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样一个标题形容国内篮球转会市场之现状，官方一定不认同，就在本月2日召开的CBA新赛季官方发布会上，中国篮协还曾专门介绍说：“国内队员的流动有了更大突破，本赛季一共有42名交流球员，比上赛季多出10名。”不过考虑到其中有中华台北球员5名、中国香港球员1名这一事实，今年的“可喜变化”说明不了太多问题。尤其从“唐正东转会事件”所反映出来的现实看，内援市场目前仍处在单方面的卖方市场层面，因运动员本身几无选择机会，说这个卖方市场是一池死水还真不为过。
专题撰稿：南都记者 刘皓
A摘牌会零成交的背后
每个新赛季开始前，中国篮协都会以电话会议形式，组织C BA全部会员球会进行内援统一摘牌。就比如今年，按照规则，全部17支队伍以上赛季排名进行倒摘牌，共进行四轮，每轮每队只能选择一名球员，并且允许弃权。结果在上月16日进行的摘牌会上，只有江苏南钢俱乐部摘下原浙江广厦球员于学林，其余俱乐部均放弃了摘牌机会，也令原本需进行4轮的摘牌再次流于形式———为什么说是“再次流于形式”？因为往年的摘牌会，也不曾完整地进行到第四轮才告结束，就像上赛季，稍微有点分量的交易，也只是山东队把王刚、赵永刚租借至浙江队。
而且今年即使只有江苏摘下于学林这一单买卖，最终仍没能交易成功。按照规则，被摘牌者须自摘牌之日起七天之内到新东家报到，晚到或是如期报到但合同未谈妥的，照样会“流拍”，于学林就是这样一个个案，新赛季其并未出现在江苏队的大名单之中。
但实际上，被篮协称为“运动员短期交流名单”的上榜球员中，今年还真不乏名气、实力超过于学林的名将，比如吉林队原队长杜江、东莞新世纪队人气新星李慕豪、来自大超的福建队小前锋杨超、辽宁队中锋谷立业等。但最终他们无人问津，却并非水平问题，而是因了篮协出台的规则中，有一条“凡未被摘走的球员，一律返回原俱乐部注册”的规定。
圈内人都明白，这其实就是走个形式，因为每队必须提交上榜球员名单也是篮协的硬性规定，如果某球会不想送出自己的上榜球员，其只需在摘牌会召开前跟联盟兄弟们打好招呼，然后自己摘下自己的球员就行了，“自挂自摘”也成为最近5年CBA摘牌会的一道特殊风景。
如果遇到实在摆不平的主，还可利用舆论造势。比如2008-2009赛季前，广东宏远将大中锋苏伟挂牌之后，发现联盟中对这个内线新星感兴趣的俱乐部颇多，担心一旦挂出去就收不回来。遂通过几大门户网站有意散布出“苏伟训练中重伤、恐休息一个赛季”的假消息，结果属意苏伟者还真的纷纷中招，最后宏远如愿将苏伟摘回。
唐正东“自由”不起
CBA摘牌会流动性不强，甚至不如更少人关注的WCBA。同样是上月16日，中国篮协举行的女篮联赛新赛季搞牌仪式，上榜球员虽然只有可怜的12人，却有6人得以“成交”。
但并不能说，WCBA就比CBA在球员交流方面流动性更强，因为除了去年黑龙江与沈部之间就苗立杰(微博)转会达成协议，WCBA几乎就再没有球会与球会间的球员大交易，“运动员短期交流名单”是这个联盟最可行的交流平台。
CBA则不然，今年摘牌会之所以零成交，实则是因为此前球会间已经达成了不少交易，比如浙江广厦用金立鹏换来浙江队罗智、张永鹏，新世纪分别送宋康明、陈照升去了新疆队和浙江队，姚明托管下的上海队则一口气送出李根、罗旭东等6名知名球员。
按照篮协今年公布的数据，新赛季注册的本土球员一共237人，连同6名港台球员在内能有42名交流球员，比例达到17.7%，单纯这样比对的话，篮协的确有理由就这一指数津津乐道。可一个“唐正东转会事件”很轻易地就可将刚才所述的一切击得粉碎，因为体制的壁垒并未因创历史新高的17.7%的“成交率”而有所突破。
合同还没签就在新赛季次轮出场作战，唐正东与其说是不得不屈从于江苏队，倒不如说是不得不向转会制度低头。这一事件的分歧点，就在于唐正东明年约满后江苏队所拥有的那个一年期的优先续约权上。如果江苏队不放弃这个权利，唐正东即使以免战一个赛季换得自由身，明年他还要继续休息，因为此时理论上讲他仍旧是江苏队的人。如果唐正东甘愿破釜沉舟，一口气休战两个赛季，他的确可以如愿换得自由身，但两年后，只怕没有谁敢于吃进这样一名年龄已经不小、又两年没有打过比赛的运动员，所以“自由”不起的大唐也只能把自身命运交由江苏队掌控。
唐正东因体制制约走不出江苏队，如同12年前宿茂臻、唐晓程、邢锐无法从甲A的山东鲁能转投广东宏远抑或上海申花，但随着足球近年来逐渐降低转会门槛，篮球仍在维系足球十几年前的水平，也更能说明国内篮球转会市场确如一池死水般的真实写照。
C
假如放开自由转会……
通过上述提及的新赛季CBA几桩自由转会个案，不难发现，它们都是发生于由非公经济把持的几家球会。你可能会反驳说，今年最大一桩交易——— 张庆鹏(微博)转至新疆队，当事人的前东家反而是具有体工队背景的辽宁队。但不要忘了，张庆鹏的转会成功，且不说其中历经了几多波折，单就这单交易而言，如果没有举国援疆的大背景做支撑，张庆鹏能不能成行都还很难讲。实际上意味着，今年CBA转会市场所谓的“活”，也只是倚仗了非公经济操作手法上的活络，即民营老板所操控的球队在从事球员交易时不用履行如江苏队那般颇为繁琐的手续。
当然这话也可以另说———江苏队完全可以放唐正东走，就是有可为有可不为这么简单，但若是江苏队不放人，唐正东就必须履行合同里那个关于一年期优先续约权的约定。
有没有可能废除这个条款？并且像N BA那样，一个拿到大合同的球员也可以在约满前一年提出自己的转会意向？关于这样的诘问，CBA近几个赛季一直都在讨论，但一直都没有结论，原因最终都会归结到篮协那边，指责篮协不作为的声音尤其响亮。但其实也不然，毕竟中国篮球的储备人才太少，值钱的球员数来数去就那么几十个，包括本赛季42名球员出现在交流名单中，但约九成球员都属于不知名者。如果C BA像N BA那样可以通过选秀机制补充人才，转会市场一定可以活起来，但现实的情况又不允许这么做——— 如果废除青年联赛，把新人培养的权力完全交给大专院校，谁能保证，缺乏专业队训练水准的前提下，那些所谓的苗子能不能最终发展为职业球员。
毕竟，举国体制下仍旧是各球会自己培养的后备力量更为实际，这从NBL联赛今年初步实行但结果非常失败的选秀效果看，已经可以明确地得出结论。假如CBA也像NBL那样采用选秀制，先不说最终结果会怎样，至少目前情形下，各队培养自己后备力量的积极性就会备受打击，尤其像广东宏远、东莞新世纪、浙江广厦这样在二三线队伍建设投资较大的球会会大喊“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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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头效应亦制约自由转会
2005年，东莞新世纪升上CBA，时任主教练的张勇军曾经向南都记者抱怨说，老板当时给了他1000万的预算引进内援，结果他揣着这笔巨款硬是没能花完，因为“看上眼的球员无论自己出多少钱人家都不放”。4年后，属于NBL联盟的自由人男篮在广州成立，球队老板于品海接受广州一家媒体访问时曾经放话说，愿在球队建设方面投资一个亿做大做强。此言一出，国内各大篮球论坛顿时哗然一片，绝大多数网友都在质疑同一个问题：“在自由转会并未放开的中国篮坛，一个亿怎么才能花出去？”
以上案例其实说明的是同一个问题：真若放开自由转会，很可能会导致篮球寡头的自然生成，那么中国篮球是否需要寡头的诞生呢？
新赛季开始前的联赛工作会议上，上海队老总章明基曾第一个建议CBA放开自由转会，但还未等篮协领导发话，与会其他球会的老总便纷纷站出来反对，一位与会老总告诉南都记者，第一个站出来说“不”的，居然是全联盟最有钱的新疆队。根据上海队自己发布的资讯，上赛季即姚明托管球队后，全队整个赛季的投入在2500万左右，这个投入水平于上赛季而言，几乎可以排在全联盟的第一。但业内对姚老板还有一个称谓：“CBA最穷的老板！”其实这话并没有说错，和新疆广汇、浙江广厦、东莞新世纪这些非公经济背景的俱乐部相比，姚明的经济实力显然处在下风，如果去跟北京首钢、江苏南钢、山东黄金这些国企比，姚明那点钱就更算不上什么。CBA真要是放开自由转会的话，国企把持的球队其实最先得利，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资金上的优势形成垄断，罗致大批优秀球员于麾下，及至形成寡头效应。
而这显然是民营球会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因为目前情形下他们通过体制上的微弱优势所获取的那点便利就将荡然无存。甚至包括中国篮协，也不想这种格局最终形成，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对整个联盟的掌控会打上很大折扣。所以，谁都知道国内篮球转会市场如同一池死水，但并不见有谁曾就这个问题大声疾呼，就像内援摘牌会历年来都是“自挂自摘”，因为这早已是圈内人约定俗成的一部分，潜规则来着。
记者手记
人性化转会，虎豹垂范
唐正东没能转会成功，抛开他个人原因，确实也存在江苏队处理这事时人性化色彩欠奉的事实。就这一点来说，广东华南虎和东莞烈豹的做法可在全联盟具有垂范意义。
这两年，东莞新世纪致力于年轻队员的培养，基本是只进不出，但俱乐部并没有在内援输出方面收取到哪怕一分钱的转会费。比如最近烈豹送出的球员，有前面说过的宋康明、陈照升，也有王晶、俞宁这样的当打悍将，但无论他们去到哪里，俱乐部都是采取零转会费政策。这样其实是想新东家能够给自己的旧将相对更高的工资收入，因为前者在转会费方面省下的钱，完全可以拿出一部分补贴给球员本人。反之，如果新世纪收的转会费多了，自己送出的球员就会有收入上的相对降低。
实际上，新世纪很可能还是全联盟惟一没收取过转会费的俱乐部。举个例子说吧，2005年他们升上CBA时，现任山东青年队教练员的刘震当时是功臣之一，那次出于球队轮转需要，新世纪将刘震转去现在山西队前身的河南队，转会费是5万元。待河南队经体检合格同意支付刘震5万元的转会费时，他们当时收到的由新世纪提供的银行账户，居然是刘震的个人户头，即新世纪是要河南队把这笔转会费打给刘震本人，而不是自己收取。
相对来说，广东宏远更讲究投入和产出相对成正比，比如去年将于梁、邵天罡、赵宏伟、汪洋等几名小将以180万元打包出售给广州自由人，买卖双方都觉得合理，因为被转之年轻队员确有培养前途。
但如果是上升空间不大然而又曾经为华南虎做过一定贡献的队员，宏远也会以零转会费政策送人，本周刚刚加盟广州六穗的大前锋季乐便是如此。按照宏远方面向南都记者的介绍，如果季乐去CBA，还是要收取一定额度的转会费，但此一额度一定会以不影响季乐打球为原则；但若是去NBL——— 尤其是广东省内的球会，则不收取一分钱的转会费，最终目的也是想让季乐在新东家那里多得一点收入。
这一点，和前文所述之新世纪的送人原则是完全一样的：我少赚一点没关系，首先还是保证自己曾经的兄弟不会吃亏。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这么多年来，从宏远、新世纪走出去的球员也是多不胜数了，但人人提及老东家之时，还是温情开路、叙旧第一。就像得了自己转会费收入的刘震，后每逢新世纪去山东打客场，其都要大摆宴席款待老东家，感情那可不是一般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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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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