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柔美的尺蠖

[导读]“德国男人太硬，西班牙男人风情万种。”一个自己带队夺得了总冠军，而另一个则总是在关键时刻疲软，这大概是“硬汉”与“软蛋”之间的区别吧。

“硬汉”还是“软蛋”只是一线之间

腾讯体育讯 特约记者钟星儿 一哥们儿的初恋，N年前分手了，海外学成归来，在国内排名前5的××音乐学院任教，每年的寒暑两假，依然去欧洲和北美甚至于澳大利亚、新西兰巡唱、表演，主要原因是身处国际大都市，月收入却不到3000元人民币，只好去赚点比人民币更值钱的美元、欧元、英镑、澳元、新西兰元什么的，（“红毛鬼子的钱不挣白不挣，不过，日元就不挣了，哈哈……”），以便“给疯妈治病”，（直接引语。据说是接近疯了，明知自己的女儿没男朋友，却经常劝“先找个男人的帮生个孩子再说吧……我很想抱孙子。”）；次要原因是患有旅游癖，偏爱用自己的身体和眼睛去二次阅读欧美澳的异域风情。和我聊天，碰巧评及北欧男从和南欧男人的区别，她说了一句很感性的话：

“德国男人太硬，西班牙男人风情万种。”

为什么当时漏掉了法国男人和英国男人而直奔欧洲两极，记不清楚了，出于对事实的尊重，也就不胡编乱造。但也好，正好开篇，绕过史蒂夫·纳什和托尼·帕克而直接引出——德克·诺维茨基和保罗·加索尔。重点是后者，现目今正水深火热着的一个西班牙男人。

历史上，日耳曼民族确实比较硬；（在上海女子眼中，白净又高大的他们甚至很有男性魅力，不是吗？）。不过，与罗马帝国、与沙俄的历次战争以及将近两千年之后的一战、二战，这个民族基本都输了，而据作家更是历史学家的张承志说，几乎就在条顿骑士团令人闻风丧胆的同时，也有不少的条顿男人沦为吾之蒙古大汗国的奴隶，在不剌城淘金、炼铁，最终葬身于中国边陲，又在现代化的工业建设过程中灰骨无存，墓址难寻。日耳曼的威猛大汉怎么会如此地为东方民族捉弄？个中原因已然无可考证，事实确实如此。但，如此委屈的历史，并不妨碍今天的德国既空气洁净又经济发达，更重要的是，对自身罪孽的认知与忏悔相比于我们近邻的日本鬼子，那是强过数万倍甚至数十万倍啊。

也并不妨碍德克·诺维茨基在1998年6月24日的NBA(微博)选秀大会中被密尔沃基雄鹿队以第9顺位挑中。

1.但，德克·诺维茨基之后的发展却是一波三折，荒诞离奇。先是选秀当日，被和同日选中的19号新秀帕特·加里蒂一道打包送给了达拉斯小牛队，以换取他们认为对自己帮助更大的6号新秀罗伯特·泰勒，（仅在NBA仅效力8个赛季，平均每场4.8分3.7篮板0.7助攻0.6抢断0.7盖帽，2005年夏天开始喜欢NBA的球迷是无缘一睹风采了）；

2.后是被有着“疯子教授”雅号的唐·尼尔森当组织后卫练，7尺（2.13米）男儿之躯沦为全联盟的最大笑柄——之一；接下来，则是当年选秀中紧随其后的10号新秀保罗·皮尔斯异军突起，而波士顿凯尔特人队上上下下应对场面性的媒体提问时，总脱口而出：“真高兴，他们没有在第9顺位选中保罗（皮尔斯）。”或者是：“真奇怪，他们没有在第9顺位选中保罗（皮尔斯）。”又或者是：“真是出人意料，他们没有在第9顺位选中保罗（皮尔斯）。”……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所谓“德国战车”，不过是“真理”大放异彩的参照物或陪衬；

3.2008年夏天，当保罗·皮尔斯捧起总冠军奖杯时，碰巧“德国战车”时值职业生涯的最低谷，继2006年的总决赛中遭德怀恩·韦德持续不断地无情耻笑之后，几乎要去看心理医生了（不开玩笑，美国媒体确实是很认真的如此建议，而在以小牛队工作人员身份而长驻达拉斯的美女张薇当年为我所在的《爱篮球》写的深度大稿里说，马克·库班确实配了心理医生，而且全美数一数二。），连续两次在常规赛季威风八面、季后赛首轮出局，其中，包括成全金州勇士队“黑8奇迹”的那次，此时，人们又念念不忘地重提“9号OR10号”的老话题了，（也就是两个号码凑巧相连，您说，当年的德国人是多么倒霉啊！），顺便把德克·诺维茨基的最大优点——“柔软的投篮手感”，一改而简化为最大缺点——“软蛋”，为什么迈克尔·芬利是在圣安东尼奥捧起总冠军奖杯？因为德克；为什么史蒂夫·纳什是在菲尼克斯两夺常规赛MVP？还是因为德克；为什么“霍二叔”……那时候“德克·诺维茨基=软蛋”是个热门话题。（扪心自问：那时，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正所谓是金子总要发光的。经历了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时段，2011年的夏天，德克·诺维茨基毫无预兆地获得新生，在赛季初几乎有且仅有马克·库班看好的背景下，总决赛中上演大逆转，夺取了总冠军。于是，人们相互之间都在质问：草泥马，你还敢说德克·诺维茨基软吗？说德克·诺维茨基软的LZ，你懂篮球吗，你会打篮球吗？？

一波又一波的造神运动，“德国战车”、“德国天王”、“诺天王”……关键时刻就是硬啊，不管是三分球线外的远投还是篮下强攻，说进球就进球，没有难度也要制造难度，（再次地扪心自问：那年，夏天，您也曾经认为德克·诺维茨基是与神比肩的超级巨星吗？）……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人们全都忽视了一个已经存在了整整13个赛季并势必将继续存在下去的基本事实：

在夺取总冠军之前，之后，一直拥有柔软的投篮手感，同时，也——一直是达拉斯小牛队的对手者们完成暴扣之后的那个——一脸懊恼，低头，转身，捡球，发球去吧——的金发飘飘的大高个儿……没错：德克·诺维茨基。就是德克·诺维茨基啊，从来就这样打球的。

只是因为总冠军的失与得，所以，有时候是“硬汉”的代言人，有时候又是“软蛋”的代言人。

“硬汉”与“软蛋”之间的辩证关系，大抵就是如此吧。

同样的打球方式，甚至是同样的场上贡献，有时候被捧为“硬汉”有时候又被贬为“软蛋”的辩证关系，在身体里流淌着西班牙斗牛士的血液的保罗·加索尔，同是7尺（2.13米）男人之躯——身上，同样适用的。且先看看2001年的3号新秀已经取得的“硬成绩”再说话吧。

1.2001-2002赛季的最佳新秀；

2．2004年夏天，以球队核心的身份率领孟菲斯灰熊队自建队9年以来首次杀进季后赛，并且，之后的连续3个赛季都是季后赛成员；

3．从2008-2009赛季开始，连续两年以2号人物的身份帮助洛杉矶湖人队夺取总冠军，期间，“保罗（加索尔）才是总决赛MVP，至于科比·布莱恩特嘛……”之类的声音时有响起，（第3次地扪心自问：当年，您也这样在网上留言甚至在纸媒上发表过类心的评论吗？）；

4.2006年的世界男篮锦标赛总决赛MVP。

还不够硬吗？那么，再说说2006年的世界男篮锦标赛吧，总决赛之前受伤了，无法亲自出战，保罗·加索尔只好拄拐杖去赛场为自己的国家队加油，旁观队友们流血流汗，但在捧杯的时刻，总决赛MVP的奖杯依然给了他：全世界都认为，纵使最重要之战没能上场，保罗·加索尔的“硬”也是人所共知的啊，这个奖杯不给他，给谁？

如此之硬的斗士，却从2010-2011赛季开始，一切都改变了。这个改变，大略可分为6大步，一步又一步地把曾经硬朗的西班牙人置于如今的尴尬之中，沦为全球共知的“超级大软蛋”：

1.2010-2011赛季的常规赛，毫无疑问，他是洛杉矶湖人队的核心和领袖，因为“小飞侠”有伤嘛，结果是身为大前锋兼中锋、更耗体能的他打满常规赛82场，每场出战时间平了职业生涯的纪录，37.0分钟，而身处外线更省体力的科比·布莱恩特才33.9分钟，（OMG，居然比职业生涯自打出任首发以来的最低纪录还少了3.2分钟！），好在菲尔·杰克逊调教有方，队友给力，依然是57胜25负，在西部联盟仅次于圣安东尼奥马刺队，排名第2。但，季后赛呢，人们这才猛然发现：曾经的无所不能的保罗·加索尔“软”了：第2轮遭遇达拉斯小牛队，与“德国战车”的对抗中处于全面劣势，送哀兵出战的后者正式走上争冠之路，也给自己冠以“软蛋”的名号。这时候，人们全都忘了——常规赛收官阶段，9连胜之后，“禅师”宁可5连败也要让西班牙人休息——的事实：他真的打不动了。（顺便说一句：某些方面还是“大鲨鱼”有心计啊）；

2.2011-2012赛季，又是季后赛，又是第2轮，相遇更年轻的俄克拉荷马雷霆队，确实被西班牙国家队的队友塞尔吉·伊巴卡打爆了，（不过，第2战第2节，科比(微博)只是把保罗·加过尔叫到自己面前嘀咕了几句，交待事情而已，而不是中国媒体夸大其辞的《小飞侠怒斥加嫂》什么的啊）。然后，伦敦奥运会上塞尔吉·伊巴卡又发起挑战，认为老大占据的时间太多，自己的太少……是不是，在年轻人面前，保罗·加索尔，确实老了，个人能力差了？也许是吧，但大家也别忘了，依然征战的同位置球员，别说同为白人的德克·诺维茨基、安德烈·基里连科，作算是蒂姆·邓肯、凯文·加内特，同样的年龄谁不是个人能力大降，数据猛减？

3.然后，“魔兽”来了，毫无悬念……

4.然后是迈克·德安东尼来了，毫无悬念，要求之前的“洛杉矶之轴”学习德克·诺维茨基好榜样，别再和我谈什么能里能外，统统地拉到外线扔三分球去吧，（到目前共扔25个，还真扔进了7个，于是，人们又评价说：技术全面啊）；

5.然后，不满新的体系及出手次数而休战，整整5场。这么折腾下来，迈克·德安东尼在第1次启用安托万·贾米森宣告失败之后，终用在厄尔·克拉克身上实验成功，顺手把西班牙人的首发位置给拿掉，贬为第6人，（复出的第2战，2013年1月20日客场出征多伦多猛龙队是关键性的：在上场时间大致相同的情况下，重新首发的保罗·加索尔25分5篮板，厄尔·克拉克则是14分14篮板，但，毕竟是以103比108输球了。所以还需要调整嘛。而且，全新的首发阵容不是已经宣告洛杉矶湖人队重新步入正轨了吗？）。其实，一场比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厄尔·克拉克，首发的10场比赛，尽管场均贡献也只有10.1分8.6篮板，不多，但，三分球命中率达到惊人的57.8%！！！——明白了吧？在迈克·德安东尼的体系里，论竞争，本赛季拿着1900万美元的薪金、上赛季每场贡献17.4分10.4篮板3.7助攻0.6抢断1.4盖帽的保罗·加索尔和厄尔·克拉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因为主教练要的是三分球。（该死的三分球！！！）

6.最新进展是：在赢下新奥尔良黄蜂队之后，《加索尔又抱怨：第4节我要上场……》（习惯性查了出处，洛杉矶媒体的一篇短文，不超过200单词，确有其事，大致是他很失望，语气相当严重：“一种挑战。每天都是挑战，以保持平静，保持平和，不让情绪控制自己的语言。”），但，接下来，对阵菲尼克斯太阳队，因为“魔兽”受伤以及厄尔·克拉克陷入犯规麻烦，他不仅得到了37分钟，而且第4节在场上，却输了。

即是说，曾经无比坚硬的保罗·加索尔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打上“软蛋”的标签，只能像女人似地不停抱怨，有时候，连“小飞侠”都听得不耐烦了。

从“硬汉”到“软蛋”，在保罗·加索尔大抵就是这样的脉络，总量持平，只是和“德国战车”行驶的方向相反。

保罗加索尔的未来会怎么样，在这里，并不想特别关心，（也许最终还是离开吧，如果迈克·德安东尼不离开的话），关心的是，其实，就如德克·诺维茨基，就如保罗·加索尔，一时“硬汉”一时“软蛋”是为什么？

多数人认为说世界是圆的，少数人说世界是平的，依我看，我们的现实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锥状体，走到最顶端，最高处，只有一个，那就是——结果。正所谓“结果导向”，结果决定了你是“软蛋”还是“硬汉”，至于过程抑或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案例太多。一整个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乃至漫长的人类历史莫不如此，不扯得太远的话，继续说几个NBA的典型人物吧：

1．绝对是整个NBA历史上最硬的丹尼斯·罗德曼，戒指5枚，但全是配角，顶多3号人物；

2．绝对是当今最硬的凯文·加内特其实只有1座总冠军奖杯，总决赛MVP则是0个；

3．绝对不是最硬的蒂姆·邓肯却有3个总决赛MVP，总冠军戒指有4个；

4．论打架，迈克尔乔丹甚至需要查尔斯奥克利的保护，但他的成就……数不清楚。

《周易·系辞下》：“尺蠖之屈，以求信也。”——这是东方哲学。

总觉得《指环王》里的阿拉贡比较具有保罗·加索尔的外型和气质，高鼻子，长头发，大胡子，而且都取了典型的西班牙名字，而在阿拉贡演绎完终剧的《王者归来》之前，他经历了多少的犹豫，甚至是优柔寡断啊。

更何况，保罗·加索尔并不一定要成为王者。如果让他拥有和德克·诺维茨基同样的特权，动不动就对小巴斯或者是米奇·库普切克来这么一句，“不夺冠就交易我”，那么，别说洛杉矶湖人队的美好未来，即便是他与“小飞侠”合作完成的2连冠恐怕也是泡影——退一步，别说保罗·加索尔，2004年夏天，不可一世的“大鲨鱼”与“小飞侠”形成刺猬之势，其中的一个只好游走迈阿密啊：记得吗，当时，在“大鲨鱼”正式动脚之前，有谁敢说离去的就不是“小飞侠”呢？

别总是像好莱坞电影和近期的抗日题材电视剧那么“硬汉”好不好？太不切实际了，只是理想，多数时候，多数人，得很现实地承认自己的角色扮演只是“软蛋”——一个。自古至今，坐在最高位置上的只有一个人，并且也不见得都有好下场。这样安慰保罗·加索尔，也安慰喜欢保罗·加索尔的球迷以及恨之不成钢的球迷。正好有一部西班牙电影，《吾栖之肤》，大荧屏之内的一个小小电视屏幕上的台词，很适合治疗保罗·加索尔及其追随者的心病，以“保持平静，保持平和，不让情绪控制自己的语言”：

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庇佑你：

你内心深处某个地方，

一个没人能靠近的地方，

一个坚不可摧的地方，

要走入自己的内心，就要靠……

……“瑜珈”。没错，因为瑜珈教练说的话嘛。换了保罗·加索尔，应该是：

篮球。

热爱篮球吧，把这份热爱坚持下去吧，会有上场时间的，会有首发位置的，会有核心位置的，只不过，可能不是在洛杉矶湖人队，可能目标不是总冠军。正如柔软的尺蠖，一屈，一伸，契而不舍，坚定不移，终会有羽毛登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