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比-布莱恩特断代史：我这三十年
记者石赛玉报道
科比(微博)为余下的职业生涯起了个名字，“最后一章”，这段时间始于他伤愈复出，不论是新赛季揭幕战、圣诞节还是某一天。“这本书（我的职业生涯）即将合上，”科比说，“我还没决定这本书还剩多少页。”他对与“遗产”有关的话题毫无兴趣，“我只对能让我继续前进的事情上心，”科比说。挫折是他前进的最大动力，在科比眼中，三十年来，都有什么事情，曾经让科比受挫，又最终被他越过？
科比在休斯敦一所柔道学校报名参加空手道学习班。一开始，科比是黄色腰带班的。“有一天，空手道老师找到我，说他想把我选进棕色腰带班。我开始大哭，告诉老师，‘棕色腰带班里的孩子们比我壮多了。’老师告诉我，‘你打打看！’于是我站上台子，戴着我红色的、发光的小帽子。孩子们远远地坐在一边看戏。我害怕死了。我的屁股被打中。比赛最后，我在想的是，‘事情没有我预先想的那么糟。’我认识到，意识可能会对事情做出最坏估计，你就让它瞎想好了。”
科比加入费城桑尼-希尔社区发展联盟。此前，他在意大利度过七年时光，回到费城后，“整个夏天，我都没能得到一分，”科比回忆说，“说真的，一分都没有。我戴着排球式的护膝站在场上，像个废物。夏天，整个联盟大概有25场比赛，而我一分都没得到，一个罚篮也没有，一无所有。最后我哭出来了。”那年秋天，科比父亲乔·布莱恩特去法国米卢斯打球，布莱恩特一家搬到一栋小别墅里，旁边有个只有11英尺（3.35米）高的球架。“无论如何，那里有个球筐，”科比说，“我整天都在那儿打球，我唯一想的就是，投中一球，投中一球，投中一球就好。当我来年夏天回到费城时，我并没有统治所有人，但我得分了。”
科比在新泽西州费雷狄克森大学的一间宿舍里，难以入睡。当时他赢得ABCD训练营中一个珍贵的席位，但他并不确定自己配不配这个位置。“我很幸运在意大利长大，当我在成长时，美国篮球开始他X的过分注重力量和身体素质，”科比说，“我错过了这些，但我却学会最精细的基本功，步法，步法，如何为自己赢得空间，如何控球，如何护球，如何投篮。训练营里，我绝不是最强壮的孩子，我也不是最快的，我很可能是技巧最好的，但那时这一切似乎不重要。大家只关心360度风车扣篮(微博)。”
他回到费城劳尔梅里恩高中，每天早晨5点起床训练，教练格里格·多纳尔陪他训练，感到这个孩子将成为全美第一高中生。“教练经常对我喊，‘我们是实打实的料！’当我在来年再去ABCD训练营时，排在第三，我告诉自己，不排到第一，绝不离开这个训练营。那时候，如果你是个高排位的孩子，就能住进好旅馆，可我还是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我告诉自己，比赛对我而言要比其他人重要得多。其他人可以随时放弃比赛离开，但我不行。我整夜这么想。训练营让球员选出谁是最棒的，某天一个孩子告诉我，‘嘿，你看见143号了吗？你看过那家伙打球吗？他简直超现实。我把票投给他了。’他不知道我就是143号，因为我当时瘦的皮包骨头，不成人形。”
劳尔梅里恩高中53年以来首次有望赢得州冠军，切斯特高中是他们在半决赛中的对手。“即便我们拥有科比，切斯特也已多次击败我们，”多纳尔说，“比赛那周，我们的先发球员拼命练球，一次抢球，碰撞很激烈。我发现科比倒在地上，旁边是一摊他自己的鲜血。他需要带着被撞折的鼻子去参加一场激烈对抗。比赛那天，他戴着面具热身；但在更衣室里，就在我们上场前，他把面具扔到墙上，大喊大叫，‘我不戴这玩意！让我们去打仗！’他拿了39分。我们赢了。”三天之后，劳尔梅里恩高中拿到州冠军。
科比一人在犹他德尔塔中心客队更衣室里静坐。“为什么？”他自问道，“为什么我投丢那么多球？为什么我会紧张？不，我不会在比赛中紧张。我不会在比赛中害怕。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投篮看起来轨迹很对，正对目标。为什么它们最后短了？”在湖人和爵士的一场季后赛中，身为新秀的他投出三个三不沾三分。“我回到洛杉矶，马上更换了一套新的力量训练项目。我必须马上开始提升，”科比说，“这样的话，犹他的空心球，就不会再次出现。”那个夏天，斯派克·李拍了《单挑》这部篮球电影，雷·阿伦扮演天才篮球少年耶稣·萧特沃。电影开拍前，李找到科比。“我希望你能扮演萧特沃，”李告诉科比。“谢谢，但是不，谢谢，”科比说，“这个夏天对我而言太重要了。”
科比正经历着连续第三年替补生活。“我看着雷·阿伦和艾弗森，这些和我同时进入联盟、已开始打先发的球员，”科比说，“我坐在板凳上想，‘我不过刚刚及格。‘我为什么还要打球？’”那时的科比还不明白什么是“耐心”，气愤的他开始在训练中教训先发球员。科比培养了一种爱好：在五名防守者面前运球穿过，这为他带来一个新绰号：好莱坞。“这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绰号，”时任湖人执行副总裁的杰里·韦斯特说，于是科比减少运球表演，开始苦练中距离投篮。“在球队班机上，奥尼尔(微博)在过道上跳着赛前舞，”时任湖人主教练德尔·哈里斯说，“科比则在看乔丹的录像带。”在1999年开幕战前，小前锋里克·福克斯抱怨脚酸，因为鞋垫并不合脚，科比坐板凳的日子结束了。几场比赛后，没人再叫他“好莱坞”。“如果我生涯一开始就是先发的话，”科比说，“谁知道我会打出怎样的成就？”
福克斯召开一次球员会议。“科比，”福克斯直截了当地说，“你可以在球场上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不过现在我们感觉，你好像不需要我们。”科比试着不眨眼。“你们这帮老废物，”科比在心里想着，“你说的对，我他X的不需要你们。”
科比随即开始考虑，福克斯为什么有勇气说出这些话？“我必须做出回应，”科比说，“就像他们对我这么坦率一样，我也必须坦率些，我决定让他们了解，我的不安全感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有时我的确投的太多，这并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身处空位，但就是不传；我根本看不到你们，我满脑子都是投篮。这是一个弱点。所以，下次你们处在空位时，说点什么，冲我喊一声……’”
奥尼尔被交易到热火。“太棒了！”科比想，混乱的一年终于结束了。“所有事又马上开始崩塌，就像‘哦，哦，现在你最好赢球，否则职业生涯就都是吹牛。’”科比说，“不赢球的话，前三个总冠军毫无意义。”短短一个休赛期，他就从一个“领袖的兄弟”变成“领头羊”。“我不再是一个和一帮三十多岁‘老头’打球的20岁小孩了，”科比说，“队友们变成我的同辈人。我意识到‘（比赛）不仅关于我，也关于你们（指队友）。’我就像一个训导员，必须完成从球场杀手到‘管理者’的转变。我一直在称赞与鞭笞队友之间找平衡。”他谈到乔丹，谈到在如何激励队友的同时展示出爱意。
当时的全美第一高中生O.J.梅奥前来参加科比篮球训练营。梅奥问科比，能不能一起训练。“没问题，”科比说，“我们三点见。”第二天晚上，梅奥碰见科比后发问，“你在哪儿？”科比看上去很困惑。“凌晨三点，”他告诉梅奥，“不是下午三点。”梅奥悄悄走了，两人关系也随之变冷。“我无法和懒惰的人打交道，”科比说，“我和他们说的不是一种语言。我不理解你。我也不想理解你。走到一边去。如果我鞭策某人‘过于用力’，让他感到不堪重负乃至垮掉，我就不会再想和这样的人在（系列赛）第七场中并肩作战。如果我必须用摇头而不是直言‘你太懒了，去他X的’来表态的话，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科比在与右手食指关节炎做斗争。他长时间地看着那根手指，谈论这根手指，还因为这根手指而调整投篮手型。“你为什么如此看重这根手指？”湖人队医维蒂问。科比静静盯着他。“谢谢，”长久之后他终于说话，“我需要它。”他再也没有谈论过这根食指，他骄傲地不再谈论伤病。湖人最终赢下又一座冠军，被维蒂称为“麦当劳上瘾者”的科比，以吃一顿麦当劳作为庆祝。
科比躺在斯台普斯中心训练室的一张桌子上，妻子的唇彩在他脸颊，眼泪则在他眼里。“他对自己有了怀疑，”维蒂说，“你能明白看到这一点。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翻滚着：‘我已经35岁了，我已经在联盟里打了17年，我现在脚踝扭伤，跟腱撕裂。’这个时间段，往往是分水岭，球员开始怀疑他们是否还能回归。”外科医生、湖人小老板陈颂雄告诉科比，“你明天必须做手术，”穿着球衣的科比顺从地说，“好，我们明天来做手术。”
两星期又两天过去，湖人在主场迎来与马刺的系列赛第四场，科比在更衣室里换衣服。他需要花五分钟把左脚从保护靴中拔出来。当他一瘸一拐地开始行走时，霍华德(微博)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两人或许碰到了。“这他X的怎么了？”“德怀特被驱逐了。”科比随后重述了一遍，“做这种狗屎事，简直太可笑了。”如今，霍华德已离开湖人，这件事显示出，科比仍对湖人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漫长的岁月，伤病，沙克的事儿，菲尔的事儿，一切都会在我离开板凳时有个了断，”科比说，“这一次（复出过程中）我感到了周围人的浓浓爱意。老天，我可是在和眼泪作战啊。”
科比用左脚脚趾抓毛巾。湖人力量房除了科比外没有他人，力量房的电视里放着扬基棒球手马里奥·李维拉的精彩片段，这位球手在今年刚刚完成奇迹般的伤愈复出。科比一人试着用左脚举起2.5磅（约1.13公斤）重的特殊毛巾，然后把毛巾慢慢挪向自己，如此反复若干遍；然后，科比又开始用左脚慢慢从地上夹起弹珠，然后把弹珠放进罐子里。“有些人会因为做这些动作而厌倦，”科比说，“但是我从不会。”一年前，杰里·韦斯特告诉科比，“不要过早行动，”可如今的科比说，“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你最合适的（复出）时间？你怎么知道？”他把这个问题抛给刚刚退役的大卫·贝克汉姆。“你刚刚已经知道了，”贝克汉姆(微博)回答道。
科比已开始寻找下一个投注精力的所在：每当他发现一个商业项目让他好奇时，科比会马上向公司CEO打去电话，要求会面。“我在不断学习，这就是我，”科比说，“我并不认为自己能找到替代篮球的所在，但你必须得找到（篮球之外）仍能感兴趣的东西。”
科比还会打球，还会打的很好——为了他生涯的最后篇章，他已准备了三十年。他时时刻刻在计划着提升自己，在之前去费城打客场时，他喜欢去劳尔梅里恩高中训练，多尔纳教练一次发现他除了悬空跳投什么也不练。“穆托姆博(微博) 有一次盖了我的帽，”科比解释说，“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也许我的爆发力不再惊人，”科比说，“也许我会慢下来。也许我会丢掉敏捷度。但我有其他备选武器。这就像弗洛伊德·梅威瑟在拳击场上。这么多年来，他总处于巅峰，绝对有原因。他是史上根基最扎实的拳击手。”
从四月到九月科比没有投过一个篮，这是他记忆中“最长的无投篮时间”，但他看起来却非常愉快。这个夏天，科比和妻子与女儿一起看了不少喜剧《摩登家庭》，他还玩了潜水；他和家人一起先看2008年总决赛第六场，再看一遍湖人与他的惨败，接着又看了一遍2010年总决赛第七场，他在艰辛奋战后的终成正果。两场截然不同的比赛，科比看到了进化，看到了男人如何成长，看到了伤疤怎样愈合。他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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