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这片少数民族混居的美丽土地上，走出过李宁、莫慧兰、江钰源等一大批世界著名的运动员，这里是体操世界冠军的摇篮，是名符其实的体操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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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中国体操，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是中国竞技体育的六个奥运梦之队之一，绝对的奥运金牌大户；当然，也有荷赛奖镜头下练体操的孩子们，这些直指竞技体育的残忍认知，也让不少人误读了体操。
那么，体操究竟意味着什么？今年10月份，2014年体操世锦赛将在广西南宁拉开帷幕，而当记者走进广西南宁最基层的业余体校时，发现体操对一群六七岁的孩子们而言，代表的是快乐。
半城绿树半城楼，邕江之畔的南宁刚刚在五月份成功举办了体操全锦赛，十月份的世锦赛这里将再次上演体操人的盛会。作为广西壮族自治区的首府，选择体操自然有其必须的理由——从这片少数民族混居的美丽土地上，走出过 李宁、莫慧兰(微博)、江钰源(微博)等一大批世界著名的运动员，这里是体操世界冠军的摇篮，是名符其实的体操之乡。
在广西自治区体校体操房的墙上张贴着这样的字句：奥运冠军的摇篮——李宁、江钰源从这里走向世界。墙角下，一群光着膀子的小男娃自觉地排着队练跳马的基本动作——助跑、踏毽子、空翻，然后一个跟头栽进了堆满海绵方块的海绵坑里，一阵阵轻灵悦耳的笑声环绕在体操房里。
时间正在忘却李宁
南宁中华路7号大院广西体校的体操房里，二十多个七八岁的毛头娃娃们自觉地做着每天训练结束前的体能练习，仰卧两头起五十组、背卧两头起五十组、高抬腿五十下。教练周福强已经回到办公室去整理教案了，没有教练看着，一群小孩子居然能够自己数数，认认真真、标标准准地完成每一个动作，然后自己拉伸、自己放松。
“不怕苦，什么苦呀，一点儿都不苦，我喜欢！”
小小的吕文忠只有8岁，但也能道出他对体操的情怀，未来的他未必会走上专业体操运动员的道路，但在他的童年记忆里，一定充斥着体操所带来种种愉快。
“喜欢体操吗？”
“喜欢！”
“为什么喜欢？”
“因为好玩呀！”
吕文忠虽然不大，但看到陌生的记者并不害羞，总是咧嘴笑着，门牙露了条小缝，说话口齿都还不太清楚。但他清清楚楚地表达了自己对体操的喜爱：“我喜欢体操，喜欢翻跟斗，我要学好体操，长大以后还要去参加奥运会！”
人小志气大的小文忠已经有了远大的目标，不过，至于奥运会是什么，他还没有很完整的概念，就像李宁，对他而言也只是贴在墙上的一个名字而已。
38年前，贴在墙上的那个名字，李宁，就是在这个学校、这个体操馆里开始了自己的职业体操生涯。
像每一个练体操的男孩一样，从爱上翻跟斗开始，学着克服对大空翻和跳马落地的恐惧。17岁进入国家队后，第二年便获得了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男子自由体操、鞍马、吊环三项冠军，自此，他开创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全盛的李宁体操时代。
1982年第六届世界杯体操赛上，李宁一人独得男子全部7枚金牌中的6枚，创造了世界体操史上的神话，19岁的他被世人誉为体操王子；1984年，在第23届洛杉矶奥运会中，李宁共获3金2银1铜，接近中国代表团奖牌总数的1/5，他也成为该届奥运会中获奖牌最多的运动员；1986年，他又获得第七届世界杯体操赛男子个人全能、自由体操、鞍马三项冠军……
从1970年进入体校开始学习体操到1988年退役，在李宁18年的运动生涯中，他共获得国内外重大体操比赛金牌106枚，其中全国冠军92次，世界冠军14次。
国际体操联合会以他的动作先后命名双杠李宁、鞍马李宁、李宁1、李宁2。1999年，李宁被评选为二十世纪世界最佳运动员，他的名字和拳王阿里、球王贝利、飞人乔丹等25位体坛巨星一道登上了世纪体育之巅。
38年后，很多事很多人都已被淡忘，吕文忠说：“我见过李宁啊，你看，就是写在墙上的那个人！”
“他是谁？”
“我不知道。”小男孩露出疑惑的表情，带着些许害羞的笑容，他明白李宁的重要性，但到底有多重要，他不懂。
李宁的名字，两张大红色的贴纸，它所寓意着的艰苦卓绝、伤病疼痛、汗水或者泪水都像这个名字一样贴在了墙上。许多年过去了，这里再也没有走出过第二个像李宁那样的运动员，或许整个中国体育都很难再出一个李宁。
当这片体操房还在静静等待的时候，时代却已经在悄悄改变，痛苦已经写进历史，快乐正在延续。
老教练永怀奥运梦
“再奋斗个两三年，我也该退居二线了。”
李朝阳，南宁市业余体校的体操老教练，他是自治区内为数不多的拿着国务院专家津贴的基层教练，体校的老师们都习惯了像读北京“朝阳区”那样来读他的名字，但李教练却强调他的名字应该寓意着七八点钟的朝阳。
虽然现年56岁的李朝阳即将面临退休，但他依然对基层体操的教学工作保有着极大的热情和爱好，他坚持在自己的教练职业生涯里，还有一个梦没有圆，那就是培养出一个奥运冠军，所以趁着还有几年时间，他打算要继续奋斗。
“从我手里出过三个世界冠军了，体操有梁富亮(微博)，蹦床有马杰和何宇翔。”李朝阳说，“我大学毕业那一年，李宁冒出来了，世界杯上拿了六块金牌。李宁的成功对广西体操界来说是一种鼓舞。我觉得出了第一个李宁，为什么不能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李宁呢？我的愿望或者说我的梦，还是想培养一个奥运冠军。”
正是为了这个梦想，大学毕业后的李朝阳来到南宁业余体校，就像每一个满怀理想的青年那样，在体操根基薄弱的南宁开始了他的创业之路。
“我们走了一条很艰难的路。”回忆起刚起步的阶段，李朝阳忍不住唏嘘。
由于是纯业余，当时体校并没有提供“三集中”即学习、训练、食宿在一起，七八岁的小孩子白天要去其他学校读书，放学都已经下午5点多了，再到体校已经6点了。等训练完，食堂里烧饭师傅都已经下班了，饭菜只能吃凉的，洗澡都没有热水。
场地条件同样糟糕，当时体校里并没有专门供体操队训练的场馆，一个场馆里有技巧、体操、武术等好几支队伍一起训练，每天傍晚人头攒动，场面混乱不堪。
“训练和后勤都得不到保障，这叫哪门子培养，这简直就是摧残孩子。”年轻的李朝阳看不下去了，提着军令状就向领导提出了条件。
“我向领导提出分配两间田径场看台下面的房间给我，一间做小孩子的宿舍，一间做厨房烧饭用。我又找来一个阿姨帮他们烧火做饭，这样吃饭和热水洗澡的问题就解决了，而且有了住宿我就能练一个早操，晚上还能拖一会儿堂，这样训练也能有所保证。”
李朝阳自己运作，没要国家一分钱，带了20个小孩子就开始了新的训练生活。至于那份军令状，“当时我们体委主任一份，体校领导一份，我自己手里一份，内容就是我承诺在不要国家补贴一分钱的情况下，第一，我每年向国家输送一个运动员进省队；第二，每年拿两个全自治区冠军。要是三年完不成，我自动辞职。”
就像下了一份豪赌，但信心满满的李朝阳竟然就那样赌赢了。“1986年区运会我一下子拿了7块金牌，又为国家送了一批人，领导乐坏了。所以我就一下干到了现在，31年了。”
梁富亮、马杰、何翔宇都是从那两间田径场看台下的小房间开始的世界冠军之路，现在国家队的黄曦同样也来自南宁业余体校。更令人惊讶的是，李朝阳还曾是扶持越南体操走上东南亚强国之路的功勋教练。
1993年，中越刚刚恢复邦交，边贸和体育则走在了最前头，李朝阳被派往河内支援越南体操的发展。“我把当时越南一批老的国家队运动员全淘汰了，重新从选材到训练都自己亲自动手。”
一年之后，初见成效的越南国家队跟随李朝阳集体搬迁到了南宁，驻扎在南宁体校里，从运动员、翻译到文化课老师，以及给李教练配的助手统统来到了南宁，一呆就是20年，20年里出了三批运动员，其中有的在欧洲比赛上拿过亚军，世锦赛上还有过第六名的好成绩，越南也从一个体操弱旅坐稳了东南亚老大，亚洲第六的位置。
在业余体操学校里也能带出一支国家队，这样的故事恐怕全中国只有在南宁才看得到，李朝阳想要培养奥运冠军的梦想，也未必虚无缥缈。
和本报记者严小琰(微博) 合影时，面对镜头的双胞胎贤永焯(左)和贤永焜笑得如此灿烂———体操对他们来说，只意味着快乐。
业余体校的大小双
两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两副跳跃灵动的身形，这是南宁业余体校里李朝阳教练手里的一对双胞胎，贤永焯和贤永焜，哥哥永焯仅比弟弟早出生一分钟。他们就像许许多多对双胞胎一样，大的沉稳内敛，小的机灵古怪。和这两个小家伙说话，简直就像在看一对相声演员表演，搞笑包袱一个接着一个，生动可爱至极。
“你的梦想是什么？”
弟弟说：“我的梦想就是到北京去比赛！”。
“为什么是北京？”
“因为可以坐飞机！”
“想去参加奥运会吗？”
“奥运会？奥运会不就是去开个会吗？”
真正的童言无忌最是惹人喜爱，即便不知道李宁、莫慧兰、江钰源或者现在中国体操最大的对手 内村航平，这对双胞胎对于体操的热情仍是令人感动。
“我觉得转圈圈最好玩。”老大说。
“我倒是觉得翻跟斗比较好玩。”老二抢白。
“我们刚来的时候有很多同学，最近走了好几个，来了又走，有些去上学了，有些去了跳水。我们不想走，我们想练。”哥哥很严肃认真地代表兄弟二人表达了他们真实的愿望。
这个愿望里并不包含奥运会，也不会因为要参加比赛而背上任何包袱。在他们小小的世界里，体操不是竞技体育，不是艰苦的训练或者残酷的比拼，这里面没有个人得失或者国家荣誉，国歌、国旗的概念还很小很小，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因为体操好玩。中国体育报的资深体操记者王向娜有个7岁大的女儿，她就说，带孩子下队，最喜欢去的就是体操房。
“我们每天过来先玩一个游戏，然后吊筋，然后练基本功，下午就练弹簧（蹦床）和山羊。”哥哥贤永焯自豪地介绍着他每天的功课，俨然一个7岁的专业体操运动员了。
“我们很喜欢李教练，他很厉害，什么都教得清楚，教得特别好。他一教，我们的腰就扶上来了。我们喜欢他。”弟弟怪腔怪调地补充说，“他每天都会抱我们，他也很爱我们，为什么不抱呢？！”
李朝阳的确很爱这兄弟俩，在他眼里，那就是未来的大小双。“我选材喜欢看人的眼睛，要练体操首先要有灵气。”
在李朝阳看来体操不仅仅是一个体育项目，更是一门艺术。“我觉得我的成就跟我的艺术追求和爱好，以及对美的探索是分不开的。”
李朝阳热爱体操的同时还精通盆景艺术，他提出的将两种艺术结合在一起的想法还惊动了日本的电视台。盆景是栽花，体操是树人，两者在精神上可以融会贯通。“体操是美的运动，我小时候也在南宁体校练体操，进入过广西集训队。”
由于练得晚了到初中才开始学，李朝阳没有机会进入国家队，但是对于这个项目的爱好却一直没有改变。“练体操的男孩肌肉发达，线条阳刚，动作潇洒，内心勇敢，是内外皆美的项目。当运动员时我练不出来，但当教练我一定可以，我不会比别人差，我就是这样执着倔强的人。”
于是，在贤家两兄弟身上，李朝阳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眼神活泼灵动，内心勇敢坚毅。“我刚开始来的时候会哭，因为练腰腹肌很累，李教练说哭就加倍，笑就减量，后来我就不哭了。”弟弟小永焜坚定地说，“我要表现给外婆看，她总叫我别哭，哭会丢人，所以我再也不会哭了。”
在体操全国锦标赛男子全能决赛的比赛日，兄弟俩还问学校要来了四张票，准备带上爸爸妈妈一起去看比赛。“我们已经准备好零食了！”弟弟说，而早一分钟出生的哥哥似乎更懂事些，他拉着弟弟的手郑重地说：“我们要去看国家队的运动员比赛，我们也想进国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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