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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生雷声按课表上课 奥运冠军兼顾训练学业

北大生雷声按课表上课 奥运冠军兼顾训练学业

雷声于教学楼前

中国体育与教育之间的利益置换往往会成为外界议论焦点,在人们纷纷质疑奥运金牌带来的学位馈赠时,极少有人注意到教室内正襟危坐的雷声[微博]———一个三年多来真正按照学校课表上学的学生。

周一,下午2点50分的北大,“下课”声从各个教室响起,校园内顿时热闹起来,大四学生雷声背着书包,从第三教学楼悠然走出,这个下午的课程就此宣告结束。他将包塞进车内,走向教学楼斜对面的地下茶室,咖啡的香气在喧闹声中升腾,雷声与来访的记者分享着他的快乐。

时针拨回到3个小时之前,击剑队的训练在上午11点半结束,雷声在食堂匆匆吃完饭,驾车直奔校园。从西五环的老山击剑馆到北四环外的北京大学,约计16公里的路程,将车停在正门广场走进教室,上课铃声恰好响起。过去三年的多数时间,雷声就是这样度过。

在近两百人的教室内,他不过是普通一员,显眼之处,更多在于1.93米的身高。但在49名伦敦奥运冠军之中,他却是独特的一个———真正按照学校课表上学的学生。前些日子,林丹(微博 博客)因硕士学位问题被卷入舆论漩涡,中国体育与教育之间的利益置换又成为议论焦点,人们纷纷质疑奥运金牌带来的学位馈赠时,极少有人注意到教室内正襟危坐的雷声,尽管11月上期的《大学生》杂志封面上,正是他手捂胸口高唱国歌的画面。

实际上,在入学北大之前,雷声曾获得过广州体育学院的本科学位。北京奥运会结束,他未能获得奖牌,带着失败者的沮丧,他觉得生活应该有所改变,“就是想踏踏实实地学点东西,假如是为了一张文凭,大可不必吃这样的苦。”教练王海滨也鼓励他迈出这一步。最终在家人的支持下,他进入了北大。算起来颇有渊源,雷声的曾外祖父过去是北大哲学系教授。于是,在2009年的秋天,25岁的击剑选手开始踏上另一条路。除了留学生之外,他是北大同年级中年龄最大的学生,本科毕业就将年满三十,但雷声显然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他的微博上写着这样一句话:“人生贵在行动,迟疑不决时,不妨先迈出小小一步。前进不必遗憾,若是美好,叫做精彩;若是糟糕,叫做经历!”

课程

在他的课程表上,周一是《大气概论》和《中国传统官僚政治制度》,周二是《高等数学》和《广播电视概论》,周三是《北京风物与传统文化》,周四有《高等数学》、《世界电影史》和《大学英语》。

刚刚结束的这一堂课,名为《大气概论》,讲的是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的形成。“挺没意思的。”雷声坦言。听着听着,他开始打盹。但还是得脚步匆匆,从训练场赶到学校。“其一是为了学分,我们必须选两门A类课,拿足4个学分,这些课都是自然科学类的,听起来挺枯燥,但不选这个,就得选其他的,可能更难懂。”雷声说,“其二,既然进了学校,就是想多吸收点知识,反正就是听听,不能去了不听吧。”

进入北大第一个学期,雷声期末成绩全部及格,有些科目还拿到了80多分,“在北大三年,我至今没有挂过科。”这让他非常自豪。

从伦敦凯旋,雷声进入了大四,这个学期,他选了7门课,目标是完成16个学分。“我们总共要修140个学分才能毕业,除了4个体育学分可以免修外,学校不会因为你是奥运冠军就给予任何优惠,对所有学生都是一视同仁。”唯一的好处是,凭着体育特长生的身份,雷声可以在5年内修完全部学分,比其他人宽限了一年。“过去三年我修了80多个,还剩下40多个,要在剩下三个学期修完。奥运结束后这段时间比赛不多,训练没那么紧张,我得趁机多选几门。”

在他的课程表上,周一是《大气概论》和《中国传统官僚政治制度》,周二是《高等数学》和《广播电视概论》,周三是《北京风物与传统文化》。周四课程最多,先后有《高等数学》、《世界电影史》和《大学英语》,要从上午一直上到下午,其间只有一个小时吃饭。

本学期的课程,多数是跨专业的选修课。“我们专业课相对比较简单,前几年比赛多,还要备战奥运会,所以我选的基本上都是专业课,现在已经把这方面的学分修得差不多了。”

对雷声而言,本学期最难的课程是高等数学,微积分是他在拿到奥运冠军之后,需要攻克的又一座大山。

“我以前是在体校上的高中,很多基础性的东西不会,现在就觉得很痛苦。微积分看起来很难,但要是你每节都听课,也不是特别难,关键是你得花时间,中间有一节课你不听,后面就听不懂。”白天还要训练,雷声只能压缩晚上的个人时间。“现在,每天晚上起码要做一两个小时的题,其他同学一个类型的题可以做上十几遍,我时间有限,顶多能做四五遍。还好,经过恶补今天能听懂老师讲课,就是需要时间把涉及的习题都做一遍。插空补习,这也算是一个挑战。”

听完降雪形成原理的第二天,11月13日,雷声迎来了高等数学的期中考试,这占期末总成绩的30%。从学校返回击剑馆的运动员宿舍,雷声就要抓紧时间算题。“我有信心,至少能保证及格。”

英语是另一道难解的题。雷声坦言:“尽管我们经常出国打比赛,但英语还是很差,之前断断续续地学了些,但没有考试的压力,学两天就丢了,自我要求不高。”他还没有考级,现在在学《新概念3》。“很痛苦,但没办法,我挺想把口语学好的。”

在伦敦奥运会上拿到帆船冠军的徐莉佳是雷声的榜样,前者在上海交通大学,专业是工商管理,跟他一样,也是正儿八经的在校大学生。“在香港参加庆功活动的时候,我跟徐莉佳有过交流,她的英语很棒,因为她的教练本身就是外教,有练习口语的天然优势,另外她在学校也很认真地学。我很佩服她,羡慕嫉妒恨啊。”

从小跟雷声一起长大的 朱俊[微博],现在北京体育大学冠军班读研究生,他选择了跟多数运动员相同的道路———专业训练、业余学习,读书不会占用他太多的时间,获取文凭轻而易举。“朱俊也在积极地学英语,我们有时候会聊一聊,不过比起来,我的英语应该比他要好一点点。”雷声说,“现在对于我来说最宝贵的就是时间,这个学期全部精力要放在数学上,英语暂时还不是重点攻克对象,但我强迫每天至少课外学一个小时。”

所谓大学者,非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这是清华大学前校长梅贻琦的名言。跻身名校,雷声看重的是这里的学习氛围与各大名师的讲座。蹭课,成了他这几年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事情。

“蹭课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没有作业没有考试,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能来听一次就有不少的收获,不能来也不要紧,不需要请假。”雷声说。每个学期,他都要蹭一两门课。经济学和社会心理学是他热衷的课程,他曾经蹭过《中国经济专题》与《新制度经济学》,讲解教授先是周其仁,后来是林毅夫。“太火了,蹭的人很多,去晚了肯定没有座位,我就让在学校的同学帮我占座。”雷声说,这些课并不枯燥,老师深入浅出,讲案例、讲事件,自己从中很受启发。“比如说,老师让我们在课堂上讨论中国的两个奇迹,发展的奇迹和衰退的奇迹———为什么在之前的一两千年领先世界,国民生产总值大概是整个欧洲的两倍,而到了近代曾经一度只有非洲最贫困国家的三分之一?讨论完了以后他再给我们分析,我觉得很有意思,锻炼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同学

每年自行设计一款文化衫,是雷声所在这个宿舍的传统。今年由于雷声要参加奥运会,四人设计了一个剑客挑落三人的卡通形象,以此为雷声加油打气。他们管这个叫“舍衫”,夏天统一穿着去上课。

在北大的某栋学生宿舍楼,新学期流传着这样一个段子:一同学吹嘘自己宿舍之“牛”,四个人中有三人本学期被保送本校研究生,成功率全校第一。有人问,那另外一个呢?他装着不屑一顾:“他啊,也还可以,刚刚拿了枚奥运金牌。”

金牌得主就是雷声,在北大,这样的宿舍独一无二。说起这个段子,雷声放声大笑,“能与我北大的同学相遇、相识、相知,是我今生的幸运。”

宿舍总共4个人,雷声的年龄最大,比其他人要大6到8岁,“但我们没有代沟,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其中一人爆料:“声哥打游戏很霸气,玩dota的时候,他选了一个英雄,对面有一个敌人过来,他冷笑着说,‘哼!又来了一具尸体。’”

每年自行设计一款文化衫,是这个宿舍的传统,胸前是四个人的头像,背后则是“2013,ourhom e(我们的家)”。2013是宿舍的编号,今年由于雷声要参加奥运会,他们设计了一个剑客挑落三人的卡通形象,以此为雷声加油打气。他们管这个叫“舍衫”,夏天统一穿着舍衫去上课,也成了四个人的传统。

2009年刚入学时,雷声曾在学校宿舍长住过一年多时间,他被安排在上铺,但由于个子高,他只能斜着睡,双腿无法伸直。后来奥运日近,训练紧张,下了课就要马上赶回击剑馆,雷声就很少有机会回到宿舍了,他本来有一个专门的写字间,由于长时间不用,就被其他三人改造成了公用杂物区。打篮球是雷声的业余爱好,上大一时,他还和同学们组队一起参加“新生杯”。在场上他仍是普通的一员,对手不会因为他是专业运动员要保护身体,故意让一让。“没有什么放不开手脚的,他们才不怕把我弄伤呢。”雷声很无奈,后来他不敢打了,“怕受伤”。

由于雷声经常要外出参赛,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帮忙录课就成了室友们的义务劳动。为了让效果更好,雷声特意从日本买回来一支高质量的录音笔,“我不能上课的时候,他们就会用录音笔帮我把老师讲课的内容录下来,连续性强的科目、专业课以及老师讲得精彩的课,我不想错过的,都让他们录下来然后用邮件传给我。这样可能没有现场感,但我最起码知道老师都讲了什么。”

这些都成了美好的回忆,现在到了大四,三个成绩优秀的舍友都保研成功,他们边上学边参加社会实践,课程所剩无几,只有雷声还需要继续努力。“我很喜欢校园生活,同学之间的关系特别单纯,他们虽然年龄小,但都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明年1月,雷声就将在广州完婚,“我已经有了伴郎团,三个室友强烈要求做我的伴郎。”

实际上,除了同一宿舍的同学,雷声在校内的社交范围并不算广,“他们都有很多空余时间,参加一些社团活动或者兼职打工,我参加了击剑队这个大社团,时间有限。”北大2009级新闻与传播学院总共有60多个学生,其中广告专业20多人,“我们一个班的同学我都认得出来,其他班上的就认不全了。来去匆匆,没有时间跟他们打交道。”雷声坦言。但这不妨碍他成为同学们的骄傲,7月31日奥运夺冠那一天,文新学院的论坛里面热闹非凡,宿舍楼下的黑板上更是马上添了“庆祝雷声同学摘得金牌”的标语。

“从伦敦回来就不一样了,经常有其他宿舍的同学过来,交给我点任务,没干别的,签名、合影,就这两样。”雷声低着头,拨弄着咖啡杯中的小木棒,幸福盛开在脸上。

专业与所得

雷声选了广告专业。经常有人问他,课堂学习是否真能帮他神奇夺冠?他往往这样回答:学了微积分也不会让我在一次防守后马上就能找到对手的弱点,但你的逻辑思维和分析能力肯定能够得到锻炼,学学总是好的。

大二上学期,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分专业,雷声选择了广告。国内运动员上学选专业时多偏向于体育管理或者工商管理,他又是独树一帜。

“专业的感觉?我能在看电影时很快就分辨出哪些是植入广告。”雷声笑着说,“读了两年多的广告,其实谈不上多么的专业,电视上的好广告和烂广告,你也一定能看得出来。我只是知道一些基本的广告原理和广告方式,你让我独立设计一则产品广告,还是有些难度。”

广告专业实践性强,在设计课上,老师经常要求同学们分组,共同设计一个方案。雷声笑着说:“我们五六个人一起完成,有的查资料,有的做策划,有的做美工,一般我做的都是比较没有‘水’的,没有技术含量的,比如做访谈啊,找人帮我填问卷啊。显然,技术活不是我擅长的。”

由于运动员的关系,雷声及其所在的小组往往会向体育靠拢,这是他熟悉的领域。有一次,他们做了一个体育用品策划,创意是“明星空降纠错活动”,雷声不再是充当配角,而是本色出演。在一个人双手握剑手足无措时,一名击剑运动员突然出现,教他如何用正确的姿势持剑,如何刺向对手。

尽管目前还无法成为一个熟练的广告设计者,但经过专业熏陶,雷声已逐渐习惯用专业的眼光来看待周遭事物。在伦敦奥运会上,他特意留意着身边的广告营销创意。“三星是奥运赞助商,他们给中国运动员每人发了一个手机,赛前赛后我们都使用它,结果电视镜头和图片上它经常能出现。还有一个耳机品牌,它虽然不是官方赞助商,但在奥运村外设了展台,运动员和记者凭证件都可以免费领一个,很多游泳运动员出场时就能看到这款耳机。他们的广告成本都很低,但是效果却很明显,真是很聪明的广告设计。”

身为广告专业的学生,现在又成了奥运冠军,可雷声目前的广告代言并不多。“契合我们击剑运动员的形象和气质,我当然喜欢代言高端品牌了,比如西服、汽车、表之类的,奥运会之前签了宝马,能不能代言其他类型的品牌,还要看经济形势。”

由于入学较晚,雷声预计在2014年才会本科毕业,那个时候,他已经30岁了。“我还想继续读研究生,专业还没想好,可能不会再是广告。”开个广告公司?“当老板谈何容易啊,看我到时候的实力了。干广告这一行,不仅要有人脉,还要有思路有想法。目前我肯定做不到。”

文静内向的雷声变得越发幽默与健谈。过去三年中,他帮助中国男子花剑队两夺世锦赛团体冠军,自己也在奥运赛场加冕,经常有人问他,课堂学习是否真能帮他神奇夺冠?雷声往往这样回答:“硬要说有什么帮助,也说不上来,学了微积分也不会让我在一次防守后马上就能找到对手的弱点,但你的逻辑思维和分析能力肯定能够得到锻炼,学学总是好的。可能我退役后不会从事跟广告相关的工作,但一个运动员不应该只是训练馆和宿舍两点一线,多点人生经历总是有帮助的。”

奥运之后

他没有买房,也没有换新车,时常有粉丝获悉了他的课表,守候在教室外面等待签名,也时常有媒体前来采访,甚至提出随堂观察他上课的请求,但回到校园,还是会让他的内心重新找回安宁。

在8月结束的伦敦奥运会上,雷声拥有了一个新的头衔——— 奥运冠军,男子花剑决赛中,他在最后时刻连刺四剑逆转战胜埃及选手阿波尔卡西姆,拿到了历史上中国男花选手的第一枚奥运金牌。

胜利而归,周围尽是鲜花与掌声,但雷声也迎来新的苦恼。9月学校开学,接二连三的社会活动挤压着上课的时间。他在微博上诉苦:“回想奥运会前的训练和学习很幸福,虽然要经常出队比赛,靠同学帮助录课,时间很紧很紧,但属于可控制范畴。现在……无奈!明天派去南京的宣传好像是3天,之后要参加在合肥召开的全国击剑工作会议,会议的有关活动预计4天。之后周末宣传继续开始!我的课啊课!得认真想想了。”

随着时间前行,活动逐渐减少,而队伍又开始恢复训练。虽然国家击剑队目前处于解散状态,但为了备战明年的全运会,各省、市对自己的运动员没有丝毫的放松,由于雷声、朱俊等主力队员都在北京上大学,广东花剑队干脆将教练派往北京,集中在位于老山的国家队击剑馆内训练。

这让雷声得以将上学与训练兼顾,但也多了不少路上奔波之苦。从周一至周三,他练半天,学半天。由于周四课程排得满,这一整天就不安排训练。早在开学的时候,雷声就将课程表带给教练看,他们一起商量训练的安排。所幸,击剑是个人项目,训练自由度高,这给了雷声充分的回旋空间。周五没课,队里练半天,周末没课也不用训练,难得有一个睡午觉的时机,但社会活动又找上门来。“假如是跟我个人接触的活动,我一般会提前告诉对方,周一至周四没法安排,所以多数都推到了周末。”

雷声又将自己修长的身体塞进狭小的汽车,往返于学校与训练馆之间。奥运之后,他没有买房,也没有换新车,时常有粉丝获悉了他的课表,守候在教室外面等待签名,也时常有媒体前来采访,甚至提出随堂观察他上课的请求,但回到校园,还是会让他的内心重新找回安宁。

“成为奥运冠军之后,我的心态还是有影响的,每天被鲜花与掌声包围,听到的都是赞扬,容易内心膨胀。”雷声坦言,“但是你回到学校,手上的题不会做,在课堂上睁大眼睛两个小时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那个时候,你肯定没有空去想自己是奥运冠军,这样被虐一下,心态就平和了。”

“成为奥运冠军之后,我的心态还是有影响的,每天被鲜花与掌声包围,听到的都是赞扬,容易内心膨胀。但是你回到学校,手上的题不会做,在课堂上睁大眼睛两个小时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那个时候,你肯定没有空去想自己是奥运冠军,这样被虐一下,心态就平和了。”

——— 雷声

采写:南都记者 徐显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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