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马刺让我们相信,篮球还是篮球

终场哨响,邓肯拍打着吉诺比利的后脑,当初那一头秀发已经被他年复一年,拍成了地方支援中央的秃头,波波维奇露出了微笑。

一年之后——在罚失一记罚球、丢掉两个后场篮板、雷·阿伦的一记底角三分让他们与冠军擦肩而过一年之后,马刺赢了,马刺回来了。NBA(微博)历史上,只有3支球队输掉总决赛第七战后,第二年还能重返总决赛。这是多么遥远的征途,近在咫尺,却要重来一遍,这是多么煎熬的苦旅,何况是核心阵容老迈的马刺。但他们做到了。平静,坚持,没有豪言壮语,但写下的是一段罕见的传奇。

你必须承认,通向成功路上不能缺少运气。马刺去年唯一缺少的,就是运气。而今年,这是他们重返总决赛的重要原因之一。雷霆防守铁闸伊巴卡(微博)前两场未能出战,马刺快马轻舟突毁内线,前2场胜利来得如此轻松。如果伊巴卡无恙,我相信马刺仍难以逾越雷霆耀眼的天赋。西部决赛前,马刺输掉了与雷霆12场交锋的10场,他们有极致的整体,但雷霆有极致的天赋,是马刺最大苦主。

但同时,我更想这么说:胜利就是胜利,无论理由如何。人们不会记得是帕金斯韧带撕裂使加索尔在总决赛第六、第七战上大发神威,只会记得2010年总冠军是湖人。这就是现实,成王败寇,世界上没有“如果”。

即使雷霆进入总决赛,35对6,这是多少人的期待,说实话,你也很难想象,他们能真正对热火形成威胁。2012年他们总决赛1比4落败,现在他们并不比当时强大。杜兰特个人能力远比当时更全面出色,但哈登换成了雷吉·杰克逊,他们的打法和2年前也毫无二致,依旧是纯粹依靠个人天赋的单打为主。由于没有哈登,他们的稳定性甚至更低。韦少在整个季后赛打出了6场30分10次助攻以上的比赛,但也有6场球个人命中率不足35%;韦少和杜兰特两人合力平均能拿下55.6分,但他们场均有8.2次失误。和雷霆相比,热火稳定得多,有超级明星,也有围绕超级明星建立起来的相当成熟的体系。热火三英在聚义迈阿密的那天就说,要拿的冠军“不是一个两个三个,也不是四个五个六个”,到击败步行者后上下都说,胜利“绝非理所当然”,而是要心怀谨慎,全力以赴,战胜无数困难。詹姆斯和热火,每一年都更成熟,他们和雷霆之间的优势,比两年前更加明显。

我想说的是,无论雷霆是否全员健康,是否能击败马刺,我都不相信,有球队能依靠纯粹积累和挥霍天赋的方式夺得冠军。去年是韦少受伤,今年是伊巴卡受伤,命运似乎总和雷霆作对。但无论怎样,在NBA里一定会有运动天赋不逊于雷霆,同时打法远比他们更有整体性的球队,不是热火也会有别的球队。一旦遇到这样的对手,雷霆就很难逾越。在依然原生态、最原始化进攻的雷霆找到一位真正导师,学会像一支球队那样打球;在残暴的韦少学会做一名控卫前,雷霆始终不是真正能够夺冠的球队。

在解说的时候,因为常说雷霆二少是划时代的运动员,每当看见他们残暴的演出常常惊呼,听到有人说,二杨是雷蜜和雷吹。我常常失笑,我猜想,这是因为中国地域太广,语系不同,彼此确实很难理解。我们的惊呼,一是惊于他们的天赋,二是惊于他们打球的方式,“嚯”的潜台词是:哪儿有这么打球的!我说过,这几年看雷霆打球,有时的确三观尽毁;有时甚至让我反思,这项运动还是不是篮球?现实地说,在认同感上,一个70后不可能认同雷霆的打球方式。无论球场上还是在生活中任何领域,你要组织一个成功的团队,没有出色的教化,没有个人牺牲,不建立好的整体,没有严格统一的执行能力,你是不可能获得成功的。

长期的职业评论员工作,让我们这个族群很难再对某支球队有特别的情感。我并不讨厌雷霆,我欣赏和羡慕他们的天赋,只是无法认同他们的打球方式。我也不是真正的马刺拥趸,两周前我还拒绝了一个马刺球迷集中给帕克(微博)庆祝生日的活动。但我必须承认,我希望马刺能赢得西部决赛,因为这才是我,我相信这也是绝大多数我们这个时代看球者所认同的方式。他们有智慧超群的领导者,绝对的服从指挥,牺牲自我,彼此帮助,审时度势,执行策略,play hard(打得更努力),play smart(打得更聪明)。这才是篮球这项运动的规律和最终的追求——极致的整体。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球队落后7分进入下半场,头号球星(帕克)整个下半场未能出战,还能在对方主场终结对手,也许只有马刺。马刺是篮球精神和篮球教科书的活化石,真正喜爱篮球这项运动的人,看到马刺,就会感到亲切,心生敬意。

雷霆有划时代的天赋。50年出一个韦斯特布鲁克——哪儿见过如此速度、弹跳和爆发力?100年出一个杜兰特——哪儿见过2.10米的运动员有这样的运传能力?篮球历史上,我从没见过一支70%以上回合靠机动进攻个人单打的球队能够接近总冠军,雷霆做到了。世界上只有一支雷霆,但全世界看篮球、学篮球、用篮球来培养品质的孩子何止千万?这就是为什么姚明会说“我有什么理由让我们学校(姚明篮球学校)的孩子们去学习这种理念”;这就是为什么有些青年队的教练不希望孩子们看雷霆的比赛。没有百年不遇的天赋,你能够那样打球么?不只是在球场上,在工作的任何团队里,如果一个成员在用雷霆的进攻方式工作,你能够接受一个现实版的韦斯特布鲁克么?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看球者而言,马刺获胜是一个更美好的结果。这个结果告诉你:你应该效仿这样的团队,你应该建立他们的品质,你应该接受教导去提高,你可以学习他们的执行,然后,你可以用这种方式成功。这就是为什么,马刺系里走出了这么多的总经理和主教练。

是的,我为马刺重返总决赛鼓掌。这是我的期待,马刺让我们相信,篮球还是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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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nine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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