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敢出柜，中国戴利为何沉默？

[摘要]各种同性传闻不断的中国体坛却从未有人出柜，中国的“戴利们”依然保持沉默。社会学家李银河认为，国内目前的舆论环境，以及中国体育承担着国家荣誉的色彩，让运动员不敢公开“异常”性取向…

撰文：德彪

近日，英国金童戴利(微博)选择出柜，一时间舆论哗然。假如戴利是个中国运动员，出柜意味着什么？舆论的狂轰滥炸、粉丝的责难、赞助商的离去，更严重的可能是开除出国家队。

应该说，同性恋在国内外都是很普遍的社会现象。据新华社报道，2013年中国国内的同性恋者数量在1300万到6500万之间，占全国总人口的1%-5%。近些年来，在娱乐圈、时尚圈，公开承认自己同性恋的名人越来越多，似乎国内、外舆论也在逐渐宽松。然而，各种同性传闻不断的中国体坛却从未有人出柜，中国的“戴利们”依然保持沉默。

社会学家李银河在接受腾讯体育采访时表示，国内目前的舆论环境，是让运动员沉默的主要原因。此外，相比娱乐和其他领域，中国体育更多承担着国家荣誉的色彩，让运动员公开自己的“异常”性取向显然困难重重。

雄性现象 女足国脚队里抢“男友”

2000年8月，新婚姻法征求社会意见时，李银河曾提议同性婚姻应合法化。这在当时遭遇了大多数人的反对，而她所关注的群体——同性恋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公开支持。

据李银河介绍，现在的中国社会对同性恋的接纳度较2000年前后有了很大的改善，官方的态度缓和多了，民间的态度也越来越开明了。相较于逐步开化的中国社会，中国的竞技场上，同性之爱还是一个不被认可和接纳的话题。

女足是国内最早和“同性恋”扯上关系的队伍。在女足国家队，同性恋现象曾经非常典型，涉及的运动员都是非常著名的，有中场核心也有强力前锋，其中这位中场核心因为“追”某门将“追”得太紧，吓得该门将数次跟领导反应不想再进国家队。

上海媒体早年也报道过女足的同性恋现象，但那时仅仅是从队伍管理的方向着手。“好几对，晚上也不睡觉，影响别人休息。”一位球员就透露过她们队的“秘密”，“教练采取过类似分屋居住等诸多强制措施，但效果并不明显，晚上熄灯后就跑一起去了，转天早操前再跑回各自屋里，谁说也没用。”这位球员口中的“秘密”虽然是个案，但还是具有一定的普遍性。记者在调查一支青年女足球队时，就得到了“至少4、5对”的惊人答案。更有甚者，一支北方球队还出现过两名女球员因为争抢“男友”而在宿舍里上演了大打出手的闹剧。

此外，有资深足球记者曾写下一篇博客《尊重80后小球员 甚至包括她们的性取向》，爆出了女足中存在的异样性取向，对此，领队、教练均如临大敌。在他们看来，同性情侣在作息上比异性更难管理，休息不好导致训练受影响。而在处理这些运动员时，管理者往往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开除一方以阻断她们的联系。

随着越来越多运动员公开同性恋身份，也有研究机构针对这一现象进行了研究，有专家认为，激烈的冲撞会注定踢足球的人要有大量雄性激素分泌，所以女足运动员在客观上有更大的同性恋倾向；而一些带有艺术元素的体育项目，也更容易培养起运动员在同性恋方面的气质。因此在跳水、体操、冰雪等项目，传出很多运动员有同性恋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其中还涉及一些知名运动员。

婚姻立法 国外运动员出柜情况普遍

“出柜（英语：Coming out）”：向别人表达自己为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或跨性别者的行为。出柜的行为源自于向他人公开自己的性倾向或性别认同。相对如果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性倾向，则称之为“躲在衣橱”(Closeted)或“深柜”。

出柜词源来于Come out of the closet，可以直译为“走出衣柜”，也可以意译为“公开性倾向”。此语来自于“橱柜里的骷髅 ”(英文：Skeleton in the closet) ，意思为家丑，英文中the Closet被引申为“不可告人”的意思。

统计数据表明，北京奥运会公布出柜身份的10名同性恋运动员，一共拿到4金1银1铜。而在伦敦奥运会上，一共有23名运动员公开承认出柜，跳水名将马修是其中名气最大的。现在，戴利取代了马修在跳水界的象征意义，当然，他也得到了马修的支持和祝福。

在戴利出柜之前，国际体育圈已经有很多名将公开了自己的同性取向，比较有代表性的包括澳大利亚跳水奥运冠军马修、美国跳水名将洛加尼斯、美国花滑名将约翰尼-威尔、巴西女排名将谢拉以及2013年世界足球小姐、美国名将瓦姆巴赫，今年瓦姆巴赫这位足坛明星已经公开宣布与女友兼队友结婚。

而在2007年，前英国橄榄球巨星加里斯-托马斯2007年橄榄球世界杯后退役同时正式“出柜”，这个消息也曾震惊世界体坛。“我不想被当作是一名同性恋橄榄球选手。首先我是一名橄榄球选手，我是一个男人，然后我才是一个同性恋。我在家里做什么跟我在橄榄球场上所取得的成就没有一点儿关系。”

纵观出柜的国外运动员，大多数都是选择在运动生涯尾声或者退役之后“出柜”，似乎这样能够减轻自己和同伴的压力。相比之下，戴利在职业生涯巅峰期就公布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勇气可嘉。

其实，同性恋问题不光是体坛的话题，也是整个国际社会发展进程中面临、讨论的共同问题，几乎每年都有新的国家宣布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目前，法国、美国、加拿大、巴西等16个国家承认了同性婚姻。英国在今年春天通过了同性婚姻立法，这样的大环境给戴利“出柜”创造了很好的接纳环境，这也是目前中国所不具备的大环境。

当然也不是所有西方国家都能够接纳同性恋，2013年6月30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禁止在未成年人中宣传同性恋的法案，这一法案自7月1日起正式生效。这一法案的出台立刻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响，特别是将于2014年举办的索契冬奥会受到了牵连。不过，美国总统奥巴马就此表示，尽管俄罗斯侵犯同性恋人权，但冬奥会对美国选手十分重要，因此美国将不会抵制这一届冬奥会。英国首相卡梅伦也表示，英国不会抵制索契冬奥会。

即使在美国，同性恋在某些领域也依然是禁忌，有调查表明NBA(微博)球员有5%是同性恋，但“皇帝”詹姆斯说了：“在NBA，一旦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后果便是很难在此生存下去，因为你会搞僵更衣室气氛，失去队友的信任。”球员还担心其他不良后果，比如失去赞助合同，受到球迷的歧视。没错，今年夏天宣布自己是同性恋的前奇才球员贾森-科林斯没有得到新赛季的合同，没有球队要他了。

还有更悲剧的：英格兰(微博)球员贾斯汀-法沙努，是第一个公开自己是同性恋的足球运动员。不过在他公开身份后，四年内换了六家俱乐部，而饱受外界歧视凌辱，经年累月的挖苦和性骚扰官司最终把他逼上了死路，法沙努最终在1998年选择了自杀。年仅37岁的法沙努在遗书中悲哀地表示，“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和家庭为此感到蒙羞。”

社会开化 中国体坛依然躲在深柜

虽然有关中国运动员同性恋的报道和传闻很多，但还从未有人敢于出柜。在中国，目前只有效力于浙江稠州银行女篮的外援布兰妮-格里娜曾公开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她也是中国职业体育历史上第一位公开“出柜”的运动员。

格里娜身高2米03，外形与声音都颇似男子，外号“女魔兽”。在与耐克签订新的合同时，她甚至表示以后都会穿男装，“因为我这种身材的人买女装太不方便了。”

其实来中国之前格里娜就公开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但来杭州效力后，她并没有因此受到特别的关注。而浙江媒体对于她一直小小翼翼，从来不会主动提起同性恋的话题。“格里娜给人感觉很拽，很man的形象，她也经常说自己是个boy，她性格很开朗，很随和，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都市快报(微博)》跟队记者殷佩琴告诉记者。

当然，队员们并没有因为格里娜的同性恋身份对她另眼相看，“就我的观察中国球员跟她的相处没什么障碍，也没有人刻意回避她。”殷佩琴说。

国外运动员可以坦然大胆地公开自己的性取向，为何中国运动员从来不敢？

李银河认为，一方面是不想受不必要的公众指责，另一方面好多人也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她介绍说，西方有一种特别激烈的方式叫做outing，把这些人（同志）指出来，认为你是同性恋的话就应该站出来替同性恋说话，尤其是政治人物。“如果公众人物站出来（出柜）的话会好很多，因为很多是他们的粉丝，现在香港和台湾的好多知名艺人也都出柜了，譬如蔡康永，但是大陆比较少。”——张国荣、蔡康永、黄耀明、林保怡、何韵诗、关锦鹏、林一峰、大炳……很多港台明星的身份早已公开，而在大陆娱乐圈，不管是之前的男色明星、还是如今的跨界偶像，一切还存于暗流之中——尽管你已经了解了很多？

格里娜来华之前接受腾讯体育采访时的话印证了李银河的观点，记者问她，“你之前曾经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为什么会这么做？”格里娜回应说：“我想为那些女同性恋者树立一个榜样。我知道很多人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是我并不在乎。所以，是的，我是女同性恋——当我在上大学时我一直对外保密，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当然格里娜是在美国说这番话的，我们注意到，在中国的语境下，格里娜还没有公开涉及到同性恋这一话题。

尽管目前中国没有敢公开出柜的体育明星，但至少同志在中国社会里已经从原先的强烈排斥到了温和地接纳。李银河认为，这跟中国社会越来越开化有关，80、90后（对同志）接纳程度越来越高。相较于70后、60后，现在的80后、90后有很大的不一样，他们敢于说出自己真实的性取向（对朋友出柜占多数）。李银河曾遇见过一个非常极端的案例，发生在中国，孩子出柜公开后，父亲发心脏病过世了——如此极端的案例，在现今的社会，不说绝迹，至少已很罕见。

结语：中国运动员终会有人站出来

戴利的“出柜”掀起了新一轮关注同性恋的热潮，但中国有数千万同志，“隐藏”在体育界的肯定不在少数，有一天他们会站出来吗？

至少李银河是很乐观的，“我们古代文化对同性恋从来没有严厉过，跟西方不一样，西方有一些宗教的保守派是非常强烈地反抗同性恋，会判死刑啊什么的，他们有这样的历史，但中国从来没有过，中国对同性恋的看法比较温和。”

李银河甚至表示，中国是非常有可能（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最近一二十年的变化看，以前是要跟媒体打招呼的，有同性恋（的内容）是不允许公开的，这几年在纸媒、视频、电视台（同性恋）都公开讨论，已经不是禁忌了。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同性婚姻是完全有可能、非常有可能的。”

因此，随着中国社会舆论环境的进一步宽松，中国体育体制改革的深化，中国运动员有一天勇敢地站出来承认是同性恋并不会令人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