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友回忆丹马全程:一场边境虐恋 倔强前行

跑友回忆丹马全程:一场边境虐恋 倔强前行

5小时零8分钟。第二块全程奖牌。鸭绿江边的42.195公里。

无论欢乐与痛苦,无论速度与距离,坚持前行,终点总会到达。

每一场比赛都是一次完整的训练,没有失败的教训,怎么为迎接成功做好准备。

跑友回忆丹马全程:一场边境虐恋 倔强前行

乔叟《坎特伯雷故事集》中有这样一个故事,一名亚瑟王的圆桌骑士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王后给他一年零一天的时间去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问题是:女人最大的欲望是什么?假如他的答案能得到王后和全体贵妇人的认可,就可以免于被处死。骑士走遍四方,寻访到了各种各样的回答,最终骑士对王后说:女人最大的欲望是主宰她的生活。

600年前在故事中,骑士的答案得到了全体贵妇人的一致同意,他不仅免于被处死还抱得美人归。时过境迁,当我们认真梳理生命中曾经让我们沉醉、迷恋、向往、爱慕、崇敬,曾经给我们带来感动和力量,即使经过历史的尘封和时间的打磨依然散发出无穷魅力的那些女人时,不难发现,她们虽然出身不同,貌有美丑,贫富不均,但都有一个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强大灵魂,而这灵魂的力量,则来自对完美自我终身不懈的永恒追求。这样的女人,从不需向生活乞求什么,生活自会对她的努力做以回报。正是怀揣着这样一种信念,让我跟她、她、她、还有她们,再一次站在了马拉松比赛的起点上。

跑友回忆丹马全程:一场边境虐恋 倔强前行

丹东对我来说并非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不过作为一个马拉松参赛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却是第一次。鸭绿江,宽广辽阔,碧波荡漾,它因对岸那个并不遥远却略带神秘色彩的国度而显得与众不同,江上的断桥亦因承载着一段不可被磨灭与遗忘的历史而具有着特殊的意义。不得不承认,来丹东跑马是大马之后一时冲动的决定,大马首次全程的成功使我的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这种亢奋让我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体能和身体承受能力,仅仅20天的间隔,不够充分的休息和准备,把这场比赛变成了一场跑道上的“上甘岭战役”。

这天的太阳从一早就开始显示出它的威力,虽然清晨的温度并不高,但很多有经验的跑友已经预言这必是一个暑热难耐的天气。在锣鼓喧天的热闹气氛下,我们没有费太多时间就通过了起点大门。滨江路的风景很美,右边是商业街的各式建筑、加油助威的观众和火爆热烈的锣鼓秧歌队,左边是鸭绿江宽阔的江面,邻国朝鲜亦是一片绿意盎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陶醉在景色与江风之中,我不禁心生感慨:如此奔跑,怎会疲惫。只是没想到,美梦居然醒的那么早。

跑过六公里之后,身体开始拉响了第一个警报——右脚出现了即将抽筋的感觉,这种感觉跟随了我之后的整个比赛。虽然随身带了数粒盐丸,但我的神经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降速、控制右脚着地的姿势,生怕在到达下一个饮水站之前痉挛会爆发。在水站服下第一粒盐丸之后,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下来,可没跑出多远,左臂内侧又开始火辣辣的刺痛——这一次则是因为一时麻痹大意穿错了上衣。赛前,我从若干运动上衣里随便拿了一件跑步T恤,忽略了全程马拉松与平日10公里左右长跑的区别,几乎无袖的衣服无法阻止上臂内侧与衣服边缘及身体之间无数次的摩擦,汗水流过磨破的皮肤,无异于在伤口上不断的撒盐,持续的刺痛从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就开始了对我的折磨。而在体力尚可的前半程,这一切还都可以忍受。沿途风物人情的新鲜感,遇到熟悉跑友的兴奋,路边漂亮朝鲜族姑娘鲜艳夺目、精致华美的民族服饰,观众、志愿者、英俊又稚气未脱的边防战士的鼓励和加油,都激励着我不断前进的脚步,不需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挂着身为一个马拉松跑者的骄傲和自豪。

可是人终究是要承认自身的能力是有极限的。28公里以后,身体伤痛全面爆发起来。右脚依然徘徊在抽筋的边缘,左臂内侧的擦伤越发严重,虽然在医疗站贴了两块创可贴,疼痛却并未减轻,两条腿的膝关节也开始强烈抗议,跑鞋就像变成了火炉,似乎脚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什么叫酸疼、肿胀和灼热。每迈出一步,都像踩在火山与刀尖;每做出一个动作,都要消耗十倍于平时的力量。34公里时,我已吃光了随身携带的所有能量胶和盐丸,但力量却并没有回到我的体内,所有的不适也越来越严重,看着补给站的香蕉、圣女果、士力架,我已经连吞咽的力量都吝啬付出。36公里处,我在水站停下来喝水后发现,想要再跑起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自己真的打算就此结束一辈子的马拉松生涯。

跑友回忆丹马全程:一场边境虐恋 倔强前行

我走到马路边,先用手着地支撑着身体,慢慢跪下,再转身坐在道牙子上,脱下了跑鞋,再用手撑着地面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就这样,我右手拎着跑鞋,左手扶着髋部,避免让已经出血的上臂内侧与身体继续摩擦,穿着袜子,近乎一瘸一拐的走在烫脚的柏油马路上。太阳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完全不理会我的悲伤、痛苦和无奈,肆无忌惮的、竭尽所能的发光发热。我抬起手缕一缕凌乱的头发,偶然间触摸到自己的脸,没有汗水,只有厚厚的一层盐粒。顺着江水的方向努力向前眺望,断桥已经出现在视线的尽头,那里是我要到达的终点。

承认个人能力已达极限并非代表就此停止和放弃,速度的快慢、时间的长短只是形式,人要超越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就算是拖着伤痛的身体继续爬行,也是走在追寻“不懈追求完美自我”这种信仰的途上。那个“完美自我”并非是一个现世生活中具体的人或者形象,它是在信仰中被膜拜的偶像,是三位一体的“圣父、圣子与圣灵”、“过去、当下与未来”,是永远走在“我”之前、站在“我”之上的“我”。它对于我,就像圣徒心中的耶稣,僧人念中的释迦牟尼,哲学家思想中的真理,可以无限靠近却永远不可抵达,而彻悟的真相只有在永无止境的苦修中才能获得。信仰不是生活的调剂品,是人生的必需品,是做一个纯粹、理性、快乐的普通人的精神支柱,是人对抗寂寞、欲望、懒惰、愤怒和一切痛苦的力量。快乐总是从与痛苦的比较中诞生并延伸。我始终坚信,人能吃多大的苦,方能享受到多大的欢乐。那些轻易获得的东西,也必将是稍纵即逝的烟火。跑步对我早已不仅仅是一项运动,通过跑步,对身体和精神进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拷问和鞭策,在一个人奔跑的静默中思考、自问自答,在身体极度的疲惫中放下心中的杂念,在咬牙迈出的一步又一步中,用信仰洗炼灵魂,在永不停歇的追寻“完美自我”的路上成为一个纯粹而理性的人。

38公里后,我又穿上跑鞋开始慢跑,由于膝关节的疼痛,跑动中身体的重心也是左右摇摆,就像一个缓慢前行的不倒翁。此时,距离发枪起跑已近5个小时,附近的跑友已经不多,且大都已经像我这般步履维艰,虽然我们没有交谈,可是看着彼此倔强坚持前进的身影,心中总会升起感动和力量。

我就这样一步一挪、姿势怪异的跑过了40公里,跑过了断桥,跑过了桥洞,眼前只剩下一段不到一公里笔直的路程,这头是近乎崩溃的我,那头是高大醒目的蓝色终点大门。当大门上的字迹越来越清晰,我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对着终点处的照相机,我低下头,用帽子遮住了脸,因为我不想被人看到我在流泪。那一刻,是胜利,还是解脱,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太阳收敛了光芒准备西行,我也坐上了回家的大巴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耳边响起了姜育恒那支《再回首》,在歌声中,鸭绿江与岸边的树影扶疏忽隐忽现,号码布与跑鞋交替占领我的思绪,膝盖和左臂内侧的疼痛真实的提醒着比赛已经结束。再回首这一程,骄阳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云彩,不再无情的炙烤大地和渺小倔强的我们,而朝鲜族姑娘的盛装华服却愈发鲜艳浓烈;再回首这一程,不可忍受的疼痛与筋疲力尽的无奈渐行渐远,而丹马蓝色终点大门在我追寻信仰的道路上的里程碑意义却越发的清晰且深刻。

疲倦带着睡意向我袭来,半梦半醒中,鸭绿江的涛声一波一波拍打进我的脑海中,江上的断桥向江的那边延伸过去,并逐渐完整起来,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的向江的对岸开去……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正文已结束,您可以按alt+4进行评论

相关搜索:

热门推荐

看过本文的人还看了

读完这篇文章后,您心情如何?
[责任编辑:evolhu]

热门搜索:

    企业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