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明星初起时，我们关怀她的一切。新专辑的主打歌加了电子风，眼妆在向哪个老明星致敬，最近和哪个男人十指紧扣逛街被拍到，代言某产品合不合她的风骨，走光时露出的内衣是什么样……一切变化都很新奇。而老明星则在大众的意识里，保持一个模糊的印象，偶尔看一眼，让人觉得“呀又长了点皱纹”，再细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嘛”，但无所谓了，“他就是那样了，嗯。”
圣安东尼奥马刺就是这样。
他们即将摇摇摆摆的，在五年前就过时了的“马刺老了”感叹声里，完成又一年常规赛。他们以12胜9负开局，之后是一波漫长的28胜5负。眼下他们42胜16负，胜率72%——哪怕他们之后常规赛全败，也将连续第15季，完成61%以上胜率（折合到82场，就是50胜）。
早五年前，学习马刺就是种潮流：谁都想打50胜赛季，而马刺简直就是自动50胜的机器。骑士把老马刺的费里拉去当经理，迈克·布朗拉去当主帅；小牛用小将军来对抗师尊波波维奇；雷霆（当时还是超音速）把普雷斯蒂和卡列西莫拉了去，2010年杜兰特还公开说“想当个邓肯那样的球员”——问题是，我们学马刺时，究竟学点什么？
如果写考卷时泛泛而谈，你可以填“学马刺的防守、团结、稳定”，这种答案打不了叉，但细看：若把“马刺”替换成“2005-08的活塞”、“2007至今的凯尔特人”，照样通用。马刺就是开头的老明星：他们赢惯了球的印象深入人心。就像十五年后凯特·温斯莱特容颜已改，但世界永远记得她和莱昂纳多在泰坦尼克号沉没前的那个黄昏。
实际上，哪怕是马刺夺冠那四个赛季，细节来看都大不相同。1999年：双塔高低位连线；小将军的弧顶策动；翼侧三分群。2003年：帕克(微博)和杰克逊是球队第二、三得分手，一突一投；同时邓肯在内线大包大揽。2005年：吉诺比利外围突破如蛇，邓肯+一白一黑双内线轮换。2007年：吉诺比利在2007年1月重为替补，马刺的挡拆前所未有的疯狂。而2010-12的马刺主旨，则是提速、高位挡拆、三分，更像是2006年的太阳——这不，还特意拉个迪奥来凑班。所以，你学什么呢？1999年慢速碾压、双塔卓立的马刺？2012年奔袭如风、十人轮换的马刺？2007年挡拆突分、三角各异的马刺？所谓“马刺保守固执”，其实是个伪命题。禅师会到处推销他的三角进攻；丹特尼到哪都是提速+三分；阿德尔曼到哪都是随机应变进攻。而波波维奇？十五年以来，除了赢球数字不变，他是最多变的一个人。
波波维奇很善于学习。当初他给拉里·布朗和鲍勃·希尔当助教，对北卡的体系有心得，也借鉴过三角进攻的强侧落位；那个慢速、拼防守的年代，他带领马刺成为联盟最慢、最规矩的队伍之一；2005年规则改革后，他立刻把吉诺比利和帕克放出牢笼，把邦纳、布雷尔这些轻型内线派上用场。近两年的速击挡拆远射像老对手太阳，多人外围轮换则很像当初小牛。防守端，2005年之前，马刺讲究内线的延阻、弧顶的逼迫、边路的施压；近两年，为了打快，波波维奇减少了延阻，以保证禁区+后场篮板——如是马刺的攻防，没有坚持不变的原则。邓肯可以从内线中轴变成高位挡拆机，吉诺比利可以从首发到替补从突破大师到组织者来回切换。队里谁都不在意投篮次数、进攻分配——这里面固定不变的原则，其实只有一条：怎么打能赢球，就怎么打。
（好，我们开始逼近马刺的核心机密了）
雷霆和骑士当初找老马刺的人经营，都不爱找明星，喜欢挑不在乎数据、赢球就好的角色球员——当然骑士2010年溃败也因为太多好的角色球员，缺个二把手——即，都重视“更衣室的和谐”。先让明星和大伙欢好一家，之后再打，这些其实都是马刺的主张。
马刺哲学，要求教练组成员、队员要时常沟通。纪律、义务、诚实的交流，追求宽容的态度、为团队牺牲，获得乐趣，彼此信任，产生良好的化学反应，维持之，制订行动计划和目标，实施团队合作——所以，马刺签人时，总是追求“除了赢球什么也不想”的家伙。当马刺布满了邓肯、吉诺比利、莱昂纳德这种“如果我打球，我也喜欢跟他们搭档”的家伙。团队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帕克早年的二愣子度，不下如今的韦斯特布鲁克，但多年团队里耳濡目染，本季俨然是老到熟练、无私聪慧、能打能传的完美控卫了。
奥妙就这么多，但为什么难以复制？因为你还得有波波维奇和布福德的选人眼光，知道怎样挑选团队（比如，拣到吉诺比利）；你得有波波维奇那样的魅力，来糅合一个高兴打球的团队（并非人人都能把杰克船长培养成冠军后卫的，斯凯尔斯就不能）；你得有他的战术思维，来判断什么路数适合球队赢球；最后，你还得有蒂姆·邓肯那么一个核心，默默支持你十五年来打快、打慢、打内线、打高位挡拆，用冷笑话和十五年不竭的赢球心团结更衣室——最后这一点，实在太可遇不可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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