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波:苏宁换帅非偶然 缺乏信任婚姻必然解体

佩特雷斯库的中国之行在一次又一次的“曝下课”中，终于结束...

文/李旭

契诃夫说，小说里的手枪总要被打响。

中超间歇期归来，苏宁官方宣布了佩特雷斯库下课的消息。对于甚至在赛季尚未开始就被舆论反复预言和宣判的结果，没有人会感到意外。毕竟，一场缺乏信任的婚姻必然走向坟墓，不确定的唯有时间节点。当靴子落下，大家反倒释然了。

6日，苏宁集团在总部召开隆重的新闻发布会，公告自己成为意甲豪门国际米兰的新主人。国米副主席萨内蒂也来到了南京，镜头里的前阿根廷队长西装革履，翩翩佳公子。相比之下，一直深锁着眉头的佩特雷斯库，显得多少有些穷酸寒伧。

潘多拉的魔盒已然打开，人们又可以浮想联翩、全民亢奋了。

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真的是巧合么？

2月亚冠小组赛鸣金开锣，彼时的中超尚处于准备期，因此球队首轮客战越南平阳成为了苏宁重金入主后的首次亮相，关注度可想而知。可就在大赛前一天，忽然有罗马尼亚媒体《fanatik》曝出猛料，声称佩特雷斯库在接受其采访时炮轰俱乐部引援不和主教练商量，并直言花下8000万欧元引入特谢拉和拉米雷斯是浪费钱的举动，“佩特雷斯库表示，目前队内只是追求明星球员效应，他本人并不喜欢为冠军而战。”

于是，赛前的新闻发布会演变成了一场危机公关。“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刚刚知道这个消息，非常震惊，我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采访。”坐在新闻发布厅里，佩帅对着一众跟队而来的中国记者怒斥罗马尼亚小报的胡编乱造，“特谢拉和拉米雷斯都是世界级球星，我们会全力以赴为江苏足球赢得荣誉。”

两个半月后，苏宁远征韩国迎来同全北现代的亚冠生死战，取胜方能确保小组出线。可偏偏在比赛当天，又是罗马尼亚媒体传来消息：佩帅已经与老东家俄罗斯球队库班开始接触，也有其他俱乐部向其抛出了橄榄枝。这一次，佩帅的经纪人佩尔涅乌也站了出来，暗示他的代理人愿意离开苏宁。

每每在球队焦点战役前有类似的不和谐声音传出影响军心，纯属偶然或有意为之，已无从考证。但稍加分析便不难猜测，背后多多少少有着佩帅经纪团队的影子。

对于一个在中国执教的外乡人，当他发现四周都充满恶意时，把焦虑和烦恼向身边的人倾诉，再自然不过。

没有心连心，何来手拉手

一个冠军并不足以解除危局

无疑，佩特雷斯库是敏感的。任何职业球队的主教练都是敏感的，巨大压力下，体察着周围环境一丝一毫的变动。

佩帅上赛季中途接手舜天时，和俱乐部签订的是一份临时合同。带队获得足协杯后，双方续约一年。四目相对，郎有情妾有意。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方的家庭发生了巨变，苏宁集团入主了，并且拿出来真金白银兑现着“全面升级江苏足球”的承诺。

苏宁花费近8个亿在今冬转会市场上大展拳脚，随着特谢拉、拉米雷斯等人的加盟，三个月前为江苏足球带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内冠军、因为同申花决赛中巧妙换人而被媒体球迷称颂的佩特雷斯库，一下子却成为了外界眼中球队的最大短板——先不论执教能力，仅从名气上看，有里皮、斯科拉里的例子在前，财大气粗的苏宁肯定会再带来一个有轰动效应的世界级名帅。于是，甚至新赛季一场未踢之时，就有人在知名社交网站上开出了赌局——佩帅将在联赛第几轮后下课。

其实，今冬在转会市场上一掷千金的并非只有一家。华夏在引入热鸟、拉维奇之后，舆论渲染下的李铁似乎也坐到了火山口上。赛季前，一则关于李铁即将下课的新闻开始流传时，俱乐部官微连夜发布了一张照片，上面写着“坚硬如铁”。

但这样的支持，佩特雷斯库并没有看到。俱乐部权力层的更替，行事风格的转变，佩帅无法无动于衷。人活在真实的世界里，却是根据想象中的关系来做出判断、采取行动。

坊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段子：有一次助教对佩帅说，离开南京的时候想带走一件全队签名的球衣留作纪念，他回答道，兄弟你应该今天就去做这件事，因为明天我们就可能会收拾东西走人。很多次在比赛中，不管当时领先还是落后，都看得到佩帅场边狂躁症般的暴怒，踢翻身旁的水瓶——他称之为自己的执教风格，但笔者愿意相信这也是内心焦虑的一种排遣方式。

似有转机，被称“续命狂魔”

就在外界“何时下课”的赌局中，佩特雷斯库和弟子们开始了新赛季。屡受挫折，但也总能化险为夷，真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人们慢慢地开始相信，一出用成绩改变命运的戏码或许正在上演。

亚冠首战越南平阳逼平，紧接着的超级杯完败于恒大，正当“倒佩”声响此起彼伏时，可毫无预兆地，球队迎来了标王特谢拉的爆发。亚冠主场，苏宁3比2击败韩国冠军全北现代，三天之隔的中超揭幕战，又是畅快淋漓地三球完胜山东鲁能。俱乐部管理层、球员和球迷都对于这两场比赛激动不已。一周后，球队力克延边富德取得三连胜，南京奥体中心的上座率创了新高。

命运的罗盘就这样戏剧性的转动着。他品尝着在南京输给日本球队的滋味，亚冠小组排名一下子从第一掉到第三，出线主动权尽失。可随后的联赛又是一路过关斩将，尤其是主场2比0痛击申花赢下“长三角德比”，奥体看台上连成一片的蓝色荧光屏美得醉人。

5月初远征全北，最终未能创造奇迹，小组赛积9分只输一场球，却无法抢到一个淘汰赛名额。球队是从韩国直飞北京的，同国安的比赛，亚冠出局的阴霾尚未散开，但下半场球队在少一人的情况下，全力拼搏，最终反超比分，那支充满血性的江苏队又回来了。

起起伏伏中，佩特雷斯库有了“续命狂魔”的称号，当有人重提“下课”时会遭来更多人的批评，“联赛第一也下课？现在一场没输！”春天里，总有一段时光无比温柔。

4月，一次接受《太阳报》的采访中，老头如是说：“特谢拉说过来这里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每个人也许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踢球，也许有人是为了两者，但在哪里都是这样，不是吗？……我非常确定每一个到这里踢球的球员都是开心的，我认为他们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是在评价特谢拉，还是袒露自己的心迹？

好运不在，绿城终成最后一根稻草

没能赢下绿城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个稻草

犹如赛季初特谢拉的爆发来得毫无征兆，进入5月中，苏宁也突然间陷入了低谷。

从时间上看，球队在武汉同宏兴的足协杯比赛，的确成为了分水岭。足协杯后的周末，主场被石家庄逼平，尚能用“遭遇围殴后身体和心理创伤未平”来解释，但5月21日，苏宁联赛的不败金身被弱旅天津所破，缔造者还是舜天前任主教练德拉甘。

佩特雷斯库的压力可想而知。赛前发布会，他喊出了“一定要拿下三分”的目标，要知道此前，他的表述往往是“这场比赛很难踢，但我们会争取奉献一场精彩的比赛，带来最好的结果。”绿城积分榜排名下游，新赛季客场一分未得，然而苏宁在先入一球的情况下，被卡尔西在88分钟头球扳平。奥体中心时隔一年后，再次响起了下课声。

赛后，记者的问题尤其尖锐，“为什么赛季初球队尚未磨合时能够打出连胜，而几个月之后大家互相熟悉了，球队却是三场不胜？”而此前被胜利掩盖的东西也重新摆上了台面——球队进攻乏力、战术单调，赢下的很多比赛是依靠运气和神来之笔。

在这个夜晚，佩帅做好了辞职的思想准备。而随后发生的事情正如大家所知晓的那样：佩帅和他的经纪团队返回罗马尼亚度假，六一儿童节这天，又是外媒率先曝出了他主动请辞并将很快接受俄罗斯球队库班的消息。苏宁的辟谣力不从心，终于在球队重新集结的当天下午发布公告，正式宣布佩特雷斯库离任，原预备队主帅唐京代理主教练一职，宫磊担任领队及中方教练组组长。

和公开报道稍有出入的是，佩帅请辞成绩上的压力固然首当其冲，家庭影响也不可忽视。他最心爱的小女儿近来身体不佳，带队期间他也几次向工作人员表露出对女儿的担忧。离开南京后，他会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至于外媒口中“已经找好下家”，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成行。

一次被舆论早早预言的换帅，正如有评论所指出的，“如果从赛季开始就有主帅下课传闻笼罩在球队里，而且你知道这个事情一定会发生，而且是随时发生，那你的工作很难不受影响。”当靴子落下，对于所有人都是一种解脱。佩帅再也不用为充当那个“妻子出轨，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而提心吊胆了。

佩特雷斯库和埃里克森

苏宁需要的是大牌教练，而我们只能算平民教头...（设计台词）

作为同时跟苏宁和上港两条线的记者，总忍不住将佩特佩斯库和埃里克森进行比较。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埃里克森很绅士，和善可亲的长者之风。无论见到俱乐部工作人员、媒体还是球迷，不管熟悉或者陌生，脸上总是挂着完美笑容，往往还会主动伸手致意。比如，5月末上港客场打平恒大后过道里偶遇随队记者，心情不错的埃帅冷不丁冒出一句中文的问候，“你好”。新闻发布会上，他即便不愿意回答你的提问，也总是会以如下的开场白，“这是个很好的问题，但也是我们队的秘密。”

和上述形象唯一有出入的一次经历是4月亚冠联赛的大阪之行。那会上港在中超前三轮一场未赢，此行若是拿不下钢巴亚冠前景也是岌岌可危。从浦东机场到大阪的整个行程里，埃里克森的脸上很少有笑容，常常低着头，似乎不愿与外界的眼光有太多交流。但很快，随着上港完胜大阪钢巴，瑞典人又回到了原样。

但重压之下的佩特雷斯库，却把拧紧着的眉毛锁定在了自己脸上，严肃、常常不苟言笑。他似乎怕冷，直到3月末指挥一场比赛时，还躲在那件贯常穿的黑色羽绒服里。苏宁的比赛发布会大部分都是简短而无趣，甚至可以称为草草收场，你能感受到佩特雷斯库回答问题时的敷衍，不经意间还掺杂着些许轻蔑的神色。这也难怪，自上任以来的每一场发布会，都会有媒体问到他战术、磨合和用人的问题。

一位媒体同行记得，某场比赛过后，他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外的灯暗处，默默地把弄着自己的手机，对于偶然路过的熟人，头也不会抬起。印象最深的则是3月中旬，球队客场挑战东京FC。在球队下榻酒店的电梯里，记者和一位苏宁工作人员正要从大厅上客房。忽然，电梯门开了，佩帅走了进来，但自始至终，他始终没有和我们说一句话、有一个眼神的交流。他离开后，面对我的诧异，只留下苏宁工作人员尴尬的笑声。

很多时候，埃里克森面临着和佩特雷斯库一样的批评：“面对不同对手，几乎是一套战术”、“使用轮换阵容的保守”……但所幸，埃帅有孔卡，无论输或者赢，起码场面不会太难看；而媒体在指点江山时，总会点到为止地将问题停留在技战术层面。不能否认，所有人都无可避免带着主观性在工作，区别只是明目张胆或是隐蔽到潜意识里。而当舆论一面倒地指向佩帅下课时，没有人为他站出来说一句话。“至少我没有黑他。”一位媒体同行这样聊以自慰。

或许，真实的佩特雷斯库并非镜头里的那般严肃和冷漠。至少在为球迷签名时，我们看得到他的笑容。据传他还颇有江湖义气，来到球队后建议将原本只给球员发放的赢球奖金，扩大到俱乐部工作人员。吴曦还记得，他偶然间聊起妻子儿女时候的幸福模样。在他离任后，吴曦和任航 、李昂都通过社交媒体送出了祝福。

全民亢奋的时刻又来了？

苏宁会请一个斯科拉里级别的大牌挂帅吗

佩特雷斯库的下课被早早地注定，但以主动请辞的方式离开多少出人意料。虽然省了一笔解约费，却着实让俱乐部措手不及。近期不少名帅都与苏宁传过绯闻，但俱乐部并没有敲定最后的人选。权衡利弊，请来宫磊充当救火队员，是苏宁当下可以做出的最为稳妥的选择。毫无疑问，宫指导属于过渡性质，只待外教的到位。

6日，苏宁集团将在总部召开隆重的新闻发布会，公告自己成为意甲豪门国际米兰的新主人。作为国米方面的代表，副主席萨内蒂已经来到了南京。全世界都睁大眼睛见证着中国资本的力量，而以苏宁的行事风格来看，范加尔、佩莱格里尼、西蒙尼……一切皆有可能。加之以夏季转会窗口开启在即，不得不让人们浮想联翩、亢奋不已。

只是，扎切罗尼的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即便是佩特雷斯库，真的配不上“升级版的江苏足球么？”作为90年代英超10大外援之一，佩帅在日本有着极高的人气，远征东京之时，他的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过了特谢拉、若等人，很多球迷手里拿着的是保存10多年的纸张泛黄的海报。而在中国，这个为江苏足球带来第一座全国冠军奖杯的教练，显然没有得到应得的尊重。

还是那句被重复了一万遍却总要在正襟危坐地说教时才想起来的老话，“中国足球不差钱，缺少的是耐心和信任。”对于救火队员宫磊，亦或未来接掌的洋教头，耐心和信任应该来自于所有人，包括媒体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