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杨澜:三次助阵北京申奥 演讲稿改动超20遍

专访杨澜:三次助阵北京申奥 演讲稿改动超20遍

杨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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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讯体育8月2日吉隆坡讯(记者王怡薇(微博) 图片张正(微博) 视频许惟先)北京申冬奥陈述第一次彩排,担任申奥陈述人的姚明开玩笑的对杨澜说:“姐,我是看着你节目长大的。”小巨人一句话逗乐了杨澜,“去,别闹!”杨澜轻拍了下站在眼前的姚明。

    这是杨澜第三次助阵北京申奥,距离1993年北京第一次申办奥运会已经过去22年。2001年和这一次,她都上台为国际奥委会委员进行陈述讲解。

    相比于陈述前“感觉紧张的像第一次要打国际比赛”的姚明,北京申冬奥陈述前一晚,杨澜睡得特别踏实。除了对家乡综合实力的信心,杨澜包里装着改了20遍的演讲稿、60多道可能被委员们提问的问题以及回答方式。当然,这些早已在她心里背得滚瓜烂熟。

    除了经验和充足的准备,这一次,杨澜在陈述开场的两段法语陈述再次让人眼前一亮,就连法国奥委会主席在听完杨澜的演讲后,都对杨澜竖起大拇指。杨澜不忘卖萌拉票:“您投我们一票,2022年时我保证全程用法语和您交流!”逗乐了法国老头。

    北京申冬奥成功18小时后,一身白色套装、化着精致妆容的杨澜出现在腾讯体育的专访机位前,与记者分享本次申冬奥自己的准备陈述过程前后,紧张中带着小确幸的“备战”经历。

    3分钟演讲稿改动超20遍

    腾讯体育:再一次参与到北京申办奥运中,再一次见证北京申奥成功,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杨澜:我现在还是很激动,而且还有点像是在做梦的感觉。31号晚上三点多钟还没睡着呢,可能就是特别兴奋的原因(笑)。我进入北京冬奥申委的时间相对比较晚,其实是2015年的4月份我才接到这样一个邀请,我觉得既责无旁贷又非常地荣幸,而且三次参加申奥,我觉得我太幸运了。所以,就希望能够把分配给自己那一部分的工作做到最好,其实压力也是来自于此吧。北京申冬奥成功后,国际奥委会的新闻发布会上,巴赫主席就说,选择北京,既是一个安全的选择,也是一个历史性的选择,所以,觉得能够参与其中,我很荣幸。

    腾讯体育: 2001年进行演讲陈述时,你的陈述给委员和观众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最后引用马可波罗对当时神秘中国的评价,至今都让人记忆犹新。再一次站上陈述台,你如何能让自己的陈述内容超越上一次,再一次打动投票的委员?

    杨澜:2001年的时候,我是来谈教育和文化,这一次,因为国际奥委会有了2020议程,强调节俭办奥运,强调可持续,强调年轻人,强调透明性和负责任等等,所以你的演讲内容一定变。演讲内容变,你演讲的方式就要改变,我这次主要是讲经济和市场开发这个部分,所以讲的时候,既要摆事实讲道理,就是每一个数字都是非常扎实的,同时又不要让人家觉得是在炫耀,最终陈述成稿改了不下20遍。

    腾讯体育:为何短短的几分钟演讲稿会更改这么多遍?

    杨澜:因为每一个字的情感色彩是不一样的。你比如说,‘保证’这个词,你是用ensure,还是用assure,还是用guarantee?虽然中文意思都是保证,但是它强调的程度都不一样。还有在我的陈述稿里有一句说‘我们保证各利益相关方的利益不会因为国际汇率的变化而受到影响’,那这句话怎么说?是说没有汇率风险?还是说你们的利益不受影响?还是用很长的一句话说在我们的申办报告里我们已经有了这样的陈述?最后我们的原则是,精简,这个是我们所有陈述的一个评判标准,就是简单就是美,但是每一个字都必须是准确的。

    腾讯体育:其实中西方文化有很大的差别,可能中国人认为,我们这个演讲很好,但是在西方人看来,可能压根看不懂你的演讲,没有情感共鸣。在您看来,什么样的演讲更能吸引到委员的青睐?

    杨澜:这个方面的差别是巨大的。93年北京第一次申办奥运会,当时在蒙特卡洛,我也是经历了一次文化冲击,就是我觉得我们对于国际社会的了解和国际社会对我们的了解同样都是非常欠缺的。

    比如那个时候,我们觉得搞一个万人上长城,做一个这样的集体活动,表明我们申奥的意愿是很重要的。但是恰恰人家不太看中这个,他们觉得,反正你们可以组织那么多人,反正中国人很多,所以你做这种很大声势的造势活动,并不一定得分的。

    那第二次申奥的时候,我们重要是来展示我们承办的能力,我们希望在能力上得到认可,所以,当时说我们的整个发展理念和我们的办赛能力会比较多,而且也付诸于情感,这种情感更带有一种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我一直记得何振梁先生在最后结束的时候说:‘你们今天的任何决定都会被载入历史,只有一个决定会创造历史。’

    而我们这一次呢,因为在办赛实力上,通过奥委会的考察报告,其实已经都充分肯定了,所以我们用了一种更平和和更轻松更个人化的这种角度来进行陈述。比如说,姚明他可以讲自己在五棵松中心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介绍一下18岁的宋安东,然后杨扬(微博)和李妮娜(微博)都拿出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李妮娜给大家讲述自己10岁的时候滑雪,那时候都没有索道,都要用肩扛着那个雪橇板爬到山上去,几个小时爬上去,两分钟就(滑)下来了。这种个人化的因素在2001年的时候都是很少用的。

    其实大家可以看到,我们有一半的陈述人是女性,我觉得其实这个是很给力的,就说明我们整个社会一种综合的进步和发展的程度。还有比如说我们每一个人不同的个性,实际上是比较鲜明的,然后每个人不同的职业背景也是不一样的,就是这种组合和布阵我认为是最重要的,不在于说每个人都讲得很好,就是首先这个布阵我觉得就赢了一定的好感。

    揭秘陈述前“备战”:自备60道提问答案

    腾讯体育:北京获胜后,见惯了无数大场面的姚明都哭了。

    杨澜:我想这就是因为大家都很看重申冬奥这件事。特别有意思,他那么高,上场陈述前,他突然跟我说‘哎呀,我怎么突然有了一种第一次参加大赛的感觉。’特别可爱。(笑)

    腾讯体育:其实你已经有过一次陈述经验了,准备进场陈述前,有没有安抚下队友们紧张的情绪?

    杨澜:其实每到大事要有‘静气’。所以在正式排队准备陈述入场前,我们在休息室里10分钟,每个人都很安静,大家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去说‘哎呀,别紧张了’,这种话其实说了都没用的,你越说可能越紧张。只是每个人都安静的坐在那里,默念着自己的陈述词。姚明、杨扬、妮娜都是经历过无数次世界大赛的磨练,所以他们有为自己减压的方式。

    腾讯体育:除了陈述演讲外,作为陈述人你还要做哪些准备?

    杨澜:除了陈述以外,上台的代表们还要准备回答国际奥委会委员的问题。相对来说,我和清华大学的张利教授(场馆规划专家)任务是最重的,因为我们俩要回答很多的技术问题。比如交通、住宿、医疗、媒体,包括文化和教育,这个部分都要我来说。所以,上台之前,我已经准备好60多道可能会被委员们提问的回答方式和材料。

    比如说包括预算,资本投入大概是多少,残奥会的预算是多少,为什么残奥会的预算是这个,和冬奥会共同部分的预算是被划在了哪一部分的预算里,然后我们的预算为什么是保守的,我们还有没有更大的市场开发空间?我们这个交通,高速公路大概是多长时间,高铁是多长时间,从奥林匹克村到火车站要多长时间,我们的饭店需不需要重新建设,媒体村和媒体中心相离有多远,所有的这些技术性的细节都需要滚瓜烂熟。

    腾讯体育:但陈述结束后,委员们好像对我们的陈述非常满意,没有提出任何问题,有点白准备的感觉啊。

    杨澜:这就是一桶水和一滴水的关系。在洛桑做技术陈述的时候,委员们都比较注重技术性的陈述,我们在陈述之后,委员问了13个问题,其中就有5个都是我要回答的。如果你有所准备,张口就来,马上就可以为委员解答疑问,这种熟悉专业的态度,其实也是让他们对你有信心的一个重要指数。

    笑谈苦练法语:练发音得想着肚子上挨拳

    腾讯体育:这一次您的陈述还有一大亮点,就是用法语开场,进行两部分的陈述。当初想到用法语,是自己当时想到的吗?还是官方希望您能这样?

    杨澜:陈述开场说法语有点像赶鸭子上架,因为我在大学的时候外语学的不是法语,过去也从来没有学过。这一次,大家团队商量的时候,就说,最好有人用部分的法语进行陈述,因为法语和英语是国际奥委会最主要的官方语言,而且又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创始人顾拜旦的母语,所以法语在国际奥委会的地位非常高。即使是德国人出身的巴赫主席,你看他任何的这种国际奥委会的演讲都是先从法语开始的。

    2001年(北京申办2008年夏奥)的时候,是何振梁先生用法语和英语来做陈述和主持,因为他当年是学法语出身的,但这一次我们团队里就没有这样背景的人。后来大家就说‘杨澜,你可能最有条件了,你来努力一下。’我当时其实还不知道我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但既然是大家都觉得应该做,我就来做吧,所以就开始练习。

    腾讯体育:虽然英语很棒,但突击法语的过程很痛苦吧?

    杨澜:6月份在洛桑的技术性陈述,我就用了法语,那次之前我找了北京大学法语学院的教授董强先生,他给我录了一遍正常的语速,然后再给我一个字一个字把发音给我弄一遍。法语的发音方式和英语太不一样了,比如说很多重音在后边,比如说它有一些音是要连着读的,还有阴性、阳性,练起来还挺困难的。

    特别是发现有一些词在法语当中失之毫厘就差之千里,比如法语中第二名,和第十二名的发音非常相近,所以当我陈述中说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时候,就得非常小心。练习的时候,法语专家给我建议,他说你就记得,就像肚子上挨了一拳,发出‘呃’那个音就是对的,所以我一开始练的时候,还老想着肚子上挨了一拳是什么滋味(笑)。

    其实说法语并不是要展示某种语言技巧,主要是表达一种沟通的诚意,而且我觉得这种诚意是能够被人感受到的。

    腾讯体育:英语和法语都说的这么好,又有过留学多年的经历,又该有人都觉得您不像个中国人了。(笑)

    杨澜:(笑)我觉得这说明大家对我的语言能力还是认可的。但是,英语说得好的,不一定要是美国人,那法语将来我要学得好,难道我还是法国人吗?(再次大笑)其实,我的国籍一直都没有改变过,我也没有任何国家的绿卡,我就是中国公民,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们的奥运陈述对陈述人的身份也是有要求的,必须是中国籍,必须是中国的公民。

    腾讯体育:这次北京仅仅胜出竞争对手阿拉木图4票,其实是非常惊险的,这一点您和代表团成员有没有事先想到?

    杨澜:陈述结束后,我就挺有信心的。但是说实话,我当时觉得我们应该能赢10票左右,没有想到最后只有4票。投票这是一个很个人化的,它并不一定证明只有4票的人认为我们比阿拉木图有优势, 奥委会委员的投票实际上是有很多个人因素和情感因素的,有时候会觉得‘也许北京很有实力,会赢的,那我要支持另外一个城市’。还有一些比如说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远近,友好程度,然后对一些体育赛事或者运动员的钟爱程度,我觉得这些都有关系,所以为什么这个陈述不是说我们有能力办好我们就一定能够办。

    腾讯体育:现在北京申冬奥成功了,未来这几年你会在冬奥组委担任什么样的工作?

    杨澜:不要马上就谈工作的事儿啦,让我再多点儿时间沉溺于快乐当中(笑)。现在就是一种轻松的感觉,也非常希望再享受这样一种兴奋和快乐,至于以后在组委会里会做什么,现在来说真的太早了,因为组委会还没有成立呢。但是不管怎么样,从我自己作为媒体人的专业角度,希望能够来推进奥林匹克文化的一种传播和普及,包括中国和国际社会之间的交流,都是我非常愿意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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