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4年前，“中国足协500.com星计划”曾轰动一时，随着韦迪下课，这一项目逐渐无人问津，渐成“烂尾楼”。
“中国足协500.com星计划”曾轰动一时，如今渐成“烂尾楼”
撰文：刘璟文
4月末的里斯本已经有了初夏的感觉，如果阳光不错的话，穿着短袖就能出门。但这里的天气有些阴晴不定，刚下过雨还会有些凉意。效力于皇家体育会U19的黄嘉俊今天没有比赛，他利用上午的空闲从里斯本郊外的马撒马赶到市中心，在中国希望队大本营里的健身房里练力量。
这已经是黄嘉俊在葡萄牙的第4个年头了，他是“中国足协500.com星计划”的直接产物。该计划由前任足管中心主任韦迪牵头，曾轰动一时，也因是中国足球青少年的第三次集体留洋，被寄予厚望。
然而，随着韦迪下课，这一项目逐渐无人问津，渐成“烂尾楼”。在2011年12月最初来到葡萄牙的首批41个球员中，仍在坚守的只剩下10人。虽然后续又有不少球员加盟，但留洋计划困境重重，生存不易。
人员流失严重
皇家体育会最多时曾接收过8名留洋的中国球员，如今只剩下黄嘉俊和陈哲超
皇家体育会俱乐部是曼联(微博 数据) 球星纳尼出道的地方，俱乐部在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幅他身穿葡萄牙国家队队服的照片。但这支小球会的成年队目前只能混迹于葡萄牙第四级别联赛(葡萄牙地区联赛的里斯本大区)，倒是青年队一直留在青年联赛的A组。U19队水平位居中游，争冠希望不大，保级倒也无忧。
皇家体育会最多的时候曾接收过8名留洋的中国球员，但如今只剩下黄嘉俊和陈哲超，身材高大的前者司职中卫，后者则踢右闸。他们俩这个赛季在球队都占据主力位置，出场次数都接近30次，也是目前为数不多能在俱乐部获得稳定上场时间的希望队球员。
曾经效力于北京三高的黄嘉俊在2011年参加了在香河基地举办的选拔，当时由足协牵头在全国进行了多场选拔，精挑细选的潜力小将们组成的“500星计划”一期可以说汇集了当时93到96年龄段的菁英。
如今三期已经接近尾声，人员流失严重。首批来到葡萄牙球员中仅剩10人，除了黄嘉俊和陈哲超两人外，还有加盟里斯本青年队的 晏紫豪、刘奕鸣，94年龄段的贾天子、金上，以及刘军帅、刘宇(微博)、孙兆靓、张凌峰。
几乎每次夏天回国，这支希望队都要经历一番“损兵折将”，球员们大多数还是憧憬着继续留洋提高，但有的被所属俱乐部劝留甚至强留(如贵州的向汉天)，有的则跟随其他经纪人单飞(如加盟葡乙博阿维斯塔的李源(微博)一)。像去年绝大部分球员都要回国代表地方队参加全运会男足比赛，但能够再次回到葡萄牙的则人数寥寥。
在很多球员离开后，希望队又补充了一批97、98年龄段的球员，甚至还有99年的。葡萄牙留洋项目负责人也是经纪人的陈祺表示：“除了和鲁能谈好了代培合作之外，其余我们只能通过地方足协寻找还没有被俱乐部梯队相中的苗子。”
“当初的小伙伴一个个离开，当然觉得挺可惜的。有时也会有些羡慕吧，比如和中超球队签约了，或者有些经纪人会用金钱引诱，就能有收入了，不像在葡萄牙，如果没有和成年队签约，生活费还得家里支持。”从最初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孙兆靓说道，“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觉得这里有着系统的训练和正规的比赛，自己的进步会更快。有些(离开的)人即便私底下感到后悔了，但想再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为踢球自办希望联赛
中国希望联赛分两个级别，每年将近500场
他们说的“正规比赛”，指的是由Wsports7公司组织、经葡萄牙足协认证的中国希望联赛。这个联赛共分为成年组和青年组两个级别，分别有12个参赛队，中国希望队分别派U19和U17两支队伍参赛。而其他参赛队都是里斯本当地的俱乐部，既有小球会的成年队，也有里斯本竞技等豪门的青年队。
Wsports7公司是一家在葡萄牙注册的中国公司，也是当初与中国足协合作推动葡萄牙“500星计划”的公司。其老板陈祺长年在葡萄牙做球员经纪，当年于大宝和王刚(微博)在葡萄牙效力时都是由他来运作。在留洋计划中，陈祺原本扮演的是个“大家长”的角色，一帮中国孩子在葡萄牙起居饮食、训练学习都要他来操心，如今他还不得不参与到原本并不熟悉的赛事组织的工作中来。
希望联赛可以说是留葡第三季的最大创新，初衷是为了解决未满18岁队员无法在当地俱乐部注册、无法参加当地正规比赛的问题。以前的队员们只能分散在各个俱乐部跟着训练，周末集中打的比赛基本靠主教练卡洛斯利用人脉在当地联系，虽然一年也能打上80场左右的比赛，都是热身性质，锻炼价值自然要打折扣。
有了这个联赛，虽然对手水平参差不齐，但都是真刀真枪，对抗强度自然也有了保证。近来由于人员伤病较多，新来的小队员才刚到几天，还在适应，两支希望队加起来能打比赛的只有25人左右，几乎是一套人马在双线作战。有些球员要一周双赛甚至三赛，“比赛太过密集”成了幸福的烦恼。
不过像黄嘉俊、陈哲超、刘奕鸣等在当地俱乐部拥有稳定上场时间的队员是不会招回来参加希望联赛的。“他们在俱乐部要赢得主力位置很不容易，我们的比赛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赢球，而是为队员创造更多的锻炼机会。”卡洛斯说道。
由于希望联赛的比赛一般都安排在周中，也就是葡萄牙足协在周末组织的各级别联赛和青年联赛的间歇。这些对手是否都会拿出真本事来陪中国希望队锻炼提高？曾担任本菲卡青年队主帅的卡洛斯笑着说道：“这点大可不必担心。其实各个俱乐部也都很珍惜比赛机会，如果没有这个希望联赛，很多球队周中本来会联系教学赛，为了是保持状态和演练阵容。如果他们派出平时出场机会少的替补队员，他们就会更加玩命地表现自己，希望以此打动自己教练。出工不出力这种事情，或许中国会有，但在葡萄牙足球肯定不会发生。”
陈祺用各种例子来证明这个全新联赛的专业和正规，他手里拿着一沓参赛卡，上面印有球员、教练的姓名、照片和编号，比赛监督赛前都会核实检查，没有参赛卡的队员就没有资格上场比赛；比赛的主裁判、助理裁判和第四官员都由葡萄牙足协选派，队员中在希望联赛中累积的红黄牌甚至会计入当地原本的联赛中；比赛虽然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吸引不到太多观众，但都需要按照规定配备一定数量的安保人员……
而只要有中国希望队参加的比赛，都会配备摄像工作人员和专业球探。陈祺表示，拍摄制作的费用是每场1万多人民币，不仅为了教练组做录像分析提供素材，同时也为每个球员制作资料，方便推荐到其他俱乐部。而希望队聘请的蒂亚戈-泰谢拉的全职工作是巴塞罗那(官方微博 数据) 的球探，主要工作是为了西甲(微博 专题) 豪门考察葡萄牙年轻球员，他认为这批中国球员和当地同龄人最大的差距不在身体和技术，而在于场上的节奏不够快。不过蒂亚戈表示，不时会有像本菲卡、里斯本竞技等葡超劲旅的球探来观看中国希望队的比赛，而球探们私底下也常常会讨论看上了哪个中国新星。
足协换届 希望之星计划无人问津
希望之星计划已无任何官方性质，陈祺硬着头皮往下做
虽然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希望联赛，让留葡计划“看上去很美”，但实际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官方色彩，足协早已撒手不管，只剩下陈祺的Wsports7公司在维持。门将刘宇身上穿着印有“500星”计划字样的球衣，这或许是当初锣鼓喧天的“留学葡萄牙项目”目前仅剩的痕迹。
这个项目在2012年启动时，曾经得到时任足协掌门人韦迪的大力支持。但随着张剑上任之后，足协领导班子的调整，这个项目被继任者搁置并遗忘。如今甚至无法在足协内部找到当初对接这个项目的具体负责人，得到的答复无一例外是“这事不归我管”。
当初浩浩荡荡的“500星计划”早已停滞，官网最近一次更新已经是2012年7月。而最初的赞助商500.com网站和阿迪达斯由于足协的态度，也早已停止了资金上的赞助。很多俱乐部召回所属球员，其中多少也受到了足协不再全力支持“留葡项目”态度的影响。
眼看着“希望之星”成了无人认领的“弃儿”，最初把这帮孩子从国内带到葡萄牙的陈祺只能勉力支撑。40多个青少年在葡萄牙的衣食住行本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今紧急上马的希望联赛也需要钱，更让陈祺感到压力陡增。两个组别共500多场比赛的管理费、安保费、组织费等都需要由Wspors7公司承担，这甚至还要包括当地俱乐部赴客场打比赛时的大巴油钱、司机补助都要由中方出。虽然没有细算过账，但整个赛季下来的投入“至少在一千万人民币以上”。
这笔看上必然赔本的买卖，陈祺却硬着头皮往下做。“并不是要为中国足球做贡献这么高的觉悟，而是我觉得做事情不应该半途而废。”身为商人的陈祺说道，“我现在想的还是先把事情做好，把这个平台搭建起来，等它完善后就会轻松一些。以我这么多年做足球的经验，青少年的培养没有3到5年是不可能见到效果的。同时我也希望这个模式能够得到国内的认可，如果有企业愿意参与进来，也能分担我身上的压力。”
虽然手握希望联赛全部的商业权益，但由于目前在国内没有太多人知晓，葡萄牙当地的企业又没有太多兴趣，想要吸引到新的赞助短期来看并不现实。这家经纪公司也不得不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那就是等待这批孩子成才，未来如果能够被欧洲俱乐部相中并转会的话，从中抽取佣金作为回报。
谈到队里目前较为突出的队员，陈祺如数家珍，带着一丝自豪的神情。他指着希望队场上个子不高但脚下很快、被队友们称呼为“胖子”的10号队员，“这个是张凌峰，才刚满17岁(1997年2月28日出生)，天赋真的没得说。未来肯定是要在五大联赛占据一席之地的。成就肯定要高于当时在德甲的蒿俊闵。”
另外还有身披8号的陈科睿，生于1996年的他今年年初才来到葡萄牙，是鲁能选送来的7名球员中的一个。陈科睿在场上技术和意识都显得非常突出，由于目前队里缺前锋，比赛时经常顶在最前面，但据卡洛斯介绍说，他其实是个进攻组织者，而从他在比赛中为队友屡屡创造机会来看，确实显得灵性十足。目前陈科睿葡萄牙已经有多家俱乐部的争夺，他也以确定加盟里斯本青年队，年满18岁后的下个赛季就能正式代表球队出战青年联赛的A组赛事。
分散改集中 文化课易于接受
球员们学习文化还是不太积极，但老师却希望能教会他们更多
陈祺的团队在生活上给小队员们提供了全面的保障，包括治疗伤病也都有经常联系的当地中医诊所，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把心思都花在足球上，专注于提高自己的技艺。不过除了足球之外，他们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上课任务。葡萄牙当地法律规定，未成年人必须接受教育。最初的做法是安排中国孩子到里斯本当地的高校插班上课。但中学程度的葡语授课让每个人都感觉像听天书，耐得住性子的就在课堂上发一天呆，否则就逃课，宁愿呆在宿舍里，或者到球场上自己加练。
新学期，上课的方式也有了改良，改为中国队员集中在一起，外聘拥有证书的当地老师来针对性的授课，有点私塾的性质。虽然也还是有队员心思不在课堂上，但效果无疑好了很多，也不再有逃课的现象。年轻的葡萄牙女老师海莲娜负责教授的是葡萄牙语课、社会常识课和历史课，她认为这些对于中国人融入葡萄牙社会都非常重要。此外还有两名老师，负责科学常识、政治常识等内容。
课堂中，海莲娜不时得提高音量让学员们安静下来，葡萄牙语如果说不明白，就会用英语再复述一遍，课堂上也会有翻译在场。“有的小孩表示出很高的学习热情，有的还是对自己的手机更感兴趣。”说起这帮学生的学习状态，海莲娜说道，“一般的葡萄牙学生从小就会被灌输纪律的观念，这帮中国球员这这一点上有些不足。不过我也明白，即使在中国国内，上学都只是排在足球第二位的。所以我只是希望能尽可能地教给他们一些东西，让他们不至于在葡萄牙除了足球一无所获。”
上课的教室在皇家体育会俱乐部的会议室，准备要参加下午训练的黄嘉俊走到门外。最初来葡萄牙的时候，95年出生的他还算较小的一批，如今也算得上是大哥哥了。而年满18岁后，他不仅可以正式加盟到俱乐部中，也没有了接受课堂教育的义务。他笑着说：“不用再上学了，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他们现在的条件比我们刚开始来的时候好多了。毕竟有了之前的经验，不必再走弯路。”
黄嘉俊也已经入选了郑雄执教的23人国青U19的大名单，赛季结束之后就要加入到大部队的集训当中。名单中还包括阿贾克斯(微博 数据) 的王成快、里昂(官方微博 数据) 的张修维等12名海外球员，其中6人正在葡萄牙踢球。这支球队今年最重要的任务是今年10月在缅甸举行的U19亚青赛，比赛的成绩将决定来年能否参加世青赛。
除了为国效力，球员们还有个人的前途需要考虑。黄嘉俊下个赛季就可以和成年队签约，级别太低的皇家体育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目前也有几支球队向他发出邀请，他会和陈祺一起权衡考虑，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球队。“至少应该是葡乙级别吧。”黄嘉俊满怀憧憬地说道，“可能一开始不一定就能踢上主力，但至少可以有收入了。如果每个月有2000欧元的工资，在里斯本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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