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路平:年龄门谁让董芳霄闭嘴 董父感谢国家

体坛传媒《全体育》总编辑张路平述评 让人不说，就打死也不敢说，权力让多少人黯然销魂，又让多少人大小便失禁。

3月，当国际体联宣布，中国体操运动员董芳霄年龄造假时，编辑部派了一个新来的记者张华伦，直奔唐山，董芳霄的家，去调查。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调查性的活儿，明星记者和老油条都不愿干，只有新入行的愣头青，没有利益和情感的牵绊，好使。

张华伦兴冲冲去了唐山，该找的人都找了，事情也搞清楚了，但说起文章怎么写，却面有难色。他说，董家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唐山人，对记者，是央求的态度，“算是帮我们一个忙吧”。

谁都有恻隐之心，况且面对的又是这样一个家庭。

董父董元是唐山大地震的幸存者，在地震中失去了父母和怀孕的妻子，跟李文阁结合后，生下一儿一女，女即董芳霄。

董芳霄练体操，最早是觉得好玩，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干这行哪是那么好玩的事儿。

略去过程，她体操生涯的物质性产出是，一枚奥运铜牌，全运会及奥运会奖金25万左右。用这笔钱，董家在唐山买了一套140多平米的房子，现在住着，那枚奥运铜牌，则被没收了。

对于董芳霄的后半生来说，影响最大的是练体操的副产品：股骨头坏死。双腿不一般长，左臀比右臀薄一指厚。落下了残疾。

事实上，国际体联那道“16岁”红线，就是为了保护像董芳霄这样的人类青少年，少受一点摧残之苦。

至于精神上的收获，这个比较玄幻，能够看得见的是董家客厅高挂的巨幅照片：江泽民接见董方霄。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种待遇是草民莫大的荣幸，死也值了。现在，应该也还是。所以董老爷子言必“感谢国家”，对孩子的遭遇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多么善良听话的国民！国家真该感谢他们。

我不清楚国外的情况，但中国的现实是，体操，就是以体育的名义操练别人家的孩子。很多体育项目都有世家，子承父业，但体操没有。是有个“李家军”，李宁、李小双、李小鹏，但只是五百年前的一家而已。用脚指头想想，这是为什么。

在这个领域，存在一个巨大的欺骗。绝不仅是一个董芳霄的14岁还是16岁那么简单。

我承认，对于新闻真相，我一直有一种叶公好龙式的向往。当历经千辛万苦，拿到真相时，我不得不回到主流意识态的范畴。这就跟矿难发生了，我们要报道领导身先士卒赶往第一线，指挥救援，而不是矿工的死活一样。彼此彼此。

有的人可以开罪，有些人就不能开罪，即使你豁出去了，爱谁谁，你的老板也不干。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新闻，就是得势者自己选择的“起居注”。在这一点上，记者连过去的太监都不如，太监还可以实录皇帝的一言一行呢。

生活要继续，无论是董家还是《全体育》，所以我选择跟真相妥协，和谐，同意张华伦再赴唐山，换个角度，写一篇“董家的生活”，这就是刊发在全体育第5期上的《年龄结》。

我理解董家，对于他们来说，“北京来电”是一道圣旨。别说一介河北草民了，当年程维高在河北一手遮天的时候，看到“010”打头的电话，也很草鸡。

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意味着很多。

祝董家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