队投出一记压哨球，皮球应声落网。

搁到如今，肯定要通过视频回放来确认投篮动作是否超时，但在当年可没有这么先进的设备，是否超时全看裁判的临场判断，裁判说进球有效，中国队就压哨绝杀，裁判说投篮超时，两队就要进入决胜期。

要说钱指导的临场反应真是无人能及，裁判员还没做出判罚，只见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径直上前跟裁判握手致意。按照篮球场上的惯例，教练跟裁判员握手，就表示这比赛已经结束，比分已经无可更改。据说，钱指导当时手里还捏着一枚金币递了出去。裁判员顺水推舟，果真宣告比赛结束，中国男篮获得胜利。

还有一次，钱指导带领中国男篮去美国巡回比赛，在麦迪逊广场花园球馆对阵罗杰斯大学。40分钟鏖战之后，双方平分秋色，按规则应该进入加时赛，再打下去眼看要输。说时迟那时快，钱指导一摆手：“走！”带着队员们走向球员通道。罗杰斯大学的球员们面面相觑，安排翻译过来问怎么回事，钱指导回答：“我们中国人讲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平局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胜利。”一番话说得对方连连点头称是，双方就此握手告别。

第二天，纽约当地报纸打出大标题：《昨夜，麦迪逊广场花园球馆迎来有史以来第一场篮球比赛平局！》（详见《活久见！你可知中国男篮首战美国 曾打出篮球史上惊天平局？ 》）

1986年西班牙男篮世锦赛，中国队在前几场比赛中遭遇裁判不公正的判罚，队员们都愤愤不平，只有钱澄海指导始终保持镇定，在场边永远面带微笑，依旧是风度翩翩、气定神闲。

钱指导对弟子们说：“对手是世界强队，裁判如果在吹罚上向着我们，把我们给吹赢了，到时候舆论该怎么攻击他？只有我们自己表现出色，比赛越打越好，才能得到裁判的照顾。”果然，随着中国男篮逐渐打出自己的特色，连国际篮联主席斯坦科维奇都公开称赞中国队，称他们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球队”，裁判也开始不再减少对中国队的“偏哨昏哨”，一切都正如钱指导所料。

后来，西班牙媒体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微笑教练”。事实上，这正是钱指导跟其他教练之间最大的不同。他不光业务水平过硬、治军有方，遇到突发事件的临场反应速度极快，而且在场上场下都极富个人魅力，称得上是一表人才，说话做事都自有一番风采。

张卫平与钱指导在日本街头

中国男篮全体成员依次步下舷梯，面对镜头第三排右一为钱澄海指导，画面上方与戴大檐帽者在同一水平线的是张卫平

【张卫平自述】

钱指导为人刚正不阿，只要是遇见不公平的事，不管多大领导在场，他都直言不讳。但与此同时，他在日常生活中又极其平易近人，跟每一个普通人都能称兄道弟、打成一片。每次出国归来，他都会带着队员们一起，给诸如司机、传达室师傅、食堂厨师之类的同事们带些小礼物，但自始至终从来没给领导送过礼。业务好，做人就简单。

我们在国家队的时候，钱指导时刻告诫我们，要正确认识自己，保持低调，夹着尾巴做人。当时篮球在整个训练局人缘极好，深受人民群众喜爱，我们又是亚洲冠军，都感觉挺牛的。我印象特别深是全体育系出去开会，从宿舍走到礼堂，一路上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男篮，个高块儿足，晃晃悠悠，钱指导还喊着口号，看着真是让人喜欢。但钱指导就经常跟我们说，其他人可都是世界冠军，咱这狗屁不是，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一直给我们吹风，对我们以后为人处世有很大影响。

生活上，钱指导也是给我们做出表率，对家庭、对亲人真是无微不至。我们每天下完训练课，钱指导立刻回家，先给太太做饭，做完饭再回来，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一起开会聊天，然后再回家。甭管怎么着，先得给媳妇做饭去，大伙儿一开始看着都赞叹，后来慢慢都习惯了。教练工作跟其他工作的性质不太一样，不是那种朝九晚五的安排，大部分时间、精力都必须倾注在球队上。你想啊，队里有十几号人要管理，这这那那都要操心，对家庭的付出相对就少一些。你别看做做饭听起来不算什么，对很多教练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钱指导就是想尽可能弥补自己对家庭的缺失，能多做就尽量多做一些，这说明他心里装着家人，重感情。

钱指导的爱人也姓张，我们管她叫张老师，他们两口子真是恩爱，彼此之间的那种默契让人特别羡慕。我印象最深的有一件事，那段时间我们连拿了五次亚锦赛冠军，从国外回来，张老师一次也没去机场接过钱指导。唯独1985年从美国拉练回来去打亚锦赛，阵容结构改成了“三大两小”，当时大家心气都很高，最后输给菲律宾和韩国，只得了第三名，亚锦赛五连冠的纪录就此终结。那次回国下了飞机，从里面一出来，就看见张老师跟其他家属一起候着我们。赢球的时候，张老师从来没出现过，唯独钱指导拿第三的这回，她知道先生心理压力特别大，正是最需要她安慰的时候，她就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支持。这种夫妻之间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真是非常不容易。

我们参加亚运会这样的大型运动会，亚运村里有成千上万名运动员。到了吃饭的饭点，自助餐厅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头。一般人进来，先拿个沙拉，再拿个鸡肉鱼肉，再拿个主食甜点什么的，拿完这样拿那样，一圈一圈排队下来，没半个钟头、45分钟下不来。钱指导去了一看，马上跟我们分工，每个人都派个活，你就拿沙拉，你就拿甜点，你就拿主食，别的不用管，一人只负责拿一样，回来在一个桌上大家吃。结果等我们都吃完了，跟我们一起进门的人还在排队。这就是Team Work（团队协作），随时随地给我们灌输这种团队精神。而且在当时那种乱糟糟的情况下，他就能急中生智，马上拿出一个非常高明的解决方案，真是不服不行。

另外，钱指导的开朗、乐观、豁达，真是谁也比不了。他有一次在洛杉矶参加华人篮球比赛，不知怎么被人踢了一下左小腿，当场肿起一个小疙瘩。起初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去医院简单做了个包扎。没想到天妒英才，这个小疙瘩后来逐渐发展成骨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接受截肢手术。一开始是半截小腿，后来半截大腿，再后来截另外一条腿，最后只能是坐上轮椅，当时我们去医院探病，看了都忍不住想哭，他照样是谈笑风生：“怎么着，有日子不见，我这个儿又矮了点，现在变一米了！”跟没事人一样，什么时候都是精神焕发，聊天聊得好像是你得了癌症一样。我觉得他就是不愿意跌这个份，不希望任何人去怜悯他。

2004年5月为钱澄海指导举办七十寿辰庆生会，张卫平专门从外地赶回北京，当面送上祝福，当时钱指导已经因病坐上轮椅，但仍然谈笑自若，全程妙语连珠，屡屡引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钱指导还有一样是我们所有人都应当学习的，用北京话来说就是“护犊子”，就算手下的队员有错，他也从来都是最大的包容、照顾。

从我打球到后来我当了教练，篮球队跟围棋队都住在同一个楼层，相互之间一直就有点儿不太对付，矛盾由来已久。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的生活习惯有差异。围棋虽然也是体育竞技项目，但它主要比的是脑力，不像其他项目那么强调身体，作息习惯跟其他项目完全不一样。跟任何一个其他项目的队员住在一起，都会有一些摩擦。我们正好跟他们同一个楼层，房间紧挨着，彼此间的矛盾冲突就更直接。

比方说，运动队到了晚上10点都熄灯，大家都准时上床睡觉，睡饱了才有体力训练。大家都睡，就他们围棋队不睡，喜欢在深更半夜摆棋。这就是项目特点不一样，晚上安静，他们思路更清晰，倒也不是故意跟人过不去。他们摆棋的时候也不大声喧哗，但是那时候夜深人静，就听见旁边房间里棋子啪啪响，弄得我们都睡不着觉。过去跟他们说了也没用，我们气不过，后来就想了个招儿。一般我们早上六点钟要出操，赶上他们摆完棋刚睡下，那时候睡得正香。我们一起床就在楼道里大声嚷嚷，嘿，都起来都起来，出操了嘿，还有人抱着脸盆子往地上摔，叮咣作响，弄得他们也是叫苦不迭。所谓矛盾，其实都是类似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有一次王立彬跟围棋队的江铸久发生了矛盾，两人动了手。江铸久虽然也壮，但哪儿打得过王立彬，被收拾得够呛。事后他就找钱指导告状，在屋子里嚷嚷“还管不管你们队员了，王立彬打我！”钱指导马上就说：“你是不是有不对啊，要不为什么打你。他怎么不打我啊？”

（注：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中华人民共和国首次组织代表团参赛，王立彬在开幕式上担任中国代表团的旗手。江铸久1987年升为围棋九段，后来与世界上第一位女子围棋九段选手芮乃伟结婚，被称为“史上最强的围棋九段夫妇”）

后来建了棋院，围棋队搬出去住了，才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所谓的矛盾也不攻自破，大家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

而且钱指导对所有带过的队员都视如己出，但凡他教过你一天，将来只要你有事求他，他绝对帮忙。甭管你跟他时间长还是时间短，或者当时是什么表现，只要张嘴，钱指导马上折着跟头给你办去，利用他的关系、他的影响力，想方设法地帮你解决问题。像我们好多队员后来都出国打球去了，比如王立彬、陈正昊、张学雷等等，去日本、新加坡等国打球，全是钱指导给找的活儿。你只要有事儿求他，他绝没有架子，无条件地给你办。

钱指导平时还特别幽默，喜欢跟人开玩笑。有时候趁你不注意捅你一下，你稍微有个反应，他立刻就说：“你看，你这个人怕老婆。”

我记得98年，篮协办一个青少年男篮训练营，请我当总教练。当时各省市来一个冠军队，彼此之间打比赛。我之前刚带着国青女篮访问过美国，就请他们过来，在闭幕式那天，跟最后优胜的球队打一场比赛。

当时请了钱指导来看比赛，他过来就跟女青的姑娘们说：“跟男队员打比赛，做好一点就够了——大家都赶紧把手指头给活动开了。”我们当时还有点不太明白，他又说：“跟男队员打，还不赶紧上手掐他们啊！”我们听了都乐得不行，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钱指导不完全是开玩笑，他真是太聪明了，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女队员跟男队员打比赛，如果规规矩矩打，对抗、体力各方面肯定吃亏。要想赢球，就得尽可能发挥女队员的“特权”，上去掐一下打一下，男队员也不能说什么，通过这些非常规的手段来弥补身体上的劣势。姑娘们之前还有些紧张，钱指导这话一说出来，一下子心情就放松了很多。

在过去那个年代，真是少有人能像钱指导活得那么潇洒，那么想得开。那时候我们出国机会不少，但外汇指标很少，一般人出趟国都是往回搬各种电器，钱指导是拿着外汇指标买巧克力，请大家吃饭，从来不往家里扛大件儿。他是真的活得特别明白，把人生看得非常通透，真是潇洒快意，无人能及。

【张卫平自述完】

从1973年被选入中国男篮国家队到1980年宣告退役，从1985年重返国家队担任教练再到1988年汉城奥运会，张卫平至少跟着钱指导在一线共同工作了十年时间，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益匪浅。他身上的那些优秀品质，如正直、勤奋、认真、开朗、随和、严谨、务实、周到等，无一不体现出钱指导对他的潜移默化。

时至今日，张卫平仍然把钱指导视作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一个人，他常说：“钱指导是我的恩师，他不仅教会我怎么打球，还教会我怎么做人。他教给我们的做人道理，让我们终生受益。”

《非常合理：张卫平传》第26章结束

明日预告：

你可知道，

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

为何会成为中国体育代表团的“滑铁卢”？

中国与韩国这对男篮老冤家，

在这届奥运会上又擦出怎样的火花？

兵败汉城之后，

原本应该接过中国男篮主教练教鞭的张卫平，

最终为何孤身远走美国？

……

明天上午10点，请看《非常合理：张卫平传》第27章。

传记目录：

第01章：张卫平家世背景大揭秘！外公师从康有为姨父是名士

第02章：张卫平最大梦想曾是当厨子 50年前就称霸东单球场

第03章：张卫平年轻时脾气有多暴？曾有绰号叫先农坛恶霸

第04章：张卫平曾被要求检查巨人症 身高1米93照样场均30分

第05章：你可知张卫平力量有多强？50岁掰手腕赢遍CBA球员

第06章：张卫平出国访问被送香皂？半个月不吃饭仍砍45分

第07章：张卫平首访菲律宾遇惊魂时刻 一人吓得直冒冷汗

第08章：张卫平出访非洲被堵厕所 走夜路撞西瓜山吓坏团长

第09章：张卫平为何最怕横传球？一生只输韩国一次就怨它

第10章：张卫平为啥被叫魔术师？其NBA模板是谁你猜不到

第11章：谁是张卫平最强搭档？他惊天一传至今无人能及

第12章：张卫平曾是男篮得分王 一纪录姚明也无法打破

第13章：张卫平爆料 中国男篮首次见NBA球星时发生了啥？

第14章：活久见！中国男篮首战美国打出篮球史上惊天平局

第15章：张卫平狂砍38分逆转韩国夺冠 一生一次痛哭因为啥？

第16章：明明已经取得奥运入场券 中国男篮为何连续两次无缘奥运

第17章：张卫平退役真因曝光 你若热爱篮球千万记住两件事

第18章：张卫平做了啥才从恶霸变学霸？他的同学不一般

第19章：中国男篮也有关羽 去医院缝针竟然不打麻药

第20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卫平当女篮教练竟被气疯

第21章：女篮姑娘们做了什么事 把张卫平气得暴跳如雷？

第22章：张卫平二访美国遭遇神人 他狮子吼神功曾骂哭乔丹

第23章：男篮亚锦赛历史黑幕遭曝光 中国男篮惨遭双重暗算

第24章：中国篮球一奇人强到逆天 国际篮联为限制他改规则

第25章：篮坛四大名帅华山论剑 有一人因压哨绝杀付出生命

如何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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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团队：

口述：张卫平

作者：黄祎（阿鱼）

策划、推广：宋忠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