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贤洙或者维克托·安 多少人爱就有多少人恨

[摘要]安贤洙或者维克托·安,梦想与现实撕裂了他的情感,而他的两个“祖国”亦为之分裂,就连奥林匹克的价值观,也因此被引领到一个值得重新审视的层面。这是偶然,也或许是必然。

冰山滑冰中心的鲜花仪式刚完成,俄罗斯人如潮水般退场,齐整度就像几分钟前,他们一道山呼海啸般地庆祝本国第一枚冬奥会短道速滑金牌。他们不急着回家,涌向同一个地方:仪式广场。俄罗斯国歌将第三次在那里奏响,维克托·安会不会第一次在冬奥会上唱响新祖国的国歌?很多人都想知道。

俄罗斯三色旗升起来了,不少围观者在哼唱,安的嘴唇也轻轻翕动,可看不清他究竟是在唱歌还是在默念。总之,人们没见到俄罗斯奥委会发言人伊戈尔·萨拉托夫声称的那样,“维克托·安将在索契冬奥会上高唱俄罗斯国歌,因为他从灵魂上说已经是个俄罗斯人。”

对于这位三年前转换国籍,并先后代表韩国和俄罗斯夺取冬奥会金牌的短道天才,俄罗斯记者弗拉基米尔语气淡然:“他是我们的骄傲,但,不是英雄。”韩国记者姜世允则一脸苦笑:“因为他,韩国人分作两派。”看起来,无论哪个“祖国”,对于安选手的评价都莫衷一是。

“国家抛弃了他,但人民没有”

当一张熟悉的面孔率先冲过终点,并激动地跪地亲吻冰面,名为“qwert”的推特韩国网民写道:“我为他赢得金牌而高兴,却为他挥舞俄罗斯国旗而伤感。”

关于安选手的前世今生,没有比韩国冰迷更清楚的了。2006年都灵奥运会,彼时的安贤洙独得三金,韩国人为他唱颂歌。但甜蜜期到2008年戛然而止,安贤洙因膝盖受伤暂停训练,不仅落选温哥华冬奥会,还因俱乐部解散而无所依靠,就连重返韩国队都显得遥不可及。追梦却又走投无路,2011年,他正式入籍俄罗斯,改名维克托·安。

“我们当时无法理解,看着他在2012年世界杯上穿俄罗斯战袍出战,国内很快有人骂他‘叛国贼’。”姜世允回忆,但一年后真相曝光,“当大家知道安贤洙的出走是因遭受不公正待遇,当时参加奥运选拔赛的部分队员为能一起进入国家队而操纵比赛,民心立刻倒向安的那头。”她点开《韩国日报》官网,其上有人直言——“国家抛弃了他,但人民没有”,这条留言得到近8000次响应。韩国东亚大学教授郑熙准说:“我也为安贤洙加油。大韩冰(微博)协被暴力、宗派斗争、性骚扰事件所玷污。粉丝们知道这些内幕,所以现在为安贤洙加油。而且,国民很喜欢韩国人成为世界英雄的样子。”

不怨恨远走高飞的安选手,但不等于不痛恨本国冰协。就在安为俄罗斯队斩获一金一铜时,韩国男子短道颗粒无收。愤怒的韩国冰迷向韩国冰协官网发送质问邮件,直至网站瘫痪。“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支持安贤洙,因为他的事件,总统朴槿惠也质问冰协,多年来的黑幕或能借此机会肃清。”韩国《东亚日报》记者张锡元承认,自己对安的好感仅止于此,剩余的只是“漠视”。这样的态度,也许正如同在1500米决赛现场,金妍儿和李相花两位韩国冰上女神,在看台上目睹安贤洙夺冠,全程面无表情。

“维克托·崔才是地道的俄罗斯人”

从加入俄国籍第一天起,安就获得官方的一致赞誉。时任总统的梅德韦杰夫称其如“宝石般珍贵”,现任总统普京在他夺冠后第一时间发来贺信,俄滑冰协会主席克拉夫特索夫更称他“热爱祖国,身体里躺着俄罗斯灵魂”。

但官方与民众并非总能保持一致。半决赛,安在超越中冰刀与韩国人朴世荣轻触,后者被淘汰出局。对这一幕,弗拉基米尔说自己记不清了。但他表示,肯定会在报道中提到,决赛时维克托与队友格里格雷夫互相掩护、直到包揽冠亚军的精彩。

对于安本身,弗拉基米尔与他的同胞同行们一样意兴阑珊。他为俄罗斯获得短道首金的激动,仅仅停留了不足10分钟。来到混合采访区,三两下欢呼后,俄罗斯记者们匆匆提问几句便直奔冰球馆,那里的俄美冰球大战激战正酣。随后的发布会,能容纳120人左右的厅里只坐了半满,韩国人是大多数,俄语提问只有一个,还不及英语多。

韩国记者问维克托·安,为什么要在赛后拥抱韩国队员,他以“兴之所至”一句带过。还有韩国人希望他谈谈代表俄罗斯夺金的意味。他避开“归属感”,只把重点落在自身:“这是我八年后第一枚奥运金牌。当我滑过终点,难以相信这是真实的,感谢俄罗斯观众给我掌声。”安诚心感谢俄罗斯的支持,他全程用韩语回答问题,“我想在赛场上再有作为,现在证明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这像极了他过去三年的行事风格。三年间,他努力学俄语,也能同教练和队友交流,但只有依靠随身翻译才能流畅地表达。他最爱的食品还是未婚妻做的韩式年糕,最爱去的地方除了训练场,就是莫斯科中央大学附近。

那里有一座维克托·罗伯托维奇·崔的铜像,崔是俄罗斯最出名的朝鲜后裔,这位早殒的天才是前苏联的摇滚先锋,虽然离世20余年,但始终不曾被俄罗斯人忘记。“我到崔的铜像前去过很多次,我希望俄罗斯人提到韩国人,能像想起崔那样想到我。”安说,“维克托”是他与父亲以及克拉夫特索夫共同商定的名字:“维克托”在俄语及很多语言中意为胜利,但更重要的是,维克托·崔给他带去一种奇妙的亲近感。

“但崔与安还是不同的。前者出生在列宁格勒,用俄语歌唱与思考,他是整整一个时代的苏联年轻人的文化思潮领袖。”在弗拉基米尔眼中,维克托·崔是地道的俄罗斯人,而维克托·安却是“归化者”。当年在家乡断送梦想后,安贤洙四处寻求出路,美国曾是他的第一选择,“若非移民的手续和费用问题,他今天应叫‘麦克·安’或‘史蒂夫·安’。”

无处不在的国籍意识是否有违初衷

也难怪弗拉基米尔有这样中立的态度,奥运舞台上,更换国籍参赛的,安不是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前苏联的格里戈里耶娃离开莫斯科加入澳大利亚国籍,并在悉尼奥运会上获得女子撑杆跳高银牌;原籍阿尔巴尼亚的迪马斯于1992年加入希腊籍,还接连在三届奥运会上蝉联金牌;还有举重界人人都知晓的苏莱曼诺尔古与苏莱曼诺夫之间的身份转变。在俄罗斯冰协内部,日本人川口优子就是史上第一位代表俄在国际赛场亮相的“外国人”。由于和俄罗斯搭档斯米尔诺夫合作无间,而日本移民政策又相对严苛,川口优子在2009年放弃日本国籍,并在一年后代表俄罗斯出征温哥华冬奥会。

美国《华尔街日报》的专栏作家约什华·罗宾森曾在伦敦奥运会上关注过选手转换国籍参赛的现象,他称这个群体为“奥运移民”,“无论他们为财还是为梦想,奥运会对于国籍改变的限制越来越宽泛是一个事实。”

但两年前,还没有哪位转国籍的选手能先后代表两国都登上最高领奖台。所以,当安贤洙成为第一人后,罗宾森再次撰文。这一回,他犀利的矛头直指奥运会举办的初衷。“顾拜旦曾希望,奥运会是超越国界的舞台。运动员们展现全人类的技艺与风采,而不是带着国籍去竞技。”文章说,“而现在的奥运会,国籍意识无处不在,从开幕式的运动员入场,到每场比赛后的升旗仪式,这些是否已经违背了奥林匹克打破所有界限的初衷?”

安贤洙或者维克托·安,梦想与现实撕裂了他的情感,而他的两个“祖国”亦为之分裂,就连奥林匹克的价值观,也因此被引领到一个值得重新审视的层面。这是偶然,也或许是必然。

本报特派记者 王彦

(本报索契2月16日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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