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师范大学邱季端体育馆门口，学生们拿着篮球、挂着毛巾三三两两进出，没人喧闹，安静得像进出图书馆一般。穿过挂着女篮教练和队员照片的走廊，在二楼的室内篮球场里，北京师范大学女篮主教练李笋南正在独自整理着装备。
就在上个月末，北京师范大学女子篮球队经过苦战，以66∶60险胜华中科技大学女篮，连续第四次获得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CUBA）女篮的总冠军。但与人们想象不同的是，李笋南夺冠后的喜悦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中国高校篮球前景的期待与忧虑。
自2009年一举挫败七连冠天津财经大学后，北京师范大学女篮从“黑马”转身成为连续4年称霸CUBA的王者。在通常情况下，取得如此突出的成绩，教练肯定会大谈夺冠心得，但李笋南却并没有这样做，他更关心的是大学生篮球的未来。
“目前，生源的选择和学校开出的条件都十分混乱。有的学校为了吸引好的学生运动员，开出了各种各样的优惠条件。当然，有些情况我们也能理解，比如有的学校并不是名校，只能靠一些特别优惠的条件来吸引好的学生运动员。”李笋南说，“但是从长远看，这会影响正常的招生，导致好的初级运动员流失，毕竟各个学校的教练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的。我认为，应当对招生条件有所限制，建立有导向的服务机制，主管部门、校方、学生三方沟通，让孩子有正确的选择范围。”
CUBA自1998年正式成立以来，现在已经成为高校办得最好、最受欢迎的体育赛事，但火爆的背后并非没有问题。之前的天津财大女篮之所以能够连续多届获得总冠军，就是因为当时规则不够细化。2009年，中国大学生篮球协会通过了将运动员参赛届数限定为“5届”的决议，这个问题得以解决，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北师大女篮的训练时间是每天下午3时到6时30分，但并非每个学校都这样。“我要利用最少的时间让她们得到最有效率的训练，她们每天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李笋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队员陆续走入球馆，没有人大声喧闹，大家默默做完准备工作，然后就开始进行拉伸等热身训练。“姑娘们走进校门，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高效安排学习和训练。既要保证每天三四个小时的训练，还要有足够时间待在课堂上。现在高校的普遍状况，不是‘学生运动员’，而是‘运动员学生’，很多球队训练起来甚至很少上课。”
参加今年第14届CUBA的基层预赛参赛队伍已经超过1200支、分区赛参赛队伍超过100支。不过，到目前为止，从大学校园进入职业球队的优秀大学生运动员却屈指可数。虽然这其中有大学生球员的水平问题，但高校通往职业的链条从未真正衔接过，才是症结所在。
“CUBA是中国大学联赛中最成功的，从组织规模到宣传形式，因其‘学生军’的真实性受到学生的认可。这种模式的连带作用，是让篮球气氛在人际关系的基础上建立起来，让队员带动同学，包括家长的人际圈子都会来关注篮球。”李笋南说。有意思的是，一些优秀的大学生运动员在面对职业球队抛出的橄榄枝时，很多人却选择了拒绝。
李笋南介绍，他手下就有这样的队员。北师大教育学院2008级的邵婷被国奥队看中，已经去训练了两个月，但这个极有可能成为国内“体教结合”成功案例的女篮新秀，却出乎意料地向李笋南表达了不想进入职业队的意向，“因为专业队训练量太大，精神上备受压抑。远不如在学校，能见到朋友，能随心所欲地生活，国奥每天只有篮球的生活让她感觉不到快乐。”李笋南说。
目前，中国职业女篮运动员注册人数十分有限，已经出现人才荒。而高校的优秀学生运动员，却对进入职业化心存疑虑，不能不说是一种尴尬。
“注册后就不能参加大学生联赛的规定，让大学中涌现出的很多有潜力的篮球运动员对职业化望而却步。如果改为不用注册也可以参加职业联赛，这种现状可能会有所改变。而且，如果在训练强度和时间安排上多考虑高校运动员的需求，也会有利于双方的衔接。”李笋南说，“阻碍高校学生职业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大学教练水平参差不齐，容易造成人为的人才流失；其二，高校训练水平和专业队的需求还相差很多。此外，除非高校运动员特别优秀，否则一个成熟的职业队不会花太多精力去培养。”
虽然竞技体育回归校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李笋南坚信，这是必由之路：“现代体育对运动员的综合素质要求越来越高，从战术体系到运动项目的发展，包括事件分析的视角，大学生更加多元化，发展空间更大。文化水平不高很容易产生运动瓶颈，会成为制约专业运动员发展的因素。以后越来越多的篮球运动员都应出自高校。只要加大重视力度和资金投入，着力于双方的衔接，这一天必然会到来。”
虽然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风风火火的高校篮球仍会对未来的中国篮球产生积极影响。李笋南说：“现在我手下的这批孩子，是高水平运动员，能打好篮球。而同专业的大多数学生，运动技能肯定远远不如我的队员。”
“我觉得，从自身的发展和整个国家体育教育水平的发展而言，学生运动员从事体育教育比学工科的效果要更好，因为和其他在专业上有特长的学生相比，他们优势不足。”李笋南说，“应当把学生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化，在学校中能发挥自身特长，在工作岗位上也应当发挥出自身优势。术业有专攻，他们到学校去教书也许还能发掘到比他们更好的体育苗子。”
本报北京7月7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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