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世界杯中国制造全解秘（上）

2014世界杯腾讯体育 [微博] 吕长伟2014-05-28 21:47

[摘要]2010年南非世界杯“普天同庆”、2014年巴西世界杯“荣耀桑巴”，这两届比赛用球都产自中国。然而由于阿迪达斯的保密协议，这些生产厂家几乎鲜为人知。

编者按：世界杯开幕还有两周，四年一度的足球盛宴，有着大量的中国制造。那些比赛用球、吉祥物、球迷围巾等等，都出自中国女工勤劳的双手。要想收罗世界杯里的中国制造，是一个复杂而且庞大的工作，有些甚至在极端保密的状态。腾讯记者带您了解大大小小工厂里中国工人手上的世界杯，看看中国制造是怎样改变世界杯，而世界杯又怎样改变了中国制造。

巴西世界杯比赛用球产自深圳某企业（注：图片来源于阿迪官方）

撰文：吕长伟(微博)

公明田寮村工业区，位于深圳市的东北角，已经接近东莞的地界。5月21日，记者来到了区内的一家工厂，这里浓重的塑料制品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几台巨大的风扇在建筑物外墙上不间断地运转着，刚过午饭时间，厂区里的人流不多，偶尔会冒出个拖着牵引车运送产品的人。这个村有数百家工厂，是珠三角世界工厂的重镇之一，塑胶和五金制品是这里的强项。

工厂大门右侧的建筑物二楼内，几十盏白色的落地灯高悬在房顶，自动化的生产线上数十名女工在低头劳作，现场除了机器运转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说话。这样的场景在珠三角这个“世界工厂”随处可见，但这里有些特殊，世界杯第一主角——比赛用球就诞生于此。

2010年南非世界杯“普天同庆”、2014年巴西世界杯“荣耀桑巴”，这两届比赛用球都产自这里。然而由于阿迪达斯的保密协议，这些生产厂家几乎鲜为人知。

进入禁止带手机隐藏在车间里的主角

左侧的大楼二层内就是世界杯用球生产车间

比赛用球，是世界杯永恒的主角。每一届世界杯，这个小小的皮球总是在牵动亿万人的喜怒哀乐。但这个主角的诞生，永远是一个秘密！

阿迪达斯从1970年开始，就作为世界杯用球的供应商，制造工厂过去在巴基斯坦，2006年用球改在泰国生产。而2010年和2014年的用球，改在了中国。很多同行都想探寻这个“世界杯第一主角”的生产地和过程。而这一次腾讯记者哪怕已经走进了生产车间，最后也依然被厂方要求签下保密协议。图片和视频都在保密的范围内，记者只能用文字，大概讲讲这个第一主角的来龙去脉。

从深圳罗湖站打车到世界杯用球生产厂，要走大约1小时的高速。从高速下来，公路两旁尽是工厂，电线杆子上贴满了各式小广告，墙上的涂鸦也跟中国大部分的城乡结合部没什么两样，就连空气中的尘土也多了起来。

深圳的司机也不认识这家工厂，只能依赖导航。“前方目的地已到达，本次导航结束”，随着手机软件最后一次自动发声，司机将车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电动门外。计价器上显示51.7公里，160元。如果不是接待大厅里摆放着2010年至今几届大赛的用球，很难说这里跟足球有什么交集。没有工人指引，到制球车间更是异想天开，因为它隐藏在大门右侧这栋建筑物的二层。从一侧的楼梯上去，“球类生产车间” 的字眼映入眼帘，“桑巴荣耀”就隐藏在一扇厚重的大门里面。

跨越大门，里面还有一道闸机，这里是工人上下班的必经之路。越过闸机，那是另一个世界。里面数十盏落地灯并排开启，比室外还要明亮数倍。从入口处望过去，大约50米的车间全是设备，里面成品和半成品的球排满了货架，几名女工埋头工作，浑然不觉有人进来。

记者无法看到完整的生产线，但生产线的末端却尽收眼底。在球制作完成后，女工会挨个进行测量和称重，还会有人进行最后把关，看球的气是否充足，然后登记入库。大约10几个女孩聚集在此做这项工作，她们虽围着围裙，穿着工装，却难掩青春的模样，有些看上去甚至稚气未脱。

在探访过程中，记者因为用手机拍照，引起了厂方的注意。对于记者的到来，他们颇为紧张，也很意外。一位中层负责人询问过情况后，执意叫来了公司一位副总前来处理此事，这位副总来自香港，普通话带着粤腔，时而夹杂英文单词。记者说明来来意后，这位副总一再强调，他们跟阿迪达斯签订了保密协议，没有授权无法接受采访，不能透露生产规模。但他承认，巴西世界杯比赛用球确实是在这里出产的。

“我们非常欢迎你们来采访，但我们有自己的商业规则和利益，所以请你们理解”，这位负责人对记者解释说。出于保护知识产权的需要，他们一再要求记者不要将照片外泄，为此甚至让记者签署了一份声明。

事后记者了解到，该厂为了防止员工泄密，对通讯工具有着严格的规定，就是为了防止生产过程会流传到微博、微信等社交网络。现代人基本上手机不会离身，但要进入这个车间就得遵循这一规定。

江西还是深圳？官方用球为何来到这里

世界杯用球要经海运到达南美

根据官方资料，世界杯用球分为两种：比赛用球、训练用球。这两种球，分别在中国的两个地方不同的两家公司，一家是位于深圳，另一家则是位于江西九江的思麦博运动器材有限公司。

寻找这两家公司的过程不顺利，记者先后致电了这两家公司，表示希望能够前往工厂探访。记者曾拨通过江西那家工厂的电话，得到的答复基本是“需要领导同意”，但此后多次拨打电话，均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通过九江数字园的官方网站，九江市委副书记在2013年9月12日，曾经视察过这家工厂，并且确认这家工厂承接了世界杯用球订单。

但这里似乎并不是最终目的地，另外一份资料显示真正的比赛用球产自深圳。记者先后数次致电该厂，基本得到的答复都是“负责人不在”，“我们不需要采访”。于是，腾讯记者决定动身前往深圳一探究竟。

有趣的是，这两个地方分别代表着中国制造数百年来两个不同的巅峰时代。深圳作为如今“世界工厂”的窗口自然不必说，而那家位于江西九江的工厂，就在鄱阳湖与长江的交界处。明清时代以景德镇为标志的“中国制造”，就是从这里进入长江航道，然后再走向世界，甚至给中国定义了“china”的名字。

如今，这两家制造的皮球，即将成为十多天后的世界主角。纵使时代变迁，斗转星移，有一样至今没有改变，它们走向世界的方式依然是水运，先汇集到香港，然后经太平洋到北美，途径巴拿马运河，才能到南美洲。

上届世界杯，九江的那家公司动用7000多名员工，生产了大约1200万个用球。该公司协理林季贤认为，中国使用机器生产，相比巴基斯坦的手工贴皮效率更高，这是中国拿到订单的重要原因。从去年开始，这家世界杯继续承接了世界杯用球订单，1-7月份，完成工业主营业务收入14.77亿元，创汇3800万美元，纳税2100万。跟上届一样，他们的订单还是商业用球。

世界杯用球中国制造的历史其实很短。一直以来，世界杯用球几乎都来自位于巴基斯坦北部被称为“世界足球制造之都”的锡亚尔科特完成的。1982年世界杯后，这里制造的足球更是闻名于世。锡亚尔科特地区手工缝制足球有一个世纪的历史，该地区的足球工厂每年要生产6千万个足球，占世界产量的70%。

在巴基斯坦使用童工手工缝制足球的消息多次被曝光后，他们失去了订单。从2006年德国世界杯开始，泰国首次取代巴基斯坦承担了世界杯足球制造的任务。2010年，这个任务从泰国又转到了中国。

历时两年半测试改头换面严格保密

“桑巴荣耀”发布前经历了2年半的测试

生产线依然在流转，女工们无声地忙碌着，而记者在工厂里看见那些还在制造的皮球，应该多数用于销售，世界杯的热度不会减少，官方用球甚至可以销售到下一届世界杯开始。真正用于比赛的皮球，早早就离开工厂，运往巴西。再过两周，从中国女工手上出来的一个个皮球就会出现在巴西世界杯赛场上。女工们可能不知道的是，她们制造的“桑巴荣耀”堪称当今世界最先进的足球。2013年12月4日，这款球在巴西正式发布，它体周长约69.1厘米，符合FIFA对比赛用球68-79厘米的要求，而球的重量为437克，刚好达到了FIFA规定420-445克的最低标准。

相比之下，2010年南非世界杯用球“普天同庆”因很轻很滑，成为了很多门将的噩梦。“桑巴荣耀”吸取了以往的教训，进行了革新，它的6块螺旋桨形状皮面由热缝合技术拼接而成，拼块数量少于 “普天同庆”的8块和2006年德国世界杯官方用球“团队之星”的14块，堪称史上最圆的足球。

“桑巴荣耀”发布之前，有关它的一切都是秘密，光是测试过程就历时两年半。三大洲10个国家的30支球队以及600多名世界顶级球员参与了测试过程，包括AC米兰(官方微博数据) 、拜仁慕尼黑(官方微博数据) 、帕尔梅拉斯和弗鲁米嫩塞。参与测试的球员包括世界顶级球星梅西(微博博客数据)、卡西利亚斯、施魏因施泰格和齐达内等。这些测试都是“偷偷”进行的，“桑巴荣耀”通过图案伪装经历了FIFAU-20世界杯的多场对抗性国际赛事的考验。当时使用者并不知情，它还曾被用作2013年2月瑞典对阿根廷友谊赛的比赛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