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柔道父子故事：儿子练到哪卤煮卖到哪

本报2004年刊登的《儿子体操练到哪里 我的卤菜卖到哪里》一文的主人公——一对从温州来上海追逐世界冠军梦的父子如今还好吗？

2003年6岁来上海的小男孩陈炼成钢，已经长成一个快16岁的翩翩少年——当初为了激励儿子练好体操，父亲陈炎龙特意为他取名“陈炼成钢”，取“百炼成钢”之意。

尽管十年追求梦想之路上波折不断，但父子俩仍然坚持着当初的冠军梦。老陈的话语，平淡但坚定：“以前是儿子的体操练到哪里，我的卤菜卖到哪里。现在是儿子的柔道练到哪里，我的电话卡卖到哪里。”

改练柔道

昨天下午2时，上海体育运动学校柔道馆。

肩上搭着训练服，手里提着洗澡用的塑料桶，十几名十六七岁的柔道队员，三三两两从宿舍慢慢走来。陈炼成钢走在最前面，他是柔道队的队长，每天训练前负责开门。陈炎龙也来了，这是儿子进入市少体校一年多以来，他第一次来看训练，“学校我每周来一次，但都是来给成钢送衣服、水果，都是到他的宿舍去，没来过训练馆这边。”

以前老陈不看儿子训练，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看着儿子被摔来摔去，他心疼。“一想到儿子的身子在垫子上砸得梆梆响，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是眼不见为净吧。”柔道队的巫淮安教练认识陈炎龙，看到他来了特意走过来打招呼：“你儿子啊，别的练得都挺好，就是少了点儿霸气！”

十年前，陈炎龙带着儿子从温州老家来到上海，当时父子俩还执着地做着体操世界冠军梦。3年后，小成钢被迫由体操改练柔道，但父子俩的冠军梦至今仍在，哪怕生活依然艰辛——陈炎龙的QQ名字，是“父子情闯天下”，备注一栏里，他写了这样一句话：“自古成功多磨难，磨炼苦中自有甜。”“成钢去年拿了上海市青少年柔道锦标赛50公斤级冠军，接下来就是冲击全国冠军、世界冠军了。”老陈说。

生活不易

上周六下午，成钢回到了位于同心路的家里。说是家，其实只是父子俩租住的一间旧式里弄的阁楼——来上海十年，陈氏父子搬了5次家，这间阁楼一晃已经住了6年多。

整间阁楼只有十几平方米，由于屋子朝向不好，而且只有一个小窗子，用陈炎龙的话说：“白天和晚上一样黑，只能一直点着灯泡。屋里手机信号也没有，打电话都得到马路上。”尽管居住条件差，但父子俩却没有换房的打算，一是这里离成钢所在的少体校近，走路只需要十多分钟；再有就是房租便宜，每月只需要650元，而且房东同情父子俩的不易，这6年多房租只涨了50元。

由于空间有限，老陈在自己的床上又搭上一块木板，上面摆满了一摞一摞的衣服——这些衣服，是陈炎龙之前做服装生意时积压下来的，至今还没有卖出去。

来上海这么多年，陈炎龙干过很多营生，卖过卤菜，卖过服装，当过进货员……他现在的身份是电话卡销售员兼大楼保洁员。最近六七年，老陈一直在卖电话卡，摊子就摆在弄堂口，可是生意一直很清淡。“一张50元的充值卡，只赚4毛钱，100元的能赚一元，确实没什么利润。”

这个月初，陈炎龙有了一份新工作，在一栋商务楼里做保洁员。每周上3天班，每天工作3个小时，一个月1200元，老陈觉得新工作还不错，“多了一份收入，也不影响卖电话卡。”

淡然处之

成钢进了市少体校后，陈炎龙不用天天费心思给儿子做饭了，但父子俩的生活压力依然不小。学费、住宿费、伙食费……儿子一个学期加起来要5000多元，再加上自己的房租和生活费，老陈算了一下，如今每个月勉强能收支相抵。

两年前，陈炎龙被迫把温州老家的房子卖了——这些年为了圆冠军梦，他拿房子做抵押从银行贷了不少钱，再加上从亲朋好友处借的钱，到后来已经是债台高筑，只能卖房还钱。还完了所有的欠款，陈炎龙还剩下30万元，他把这笔钱存了起来至今未动，等儿子以后有需要时再拿出来。

自从带儿子踏上梦想之路，这些年陈炎龙过得并不顺利。卖卤菜，赔了；卖服装，赔了……尽管打击不断，但老陈心态很好，“无论做什么事，都可能遇到困难，相信困难总会过去的。”除了每周六下午到公园里转转，陈炎龙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生活中的困窘并未放在心上，“只要我和成钢都健健康康，只要他练柔道有进步就好。”

不管儿子当初练体操还是现在练柔道，陈炎龙一直做着世界冠军的梦。不过和当初相比，现在老陈的心里多了一份淡然，少了一份当初的执拗，“冠军梦嘛，总归还在的，有梦想毕竟不是坏事。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将来的路还是要孩子自己走，哪怕他成不了世界冠军，但只要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也就算没白忙活这一回。”(本报记者 李元春)

记者手记：小人物的大梦想

茫茫暗夜，苦海无边，一星灯火，是信念的全部支撑。跋涉，只为了远方的那个梦想。

从体操，到柔道，项目变了；从卖卤菜，到保洁员，工种变了：但陈氏父子追梦的心意，未改；追梦路上的种种艰辛，没变。十年，不走回头路。

不是每一次“渡过”，都能到达彼岸。但一路上，心有所向的明晰，心无旁骛的坚持，才最美丽。

陈炎龙的一根筋，曾惹来不少争议。人们不理解他自讨苦吃的坚持，也无法体谅他孤注一掷的固执。听多了风言风语，看多了人情冷暖，陈炎龙只是淡淡一笑：“他们说他们的。”转身，又是父子俩的心意相通。在这方逼仄的小天地里，从不缺少的，是爱，是梦。

小成钢也许永远也成不了世界冠军。但在他人生最美好的10年中，他一直都追求着那个看似遥不可及，但并非全然无望的梦。他用自己的血汗倾注去努力接近那个目标。谁能说，他不曾写下精彩？有人梦想金榜题名，有人梦想职场亨通，但这份念想，曾被如何真实地付诸行动，为之奋斗？

陈氏父子，用自己的方式炼造自己的人生。心若在，梦就在，我们感动，我们祝福。而小人物的大梦想，正是最朴素、最真实的中国梦。(李元春 华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