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运赛场争议不断
记者严益唯(微博)沈阳报道
如何应对
截至9月4日，在全运会开幕的短短五天里，从第一次出现在全运会的女子橄榄球到充满美感的花样游泳，再到少有关注的女子10公里马拉松……，“纠纷”始终在不停地上演，作为这么一个庞大的综合性运动会组织者，如何应对因为各种利益冲突引发的防不胜防的“纠纷”？坐镇的国家体育总局的官员们如今的工作状态如何，他们如何应对？9月5日上午，记者与国家体育总局的竞体司运动会管理处处长王磊(微博) 先生进行了面对面的采访。
王磊和同事住的标准间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文件，打印机只能放在地上，墙角则放着一个纸箱，里面的打印纸已经用去好多。在我们采访的一个小时里，王磊的手机和房间电话不时响起，肖天副局长要召集组委会的一些负责人开一个会，似乎与这几天的突发事件有关。王磊说，“为这些事”，这几天他们都是凌晨两点睡觉。我们的对话，就是从十几个小时前（9月4日），发生在大连体育中心游泳馆，蒋文文和蒋婷婷因为对裁判打分不满，拒绝领奖开始。
奥运争光计划
体坛：很多运动员对全运会金牌的追逐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现在关于是否需要全运会已经有很多争议，作为规则的制定者，你如何看待全运会的未来？
王磊：其实全运会现在还是利大于弊。奥运争光计划需要全运会进行衔接。事实上，现在有些国家还在考虑恢复举国体制办体育，其实举国体制也是集中了社会力量，也节约了资源。
体坛：奥运争光计划似乎也是“金牌至上”的推手，既然全运会是为奥运争光计划服务的，那么是否意味着，全运会这种不择手段争夺金牌的趋势无法阻挡？
王磊：所以我们现在更加鼓励三大球的发展，因为老百姓喜欢。这次全运会上，我们增加了篮球和排球的青年组，而且足球前三名所计的金牌数量从上一届的：2、1、0.5，扩大到了现在的：3，2，1。
裁判长无权
体坛：昨天四川花样游泳队进行申诉后，颁奖仪式推迟了将近两个小时，但最后宣布成绩时，没有任何改变。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磊：花游比赛以往还没有出现过改分情况，但有些项目有过。而全运会原则上是不让裁判长修改分数的。裁判长只是拥有纠正难度分的权力，因为有的裁判由于能力原因，会在难度分上出现一些偏差。但是，难度的标准是恒定的，如果出现明显的偏差，裁判长就有修改分数的权力。如果是与难度评分无关的分数，裁判长一般不能修改分数。
这个规则，其实是在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基础上，为全运会度身定做。裁判长过去是可以修改分数的，而且这也是规则所赋予裁判长的权力。但是，以往全运会上，发生过一些裁判长迫于压力改分。我记得在体操和武术套路比赛上，都出现过。为了保持裁判的权威，让比赛顺利进行，我们采取了这样的新措施。
体坛:裁判的问题仍然困扰着这几天的比赛，就像北京队在女子橄榄球决赛中的举动，也是由于判罚争议。赛前，肖天副局长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过，赛风赛纪是本届全运会的重点工作。那么，组委会对橄榄球比赛风波有什么相应的机制进行处理？
王磊：仲裁委员会和小球管理中心已经做了及时处理。仲裁委员会赛后立即开会，反复观看录像，认为西班牙籍裁判执法没有问题，以及出现情况后，裁判对比赛的掌控也是符合规则的。小球项目竞赛委员会也取消了北京女子橄榄球队的本届全运会橄榄球比赛道德风尚奖评选资格。
小球管理中心还会继续调查这件事的细节，比如当时到底是谁命令北京队员消极比赛？在明确了具体的人员后，再进行进一步的处罚。
国际标准
体坛：本届全运会上有些项目出现了裁判依靠录像来帮助判罚，效果也不错。将来是否会继续推广这样的方式？
王磊：在九运会上就采用过通过录像来解决有争议的判罚。但是，当时就出现了一些很不好的影响。比如，当时没有限制查看录像的次数和调取录像的范围，所以有时候一群运动员和教练可以围在一起看个半小时。观众就有意见了，人家是来看比赛，不是来看你们坐在垫子上讨论的。因为申请仲裁按照规则是要缴费的，有的教练动不动就申请看录像，而且还从腰包里掏出一叠钱，冲着仲裁喊，他有钱！外界如果不知道，就看这样动作，还以为是在搞什么呢。
现在，我们取消了无限次的申诉，比如规定只有两次申诉机会，如果申诉成功了可以不算次数。而且也不允许随便调取录像，只能围绕相关的争议细节进行调取。
体坛：上届全运会曾经出现过江苏队员在3000米障碍赛中受对手干扰，但是申诉却因为赛道有盲区，无法提供证据而未果。该队也呼吁组委会能够提高技术支持来保障比赛的公正。全运会是否考虑推广更多的先进技术手段辅助裁判？
王磊：先进的技术我们认为有积极的一面。但是，有的技术也可能存在一些负面影响。这次全运会上，我们注意到，跆拳道比赛不太好看了。过去跆拳道比赛，都能听到“砰！砰！砰！”的打斗声。现在好多都是点到为止。这个变化在这届全运会上很明显，因为运动员穿的电子护具灵敏度非常好。
过去比赛时一个动作，如果力量不到位，裁判可能是不会给分。但是现在只要摸一下对方，分数就呼呼往上。运动员适应了这种变化，往往就走捷径，改变了打法，是否真打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得分就可以。上届全运会上，因为电子护具灵敏度还不高，有时候还出现故障，所以这个问题还不明显。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高科技的错。我也看过一些国际比赛，国外运动员虽然也都穿着电子护具，但照样像以前一样比赛，根本看不出区别。他们对比赛的理解，与我们不一样。我们追求的是结果，他们追求的是过程。所以，同样一个东西，在国际比赛上是不错的，到了全运会就不一定好使。
其实，正因为全运会有很多特殊的地方。我们现在也不是盲目地照搬国际惯例。我们制定的规则，需要适应我们的特点，其中也有比较成功的。比如有的比赛的裁判站位，我们就没有按照国际标准，而是采取自己的规则。结果，国际比赛后来也采用了我们的规则。
经过多次公示
体坛：在花游的赛后采访中，很多运动员和教练都说从来没有遇到颁奖拖延这么长时间。我们注意到，本届全运会开始以来，几乎每天都有纠纷发生，有的甚至全世界媒体都在关注。请问，作为全运会赛会规则的制定者，体育总局是如何从制度上去保证比赛的公正？
王磊：全运会裁判的选拔，遵循两个原则：首先，裁判的名额要尽可能大面积分布，最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裁判都能参加全运会。其次，还要结合平时的表现来评估一个裁判。
全运会在确定裁判的流程上是：各个运动管理中心按照以上的原则，拟定一个初步名单。然后上报到竞体司公示，一般公示期为10天。任何裁判一旦被人举报，我们会将信息反馈给各个运动管理中心，重新进行资格甄别。在被举报的裁判中，有的举报可以多达十几次，有的只有一次。我们在制定最后的裁判名单时，原则是不会用被举报过的裁判。
体坛：本届比赛一共有多大比例的裁判因为被举报而失去执法资格，能否透露一个举报的例子？
王磊：被举报的裁判比例并不大。我们收到的一个裁判名单里，有一个裁判级别不够，就有人举报，认为另外还有一名老裁判，明明级别达到了，却没有入选，举报人质疑管理中心，在选拔的时候不公正。管理中心给我们的解释是，这名受举报的裁判，并不是负责打分，而是在现场播报结果。之所以选择这位裁判，是因为考虑到他年轻，反应快一些，比老裁判更适合。
我们根据各种举报，进行调查，特别是裁判过去是否有不良记录。但是，我们（体育总局竞体司）不是纪检部门，所以调查的范围只能在职权之内。整个全运会裁判的确定，我们前后发了十来批公示名单，通过公示，最后筛掉了一些裁判。
体坛：裁判名单确定后，有什么措施来保证他们在赛期尽可能地公正地执法？
王磊：我们在比赛前会进行培训和考核。每届全运会都会有些新的规则，有的裁判水平不低，但是不一定熟悉新规则。还有就是，全运会裁判的尺度我们都要求尽可能统一。这也需要培训。培训结束后，我们还会通过考核来淘汰不达要求的。
比赛期间，我们还会进行一些封闭式管理，每个中心的管理方式不尽相同。有些管理手段，可能还比较“原始”。比如裁判报到后，有的运动管理中心会收手机，平时出去都要集体行动，禁止单独外出。这样的做法，其实过去在足球项目比较多，当时在海埂集训的球队，还有大狼狗看门呢。但是，现在我们在管理裁判的方法上，非常注意尊重人权。我前面说的收手机的管理，也都是征得裁判同意的，如果裁判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管理，之前也就不会选进来执法了。
除了生活上的管理，我们还会总结历届全运会的经验和教训，在执法上进行改革。比如，跳水比赛你也注意到的，每个裁判都有一个替补裁判，如果某一个裁判的判罚反常，可能不会马上更换，但是如果裁判长判定他表现严重失常，不管什么原因，会立即更换。而且在这些裁判的背后，还坐着一些仲裁委员，他们都是各地的专家。其实，裁判即便想乱来，也是有很大风险的。
我们现在还普遍采用抽签决定裁判的做法。现在的抽签，与过去也有了一些不同。比如，过去是比赛前一段时间就抽好签，决定好裁判。现在，我们有的项目比如拳击，都是临场抽签。而且临场抽签也比过去有了改进。以前，我们组委会是当着比赛双方的面，替他们抽签。现在，让双方自己抽，如果有一方不满意，还有一次重新抽签的机会。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制度上尽可能保证裁判的选拔和执法公正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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