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易一世大桥上,远望烟雨中的波尔图古城和杜埃罗河港。揣着国王密令的探险家,心怀宫廷政变阴谋的贵族,手持人皮封面圣经和先进火器的传教士,从新大陆和西非运来的黄金、象牙和各色奴隶,烂醉落水也不会淹死的水手,徘徊在教堂白墙下的妓女……闭上眼,再睁开眼,能看到500年前的景象。
葡超,南美人中转站
葡萄牙人是老练的航海家、虔诚的信徒和精明的商人。最后一点将他们和西班牙人区分开来,不善计算又挥金如土的西班牙人不止一次上了邻居的当。按照两国1494年签订的《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现今的巴西大部分地区该说西语而非葡语。然而,葡萄牙人用最小代价换来了南美洲最大国家作为殖民地,西班牙人得到的只是一个西非小港口,即赤道几内亚。
一个被置于文化边缘地带的小国,唯有大胆细心、低调实干,方能在虎狼环伺的欧洲生存下来。葡萄牙足球继承了这些传统,也要感谢祖先留下的殷实财富。没有迪亚斯,就没有生于莫桑比克的科卢纳和尤西比奥;没有卡布拉尔,就没有生于巴西的德科;没有亨利王子,就没有生于马德拉岛的C罗(微博 数据) 。足球不是航海的目的,却是探险和贸易的续篇。
伊比利亚半岛的足球历史有诸多相似。本菲卡在皇马(微博 数据) 之后连夺两届冠军杯,但反对者认为那是国家集权政策下的产物。“康乃馨革命”后,葡萄牙足球实现了真正的自由发展,传统反对派波尔图和巴萨(微博 数据) 一样,成为当代葡国足球的最大赢家和成功典范。
当今葡超,特别是波尔图,堪称南美球星中转站,正如几百年来他们在欧洲扮演的角色一样:精细的加工和锱铢必较的好买卖。迪马里亚、路易斯、法尔考、佩佩,在新科西甲(微博 专题) 、欧冠(微博 专题) 和欧联杯冠军阵中,可以轻易找到这些“葡超进修班”成员的名字,他们为葡萄牙带来可观的经济收入。
穆帅C罗,新航海家
“很难再有那样一届欧洲杯了。”在西班牙上大学的布拉加人迪奥戈,望着河对岸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巨龙球场感叹。那不是他的主场,但高高在上的气势很难不让人肃然起敬,“那时经济状况正佳,黄金一代尚未退出舞台,可惜错过了夺冠的最佳机会。”
2004年欧洲杯,让全世界球迷有机会跟随足球走进这个欧洲小国,参观了大航海时代的起点,见识了光明、巨龙等极具观赏性的现代化球场。很难想象会有如此殷勤的东道主,为了31场比赛兴建了8座全新的球场,翻新了另外2座。某种角度看,足球在这里是伊壁鸠鲁主义的代名词:及时行乐。因为几年后的现在,在经济危机中踯躅的葡萄牙再也无力承办穷奢极欲的足球盛宴了。
我曾在当地人指点下,爬上荒山上的“观景塔”俯看布拉加市政球场,也曾流连于巨龙球场城堡式的二层甬道。在这美轮美奂的足球圣殿内,美丽足球居然没能走上王座,葡萄牙黄金一代在此含泪谢幕,空荡荡的“豪华剧院”空留遗憾。
然而黄金一代后,足球世界仍属于葡萄牙人。可以断言,知道现任葡萄牙总统名字的人不会超过C罗或穆里尼奥拥趸的一半。此二人就是现世的航海家亨利或麦哲伦,将这个处于天涯海角的孤独国家推上了最热闹的舞台。二人的同胞满怀感激为他们鼓掌,笑容中却带有一丝尴尬。迪奥戈无奈道:“球迷看到穆里尼奥和C罗,想着葡萄牙人就是这样张扬狂妄,要么就是若昂·平托揍裁判,或者菲戈从巴萨反水,其实是天大的误解。”
诚然,我认识的葡萄牙小伙都生性敦厚寡言,姑娘也如马德拉葡萄酒一般清新朴实。然而说C罗和穆里尼奥“不葡萄牙”也不对。他们带着这种谨慎低调的民族性格,在世界之巅喷发出压抑已久的能量。只见穆帅跪地滑行,不见他研究战术方案通宵达旦;只见C罗放肆庆祝,不见他每天3000个仰卧起坐的超人锻炼法。这是旁观者的不公,而非当事人的不敬。
迪奥戈说:“我们喜欢梅西(微博 博客 数据),喜欢瓜迪奥拉,但也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依赖谁。”吉尔·文森特——巴塞卢什市的一家足球俱乐部以这位十五六世纪著名诗人的名字命名,应是欧洲顶级联赛最富文艺复兴气息的球队——写道:“当神降生时,赞美之声回响于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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