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版权利游戏 巨星时代暗潮汹涌的势力角斗

如果你足够优秀，对球队足够重要，就可以影响到教练组乃至管理层的决定——打法、轮换、交易甚至换帅。在包括NBA在内的职业体育圈，这是存在多年的潜规则，就像队员之间拥抱击掌一样。

权利之眼

有时候，以成败论英雄，球员以下犯上并不是坏事：若“魔术师”约翰逊没有利用自己在队内的影响力，以及与湖人老板杰里·巴斯的私人关系挤走主教练保罗·韦斯特海德，“表演时刻”恐怕就不可能实现。有时候，当事人处理得当，将帅失和并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上世纪90年代后半段，因为失去当家球星“便士”哈达威和格兰特·希尔的支持，前魔术主帅布莱恩·希尔和前活塞主帅道格·科林斯丢了饭碗，不过又有多少人记得呢？但更多时候，这都是球员职业生涯的污点，比如超音速的佩顿和韦斯特法尔，篮网的基德和拜伦·斯科特，以及斯普雷维尔和卡莱西莫……

但今时今日，球星根本不需要用掐脖子、大打出手这样的极端手段来表达态度，媒体和球迷很难抓住他们的小辫子。只要看到招牌人物脸色不对，或者听到其有所异议，就会有高层凑过来问：“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别说地位不如自己的队友了，就连执教自己的主教练，球星也有足够权力赶他们走人。

看起来，NBA劳方中的特权阶级，在近几次修改劳资协议时属于权益受损的一方，收入分成比例降低，顶薪合同年限减少，不与母队续约更是亏得厉害……但看着一个个被认为是好孩子的巨星纷纷显露“狰狞”面孔，你不会觉得他们的影响力降低了。这显然是普通球员、主教练还是NBA联盟管理者都不愿看到，也难以接受的。 ■记者罗珂报道

夺权

球星理当有一些话语权，毕竟这是他们为之打拼的球队。显然，球队老板和总经理有最终决定权，但球星也该有话语权。——哈登

因为受伤，德怀特·霍华德在上赛季错过了与活塞队的两场对决；本赛季两战活塞，火箭都输了球，“魔兽”发挥也非常糟糕，客场一战只得8分，回到主场更是仅打了1分钟就扭伤脚踝退赛。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固然不厚道，但活塞主帅大范甘迪看到此情此景恐怕很难不开心：四年前被霍华德从魔术帅位赶下去时，对方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大范甘迪和霍华德并非没有蜜月期，2009年他们可是连克卫冕冠军凯尔特人和常规赛冠军骑士打进总决赛，只是不敌正值巅峰期的科比和湖人。但在2012年4月，大范甘迪公开向媒体爆出猛料：霍华德向球队施压想把自己炒掉！“这是从球队上峰透露出的消息，管理层里有人告诉我的，确有其事。”喝下一口苏打水的大范甘迪，借势重重吐出一口怨气。

随后，足以令所有知情者诱发尴尬症的一幕出现了：并不知道主帅说了些什么的霍华德从后面偷偷靠近，带着他招牌的笑容，用胳膊搂住了接受采访的大范甘迪——这可能是NBA媒体史上最“无心插柳”的新闻。

范甘迪离开后，霍华德自然被记者围堵起来，“关于你想逼宫主教练的那些新闻是真的吗？”

魔术的当家球星不出意料瞪着记者矢口否认：“说什么呢？”

一位记者步步紧逼：“斯坦（范甘迪）刚才可是说那都是真的。”

瞬间，霍华德的表情从恼怒变成了不安，开始手足无措起来。虽然魔兽始终不承认，但肢体语言已经出卖了他。摄影机精准记录下这一切，揭露出超级巨星究竟能影响球队决策到何种地步。一个月后，大范甘迪下课，支持他的总经理奥蒂斯·史密斯也同时被解约。但魔术的示好并未留住霍华德，这年夏天，魔兽最终选择加盟湖人，给老东家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这出撕破脸的分手戏里，只有霍华德未受伤害。

四年后的今天，在CBS记者肯·伯格的报道中，霍华德的火箭队友詹姆斯·哈登，做了和魔兽当年同样的事情。“联盟里的多个消息源向CBS透露，（前火箭主帅）麦克海尔下课是哈登在幕后推动的结果，他还希望能在交易截止日前送走霍华德。火箭总经理莫雷满足了哈登的第一个要求，但未能为霍华德找到肯接手的下家。”

就在上赛季，火箭时隔20年重返西部决赛，哈登+霍华德+麦克海尔这个组合无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本赛季火箭开局不利，11场比赛仅赢4场，但就以此为由炒掉三年新约刚开始履行的主帅，颇有找替罪羊之嫌。此前麦克海尔接受采访时，虽然没有像大范甘迪当年将矛头直指霍华德，但也透露哈登本赛季开始前回归训练营时，因此前养伤无法保持训练强度，体重处于超标状态，自己并非战绩糟糕的头号罪人。“我原本以为上赛季杀进西部决赛，会让他们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毕竟这才是第11场比赛啊！”

“球星理当有一些话语权，毕竟这是他们为之打拼的球队。显然，球队老板和总经理有最终决定权，但球星也该有话语权。”哈登的这番话，引发了不小的争议。有知情人士在接受CBS匿名采访时表示：“火箭更衣室气氛相当糟糕。试想如果每个人都知道哈登可以炒掉或交易你，你还会给德怀特或哈登传球吗？”

火箭CEO泰德·布朗断然否认哈登是逼宫教练和队友的幕后推手：“我能以管理人士身份告诉你，这些事情根本不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本赛季每当我们在场上表现不佳，就会有人将矛头直指球员，利用所谓匿名消息中伤我们。什么哈登向管理层施压要求交易德怀特，还是二人都希望对方被交易，根本没发生过。哈登施压要求换帅也没发生过，所有的报道都是无稽之谈。”

承认也好，否认也好，以哈登的地位，影响球队高层决策完全有可能，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分权

欲限巨星球霸 先限经纪人大鳄

当地时间2月23日，《今日美国》报道称，全明星周末期间NBA球员工会已经投票通过，现有与NBA经纪人相关的规则得以修改。

一方面，经纪人向球员工会支付的会费将大幅提升：此前为每年1500美元，新条款规定如果经纪人代理球员在9人及更少，年费为2500美元；如果代理10-19名球员，年费增至5000美元；如果代理球员超过20人，年费为7500美元。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项改革是，经纪人不得同时代理球员和教练（以及包括总经理等高管），有冲突的业务将在6个月缓冲期内进行调整。不过，隶属同一公司的不同经纪人是可以分别代理球员和教练的，但相关信息要公开透明。

这不是NBA联盟和球员工会一时起意，去年7月底在拉斯维加斯召开的球员工会执委会会议上，这个问题已经被进行过深入讨论。球员工会执行董事米歇尔·罗伯茨则表示，自从2014年7月上任时，就有人向她进言，“我刚就职不过15分钟，许多经纪人就向我抱怨有人在过去一直违规。”那些仅仅代理球员或者教练的经纪人，尤其是规模小的经纪公司，声称那些大牌经纪人利用人脉和资源，吸引更多客户来投。“随之而来产生的问题是，那些经纪公司可能会利用其代理的教练资源，为签下球员客户创造便利。”

事实上，绝大多数公司都不会让经纪人同时代理球员和教练，经纪人也会自觉避嫌，算是这一行不成文规则。比如杰夫·施瓦茨多年来一直是基德球员时代的经纪人，但当基德脱下球衣穿上西装成为NBA主教练后，施瓦茨便将基德的代理权转给了同一个公司的经纪人哈尔·贝尔加斯。尽管这对基德这样的客户似乎有失公平，但可以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否则基德签下施瓦茨代理的球员算怎么回事？

可实际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呢？无论执教篮网还是雄鹿，基德手下的球员不少都是施瓦茨所在经纪公司Excel代理的，包括2015年雄鹿在首轮第17位选中的拉沙德·沃恩。按照雄鹿的说法，他们已经私下考察了沃恩超过一年，选秀时他们只是在沃恩和鲍比·波蒂斯（首轮22顺位被公牛选中）之间做出选择。但据知情人士透露，雄鹿此次选秀已经引起了联盟办公室和球员工会的注意。另外，雄鹿在去年休赛期与米德尔顿以5年7000万续约，虽然不是顶薪，但考虑到行情这份合同并不便宜。米德尔顿在去年4月接受ESPN采访时表示，他对自己和主教练基德同属一个经纪公司没有意见，但其他雄鹿球员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

近来，超级经纪人、大经纪公司和球队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在菲尔·杰克逊执掌尼克斯前，CAA公司几乎拥有从管理层到招牌球星的全部代理权；已经成为活塞高管的著名经纪人阿恩·特勒姆，此前也和多支球队私交甚笃。而Klutch公司的里奇·保罗则更加直接：他是太阳后卫布莱德索的经纪人，也是太阳代理主帅沃特森的经纪人。试想如果沃特森倚重布莱德索，是因为后者果真能力过人，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比其他人更为亲密呢？如果骑士主帅和勒布朗同属一家经纪公司，那么Klutch在队内的地位将达到怎样的高度？实在不能不防。

“无论我怎么处理这件事，都会得罪一部分人。”罗伯茨说，“我尊重经纪人，除非必要我无论如何不想和他们对敌。但我不是为他们工作的，我是为球员工作的。我现如今唯一的态度就是，出台的规定我们必定会严格执行。”尽管新规还没有彻底剥离球员和主帅（球队高管）的关系，但可以肯定，日后超级球星和经纪人想搞派系，难度势必要大得多了。

霸权

勒布朗和布拉特下课没关系？开什么玩笑？你觉得谁会相信他的话？

——某NBA球队总经理

但说到运用权势，没有人比另一个詹姆斯——勒布朗·詹姆斯——更擅长。他和韦德、波什在迈阿密相聚，四进总决赛两夺总冠军；2014年夏他又重返克利夫兰，组建了包括欧文、拉夫等球星在内的豪华阵容，连续第五年闯进总决赛。更引人关注的是皇帝在场外的势力扩张：勒布朗让密友里奇·保罗给自己做经纪人，后者还开了一家名为Klutch的经纪公司，奇才全明星控卫沃尔、骑士内线特里斯坦·汤普森、太阳控卫布莱德索等球员都是这家公司的客户——

或者说是勒布朗的客户更恰当？

日前接受CBS采访时，勒布朗提到Klutch旗下球员时，称他们为“我的Klutch球员”。这是他的表达词不达意，还是压根不想掩饰自己的强势？此前也有人怀疑，里程碑体育经纪公司的话事人是罗伯·佩林卡还是科比·布莱恩特，但勒布朗对Klutch的控制力毋庸置疑。布莱德索和汤普森续约时能拿到大合同，或多或少都借助了皇帝的东风。沃尔与知名经纪人丹·费根分手转投Klutch，也被认为是想通过勒布朗的人脉，让自己的商业价值得到提升。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勒布朗在骑士都是说一不二。骑士送走或换来的球员，都要得到他的认可才行。2009-10赛季，骑士本有希望换来全明星内线小斯塔德迈尔，但由于勒布朗不愿球队送走自己的“马仔”J.J.希克森，交易最终流产，否则骑士那个赛季夺冠几率势必更大。2010年夏，为了挽留勒布朗，老板丹·吉尔伯特对球队进行大清洗，总经理丹尼·费里和主教练迈克·布朗都被炒鱿鱼，但仍未挽回当家球星的心，而且勒布朗还用“直播决定”这样一种方式狠狠打了老东家的脸。

而在今年1月，勒布朗再度陷入了口诛笔伐。上赛季刚进NBA的教练大卫·布拉特，处子赛季就率领骑士拿到了53胜，并在全明星大前锋拉夫首轮伤停情况下晋级总决赛，又在失去全明星控卫欧文后和勇士大战六场。但众所周知的是，布拉特不是皇帝的人，他是在勒布朗宣布重返克利夫兰前上任的，而且，性格强硬的布拉特也从未想过与当家球星亲近：去年1月，布拉特的原经纪人迈克·唐恩鲍姆接受NFL迈阿密海豚队邀请出任球队执行副总裁，前者完全可以借机废除原合同，请里奇·保罗做经纪人。但最终布拉特决定，继续留在原来的优先体育经济公司。因此，尽管布拉特下课时骑士战绩高居东部第一，联盟第三，还是未能保住自己的饭碗。如果无法和本队王牌搞好关系，就可能会遭遇下课横祸，这是所有教练都难逃的命运。

批评声让勒布朗怒不可遏：“自从我打篮球起，就从来没有私下和教练作对。”可某支NBA球队的总经理不屑一顾：“勒布朗和布拉特下课没关系？开什么玩笑？你觉得谁会相信他的话？”

勒布朗当然有自己行事的理由。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与其包装和运作方式有着莫大的关系，否则他只是一个足够优秀的职业运动员而已。“你们到底想我怎么做？就因为我聪明所以必须什么都不想？”

但不少人认为，在一支球队里，球员影响力不应该涉及到主教练人选。“我相信，关于那些将与其共事的球员，你可以发表意见。”尼克斯全明星前锋安东尼说，“但总经理负责的事务，如工作人员、教练任用之类的事情，我觉得那不是我们应该掌控的。”

放权

如果由我说了算，勇士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库里

今年夏天，由于NBA工资帽大幅提升，预计有超过2/3球队能够开出顶薪，争抢大牌球星势必成为主题。杜兰特、霍华德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借此要挟对方满足自己要求？还是选择继续留下？

某支NBA球队的管理层人士感慨：“如果球员权力过大，就会有悲剧发生。他们希望得到更大权力，想有话语权，但又不希望承担责任。”

当然不是所有球星都乐于大包大揽。杜兰特就是一个。过去几个赛季，雷霆管理层的运作多有值得诟病之处，但杜兰特并没有说什么，尽管他表示自己未来的目标是成为一支NBA球队的总经理。“我不觉得球员应该拥有某些决定权。打球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而球队付给高层薪水，就应该相信他们。”杜兰特说，“如果我是球队总经理，我会和队里最优秀的球员和主教练好好沟通，然后再自己做出决定。我们在俄克拉荷马就是这样做的，萨姆·普雷斯蒂和我的关系非常好，但我不会越俎代庖做决定。我相信他做出的每个决策，而他信任我的表现，我认为大家应该各司其职。”杜兰特的队友韦斯特布鲁克则表示，只要管理层表现足够好，就应该给予他们充分信任。

不过，像雷霆双少那样通情达理的球星并不多。去年夏天，全明星内线拉马库斯·阿尔德里奇成为自由球员后未与开拓者续约，而是转投马刺。开拓者管理层一方面很懊恼，但另一方面又如释重负。据波特兰当地媒体报道，作为开拓者的招牌人物，阿尔德里奇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球队所有商业和宣传计划都必须由其过目并认可才行，以免敏感的他生疑抱怨。今年全明星周末期间，有记者问阿尔德里奇，NBA球星应该在球队拥有多大权力？阿尔德里奇开始没有作答；当被问到干涉开拓者决策到了何种程度，他才出言否认：“我根本没有涉足，现在我已经是马刺球员了。”

是的。马刺不会允许任何球员享受特权，包括历史第一大前锋邓肯。小牛虽然有队史最佳球员诺维茨基，但话事权牢牢掌握在老板马克·库班、总经理小尼尔森和主教练卡莱尔的铁三角手里。卫冕冠军勇士能够成长为如今联盟最优秀的球队，也得益于此。两年前，尽管包括库里在内的许多球员都反对，管理层还是毅然炒掉了原主帅马克·杰克逊，改聘从未做过主教练的史蒂夫·科尔。

“我希望他们在做决定前能够问我的看法，无论是什么事，对球队有多大影响。”库里说，“但这终究不是我负责的工作。如果由我说了算，勇士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只专注于投篮得分，以及和队友并肩作战。无论未来前途如何，希望鲍勃（勇士总经理迈尔斯）和其他高层继续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