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狂欢只在市中心 潜规则难挡球迷观赛热情

欧洲杯拉开序幕，在凌晨时分围观电视屏幕上16支球队较劲的球迷们，开始接受视听神经的疲劳轰炸，而我们的记者，则到了乌克兰和波兰的前线，迎面而来的是朝欧足联主席发出嘘声的乌克兰球迷，是受腐败所累的国度在开派对。乌克兰对西欧来说就是欧洲的东莞，另一端的主办国波兰，则是在二战废墟上重建了首都。波兰的足球流氓、基辅的妇女运动……前线记者耳所听闻目之所见以及给我们带回来的“外卖”，大概都与球场无关。但就正如现实常常让体育与政治纠缠不清一样，足球作为世界第一大运动并非孤立于社会现实而存在。———编者

乌克兰的夏季白昼漫长，基辅当地时间6月8日晚上9点，夕阳仍有余辉，虽然这一天在乌克兰没有欧洲杯比赛，但基辅赫列夏季克大街的球迷活动区的大屏幕直播的揭幕战，也吸引了数万球迷到来。

赫列夏季克（K hreshchatyk）之名源于斯拉夫语的krest或khrest，意为“十字架”，因为当初地处山沟之间的这条道路，从高处望下去类似于一个十字形状。二战中，苏联红军在撤退时将这条大街完全毁坏，如今的赫列夏季克大街是在原址上复建的。在乌克兰土地上第一个建立的国家是基辅罗斯，公元988年，其君主弗拉基米尔大公便是在赫列夏季克大街上，让自己的12个儿子均受洗为东正教徒，随后，基辅罗斯公国的大批贵族按东正教接受洗礼。基辅罗斯公国从多神信仰到统一的转变，对现代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等东欧国家都有深远影响。

当初有不少周边国家都试图说服弗拉基米尔大公改信他们的宗教，其中信仰东正教的拜占庭帝国派来的希腊传教士最后向大公展示一块毛巾，上面印着基督受难画面，右面的信徒走向天国，左面的罪人坠向地狱。弗拉基米尔看了看说：“右面的是好人，左面的是坏人。”传教士马上回答：“如果你愿意从右面行正义，那就受洗吧！”大公没有立即答应，他随后派出9个使团去考察各国的宗教，而最终选择信仰东正教，也并非只是宗教原因，而是与当时拜占庭的强大有关。在公元987年助拜占庭平息一场内乱之后，弗拉基米尔要求迎娶拜占庭公主安娜，最终使基辅罗斯和拜占庭建立了紧密联系。

右边好，左边坏。当赫列夏季克大街在千年之后迎来欧洲杯足球赛时，也面临这样的两面。其他欧洲国家正以季莫申科事件试图对欧洲杯发起抵制，国家的腐败现象也使乌克兰形象受损，但当足球到来时，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毕竟，足球是属于全世界的信仰，而它在这里将办一个月时间的派对。

抵制乌克兰，是政治的事

赫列夏季克大街球迷活动区的正门口左侧，安扎着一片季莫申科支持者的宿营，组织者亚力克达尔·丹科夫说：“我们来自全国各地，虽然对我们来说，来到基辅很难。”他们驻营在这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同时也是瞄准了欧洲杯的影响力，“欧洲杯期间，这里将有更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还有许多媒体，我接受了许多电视台的采访，C N N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今天就将播出我的采访录像。我们希望通过支持季莫申科，让这个国家一步步得到自由。”

季莫申科事件是后苏联时代乌克兰最严重的外交危机。这位乌克兰前总理去年10月被判7年监禁，而随着欧洲杯的临近，季莫申科在狱中愈发不宁静，4月24日她宣布开始绝食，而后又声称在狱中遭到虐打，这导致10个欧洲国家的政要拒绝参加5月中旬在乌克兰雅尔塔召开的中欧国家峰会，而许多欧洲国家政要以此为由抵制在乌克兰举行的欧洲杯，则更让乌克兰紧张了一阵。

在距离赫列夏季克大街两三个街区的基辅奥林匹克国家体育场，是乌克兰首场欧洲杯小组赛的举办地。为了迎接这次欧洲杯，这座球场从2008年开始便进行翻修，体育馆已经焕然一新，看台上还将预留50个V IP座席，为届时前来乌克兰观赛，特别是决赛的各国政要而准备，但许多欧洲政要都声称不会出席。西班牙外交大臣加西亚曾表示，如果欧洲国家集体决定抵制今夏的欧洲杯，西班牙队可能不参加欧洲杯，他甚至说，即便西班牙最终打进决赛，只要季莫申科的问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西班牙不排除放弃参加决赛的可能。而作为共同举办国之一的波兰，其前总理卡钦斯基也曾建议，将欧洲杯决赛地由基辅改为华沙。

不少政治和体育观察员此前都认为对2012年欧洲杯的抵制行动很可能发生，而在乌克兰看来，这些欧洲国家政要的言论，不过试图将一届体育赛事政治化而已。前乌克兰外交部长、季莫申科阵营的伯里斯·塔拉修克认为这种抵制行动不会成为现实，因为欧盟由始至终并未有一个官方的统一抵制口径，“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这些欧洲领导人出席欧洲杯赛事，但不与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会面。这是一次对乌克兰的访问，而不是对亚努科维奇。”

乌克兰外交部发言人奥列格·沃洛辛在谴责德国总理默克尔抵制欧洲杯的言论时称：“用这种方式解决政治纠纷，是采用了冷战方式。”1980年也曾发生过对在莫斯科举行的奥运会的抵制运动，但那一次抵制让人们明白将体育和政治挂钩其实是两败俱伤。

遭遇乌克兰式的潜规则

乌克兰政府为欧洲杯的建设投入超过100亿欧元，不管西欧国家怎么说，他们都对成功举办欧洲杯充满信心。乌克兰总理阿扎罗夫曾抱怨说：“我们走进办公室，发现国库空了，钱都用去翻修球场、建机场、建高速公路、修桥铺路、修葺医院，现在，他们跟我们说要抵制欧洲杯！让我们说什么好呢，他们是想让谁丢脸？这是想让我们全部人丢脸，全体人民。”

然而，即使投入这么高，乌克兰也没能在欧洲杯开赛之前将所有的设施都建好。基辅奥林匹克国家体育场正门口的停车场还未完工，一些地下通道出口还在安装，连接机场与市区的高速公路，也只在欧洲杯开始半个月前整修完毕。基辅奥林匹克国家体育场正门外的一个下水道井盖周围的砖块已经破烂，一位来参观体育场的基辅当地人说：“才建好没多久，就成这样了。”

本来，乌克兰想借欧洲杯的宣传尽快加入欧盟，但如今这个东欧国家的经济形势并未好转，外部形象又变得糟糕。乌克兰民间对欧洲其他国家的抵制言论也有反感，一位乌克兰网友在BBC乌克兰论坛上留言说：“抵制不仅会打击我们的政客，也会打击乌克兰人迎接欧洲游客的热情。按照这种逻辑，我们应该抵制俄罗斯、中国和其他所有国家。”

当世界各地的游客和球迷来到乌克兰时，也并非全然顺利。在基辅机场海关入境处，我们遭遇近两个小时的盘查，而刚刚走出机场大楼，便有乌克兰移民局的两位便衣人员亮出证件，要求查看护照与邀请函。与南都记者同行的另外三位记者更加不幸，他们在停车场内第三次遭到盘问，这一次是乌克兰国家安全局的人，最终，他们被迫每人交纳100美金才得以放行———这位官员将他们带到僻静处完成了这次“交易”，他很谨慎，将一张报纸扔给他们，要求把钱夹在里面再塞给他。

据导游莉莉介绍，在乌克兰，盘查中国人的现象非常严重，特别是哈尔科夫和敖德萨两座城市，其中哈尔科夫是本届欧洲杯的举办城市之一。乌克兰警察的腐败和讹诈此前已有所耳闻，即便乌克兰政府此前已经警告他们在欧洲杯期间切莫对外国游客刁难和索贿，这种“潜规则”还是很难阻挡。莉莉说，不仅是警察、移民局和国家安全局这样的机构，甚至交警都有权力盘查护照，并让许多初来乍到者吃了哑巴亏。莉莉也说，这种现象也是因中国人而变得更加严重，特别是在敖德萨，许多签证过期和偷渡的中国人在遭遇盘查时，便直接塞给警察钱让其通融。久而久之，中国人便成为乌克兰警察眼中的肥肉。当地警察的月平均工资只在3000格里夫纳左右（约合人民币2400元），但他们很多人的生活水准都不差，这其中就有不少是灰色收入，这已经是乌克兰警察公开的秘密。

足球狂欢只在市中心

如果远离基辅城市中心，很难看到乌克兰正在举办欧洲杯的迹象，破败的公寓楼、老旧的火车和街上持酒瓶的男人，与往日并无两样的生活，只有进入市内，来到球迷聚集的赫列夏季克大街，才能感觉到足球节日的气氛。小组赛在乌克兰比赛的球队，已有球迷赶来，英格兰球迷戴着标志并不显眼的帽子，瑞典球迷结伴而行穿着黄色球衣，身穿荷兰球衣的球迷则很稀少。

在球迷活动区主屏幕前，一位身穿希腊球衣的球迷是这一天来到这里的数万人中的异类。当什琴斯尼被红牌罚下、波兰被判罚点球时，他从地上腾地站起来振臂高呼。这一天的基辅支持波兰，虽然不是一场属于这个共同举办国的主队的比赛，但波兰与乌克兰同为斯拉夫国家，历史渊源深厚，就如同揭幕式上代表双方握手的两个孩子，乌克兰球迷更偏向为波兰加油。只有一个场面让支持两队的球迷达成一致，当直播镜头上出现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时，人群里发出巨大的嘘声，还有人发出作呕声。

在基辅留学的中国学生小郭告诉记者要注意这里的足球流氓，特别是乌克兰比赛时最好不要到人群密集处去看球，以免惹上麻烦。不过，这一天在球迷活动区更多是善意的面孔，足球在这里才是共同的语言，也是足球将人们聚集到这里。老球迷奥列格过来找记者合影，他住在基辅东北方向的城市Sum y，因为兄弟住在首都，他这次也来到这里观看比赛，特地将嘴上的胡须染成了乌克兰国旗的黄蓝两色；住在基辅的埃琳娜则与丈夫带着孩子前来看球，作为球迷的丈夫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大屏幕，而埃琳娜则要照看他们4岁的儿子丹尼尔，小家伙的头发也染成了黄蓝两色，配上蓝色的球衣，相当抢眼。

在我身旁一位满口金牙的老大爷，在希腊打进扳平球之后伸手找我击掌，脸上却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念叨着“MaMaMiya”。在波兰门将蒂通扑出点球时，全场欢呼，金牙大爷再次找记者击掌。他的第三次惊心很快到来，因为萨尔平吉迪斯打进一球，这时他连连摇头第三次跟我击掌，不料回头一看，边裁示意越位，兴高采烈的老大爷开心地给了记者第四次击掌。一位身穿乌克兰球衣的基辅当地球迷上前来搭讪这群东亚面孔的来客，得知记者来自中国，他用并不流利的英语说：“广州，在我心里，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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