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国外的玩意儿，到了中国，容易被歪嘴和尚念歪。好东西是如此，比如遵守交通规则的好习惯，现在我每天上下班途中都能看见几个勇闯红灯的老外；更糟糕的是，有些本来就不怎么正面的东西，舶来之后会变得更坏。垃圾话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垃圾话虽名为“垃圾”，但将其归为“坏”之一类，稍嫌勉强。垃圾话是篮球场上激烈竞争的产物，是荷尔蒙大肆挥发弥漫的结果。两条粗膀子撞来撞去的时候，冒出来的话自然火星四溅。但直接朝下三路招呼或者问候双方父母的情形并不多见，像某大学教授那样直接的“三骂”，NBA(微博)球员尽管粗鲁，也多半说不出口。因为喷垃圾话的主旨不是为了泄愤，而是刻意挑衅以激怒对手，对方倘若不那么老练，着了道，心浮气躁之下，有时就会动作变形，发挥失常。最著名的例子，发生在1997年NBA总决赛第一场的最后时刻，卡尔·马龙走上罚球线，只要两罚皆中，爵士便稳占先手，但斯科蒂·皮蓬走上前来，向马龙(微博)附耳轻轻说了一句话，结果马龙竟然两罚皆失。事后皮蓬揭开谜底，这句话其实云淡风轻：“邮差周末不上班……”
当然，皮蓬这句话属于神来之笔，是垃圾话中的极品，要求所有垃圾话都如这句般脱俗有点强人所难，如果你买得起靠场边的座位，各种粗话肯定时常会钻进耳朵里。但仔细检视，NBA史上达到“金句”水准的垃圾话还真不少，有些甚至清新如诗。如若不信，请看加里·佩顿喷在格兰特·希尔脸上的这句垃圾话：“过你，就像过清晨的马路。”
如果说佩顿(微博)像诗人的话，那么文思·卡特说起垃圾话来就像是小说家，他的话令人想起加西亚·马尔克斯小说《百年孤独》那著名的开头：“多年以后，你儿子看了录像之后，会对你说，‘爸爸，卡特又在你的头上扣篮(微博)了！’”
中国球员向来讷于言辞，不过中国转播NBA接近20年，中美篮球交流已不鲜见，而且美国球员占据CBA外援中的大多数，目染耳濡之下，嘴皮子功夫自然有所增进。不过限于文化和语境，CBA并未涌现如皮蓬、乔丹、佩顿这样的垃圾话高手，倒是出现了苏伟(微博)这样的歪嘴和尚，他在不久前结束的CBA总决赛上摇头晃脑地大骂马布里(微博)：“Fxxx！son of bxxxx！”而马布里则微笑回应：“你的英语说得不错……”
这一场面可以作为一道经典的选择题入选“NBA文化四级考试题库”。题面是苏马二人各自的两句话，问题是“谁在说垃圾话？”选择“马布里”的同学可以得到这一分，苏伟说的不能算垃圾话，而是进入了脏话的范畴。
垃圾话的用意当然是打击对手，但用《红楼梦》中的话来说，垃圾话是一种“精致的淘气”，它和讽刺与幽默之间的距离很近，倒是跟破口大骂离得挺远。脏话永远不能到达优雅的境界，但垃圾话有时可以。所以——尽管你可能不信——垃圾话是一种克制的艺术。
尽管只是引述，但我的文章中还是出现了四字经和不那么雅观的句子，为此我不得不引用一段NBA鲁迪·盖伊和比永博的对话，以供读者洗眼之用。
坐镇主场的比永博说：“这是我们的地盘！”盖伊回击道：“你们只赢了7场。这里是所有人的地盘！”
——这样的垃圾话，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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