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主教练就去种土豆？70岁的波波维奇为美国队赌上全部名声

84-68战胜加拿大队的热身赛后，美国男篮的主帅波波维奇、助教科尔和对方主帅纳斯握手寒暄时，这同框的三人总共囊括了14次NBA总冠军。

这其中波波维奇作为马刺队主帅独占5次，且科尔的8次（作为球员5次、作为教练3次）中，1999年和2003年那两回也是在波波维奇麾下赢得的。

波波维奇和科尔能带美国队走到哪？

比起来，美国男篮刚刚敲定的世界杯最终名单，荣誉榜显得黯淡了许多。除了哈里森·巴恩斯2015年随勇士队登顶之外，便再无人问津。

这样的反差还体现在全明星入选次数上。12人名单中，只有沃克、洛佩斯和米德尔顿3人共计4次入选全明星正赛，而波波维奇一人就曾4次执教西部全明星队。

无论是名气口碑，还是资历荣誉，波波维奇无疑是这届美国队中最大的腕儿。

但今年整满70岁的波波维奇依然决定“折腾”自己。国家队主帅很容易成为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夺冠在多数人看来理所应当，若折戟则无异于在自己近乎完美的履历上添上不和谐的注脚。

正如2002年的乔治·卡尔、2004年的拉里·布朗那样——当时还年富力强的波波维奇，作为美国男篮助教共同经历了那两个灾难般的夏天。

于是，当美国队在稍早前的热身赛中输给澳大利亚，78场国际赛事不败金身打破时，为这位古稀老者捏了把汗的人不免会问：到底是怎样的气概和担当，让本该颐养天年的波波维奇赌上名声，接手这并不轻松的挑战？

波波维奇是美国最大的腕儿

为15年前“最惨痛的失败”

据美国篮协的掌门人杰里·克朗吉洛说，波波维奇常会跟美国队员提到自己执教生涯中里程碑式的败仗。他对2013年总决赛的失利念念不忘，但是比起另一场“人生中最惨痛的失利”，丢掉总冠军都不算个啥。

让他耿耿于怀的，就是2004年雅典的夏天。输给阿根廷队的那场半决赛过去整整15年，把美国队亲手“投”出局的恰是马刺队那个20号。那也不过是梦之队黑暗期的一个缩影罢了，那届奥运会打败他们的还有波多黎各和立陶宛，而2年的印第安纳波利斯世锦赛，让他们蒙羞的还有阿根廷、塞黑和西班牙。

吉诺比利不止一次带领阿根廷战胜美国队

虽然2004年奥运阵容组建时也有众多大牌因各种原因退出，但好歹有邓肯和艾弗森两位MVP坐镇，“03一代”的三位代表人物也拔高了球队的天赋。更重要的是，作为助教的波波维奇辅佐的是他的“师傅辈”，拉里·布朗。

失败总是各方面原因的合力形成的。谈起那个苦涩的夏天，波波维奇觉得责任不在球员：“不可能责怪来到这里的美国队员，他们想要去出去观光、用餐什么的，都无可厚非。”

但总要有人为失败买单。那届美国队中的奥多姆，直到今年才爆出尿检作假获得奥运参赛权的丑闻，足见当时管理的混乱。更多时候，波波维奇看着布朗与队中“刺头”的龃龉，对那几个骄傲的年轻人的不待见，也只能起到缓和带的作用。

让局面无法变得更好的，除了布朗的固执与偏见，还有媒体的春秋笔法。举个例子，当时心高气傲的安东尼接受采访时常光着上身，不穿队服，记者们就由此将他的不合群渲染一番。但后来到掘金队的训练场一看，“甜瓜”还是经常光着身。

就当波波维奇把马布里类似“布朗管太多”的抱怨委婉转述，主教练怒不可遏地宣称要把老马赶回去时，作为助教的他能掌控的并不多。更何况，要不是马布里在与西班牙队的1/4决赛的艰难胜利中砍下31分，美国队也许更早出局。

雅典奥运会，美国队惨败

那个苦涩的夏天的亲历者中，詹姆斯、韦德和安东尼总算在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迎来实现救赎，但波波维奇没有。随着老K教练的正式接受，他与国家队的缘分暂告一段落，全身心投入到更能让他视之为事业的马刺队身上。直到2016年里约奥运会后，老K准备功成身退之时，才比他小两岁、同样出身军校的波波维奇，作为接班人再度与国家队结缘。

原本两年一届大赛的日程安排，却因为篮球世界杯要与足球错峰而凭空多了一年等待，这也让波波维奇距离要洗刷痛苦的那场惨败，过去了整整15年。要知道在今年吉诺比利的球衣退役仪式上，波波维奇因为主持人埃利奥特的开场白长了几分钟而忍不住疯狂抱怨。15年？你想想这得有多难熬。

最够格的篮球外交官

输给澳大利亚队的那场热身赛中，效力马刺八载的米尔斯不出意外地成了主角，也不出意外地收到了波波维奇的“威胁”。“马刺已经把他交易了。”这玩笑开得都让人汗毛直立。

米尔斯率领澳大利亚击败了美国队

但如果美国队最终被一位马刺队员或是前队员的球队击败，可一点都别奇怪。能对美国队形成实质威胁的欧美强队中，仿佛总有现役球员或退役名宿曾经在波波维奇手下打过球。虽然上赛季的马刺阵中，只输送了澳大利亚的米尔斯、意大利的贝里内利和尼日利亚的梅图这3位参加本届世界杯的比赛，但你想想大加索尔、吉诺比利、帕克和迪奥这些打球成精的老家伙们，难保不会向小弟们透露些对付老爷子的独门秘籍。

其中中国篮球界也有在波波维奇手下打过球的“线人”，那就是巴特尔啊。

但千万别低估了波波维奇的反侦察能力。上世纪70年代在空军学院读书时，被同学们称作“疯狂的塞尔维亚人”他一度痴迷肖恩·康纳利出演的詹姆斯·邦德，从穿着打扮到举手投足间都足可见007系列电影的细节。如今的他，俨然一个被篮球事业耽误了的特工。

从1988年起混迹NBA三十余年，真性情的波波维奇人缘和口碑极好，在队内队外都是交友无数。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在友好的交流和寒暄之后，两三眼就看穿了把对手拿下的招数。这也让到国际舞台上的他像极了一个外交官的角色：亲热客气，跟谁都熟的表面文章后，常常是先礼后兵，巧占先机。

当然，这一重角色也包含了他不好对付的一面——面对记者时典型的波波式外交辞令。

其实从1992年派出由NBA顶级球星组建的“梦一队”参加巴塞罗那奥运会以来，历届国家队除了争夺金牌之外，也肩负了向世界展现NBA和美国篮球面貌的重任。从起初微笑营业的优质偶像，到而后多了些关于耍明星架子、不尊重对手、缺乏荣誉感的苛责，再到那8年间神话被打破后的自顾不暇……主帅的面貌更是全队的表率，从老K的沉稳儒雅，到如今波波维奇朋友交遍天下、姿态亦庄亦谐的多面性格。你很难不承认，克朗吉洛选了一个最够格的篮球外交官。

波波维奇是美国队的外交官

单说小组赛，他会发现昔日对面的土耳其篮协主席，曾经也在他手下打过球。

热爱无休，留下一副“老人与海”的肖像

如果说波波维奇和克朗吉洛因为早年的主帅人选而曾有过龃龉，至少目前两人早已把命运牢牢拴在一块儿。据克朗吉洛回忆，他去游说波波维奇出山时，老帅只提了一个条件：“你在位，我就干”。于是，哥俩手牵手把合同期限都定到了2020年。

今年的世界杯备战阶段，当NBA的各路大牌们陆续宣布退出时，那场景像极了15年前，“梦六队”的邀请被球星们以不放心雅典安全为名拒绝的场景。克朗吉洛应该庆幸地是，他选择了一个比当年的布朗更乐于倾听和交流，但稳定军心的资历和魄力丝毫不差的人。

在里约奥运会上美国队已经有多场分差极小的险胜，而如今更加平民的阵容若能继续称霸世界之巅，那无疑是波波维奇执教生涯中的又一笔神奇。

妙手回春还是梦回梦六？

人生七十，他习惯了别离，选择了坚强，又活出了豁达。几年前选择接任时，他对所有人说：“我还不希望天天在家里种土豆，这个时刻让我的生命充满意义和价值。”

从2016年夏天至今，邓肯、吉诺比利、帕克先后奔向另一段人生而去，而莱昂纳德也终于和圣城一别两宽。波波维奇早年声称邓肯退役那天，他便也不再执教，那一天到来时所有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这个约定。于是，当他穿着印着邓肯头像的T恤参加完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记者会，有些落寞地离去时，你是否想过他还能坚挺多久？

连续2年西部季后赛首轮出局，去年季后赛尚未结束时痛失爱妻，这一切放在年届古稀的老人身上都可能是摧毁性的打击。但当你看到马刺因为“双德”这对与球队文化契合的双核而变得稳定，波波的羽翼下的又一代年轻人完成了另一轮的换血，甚至被他提携进国家队后，才在这个没有暑假的70岁老头身上，读出了坚韧的含义。

1972年，当他第一次被从美国队奥运选拔名单中剔除时，23岁少年报国无门的空叹，居然在他古稀之年还念念不忘，似有回响。

比波波维奇早生整整半个世纪，不久前刚刚过了120周年诞辰的欧内斯特·海明威，曾为美国文学史贡献了一个最出彩的老人形象，以及那句数代有志者奉为座右铭的“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

70岁的波波维奇如孤舟渡海般，准备笑对那群上前围剿的鲨鱼了。在他的篮球词典里，失败有个替代词叫做“再赢一次”；而他也用人生证明着能被摧毁的，只是因为不够强大。（于睿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