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善:国足5年内回世界前40 恒大模式有利弊

[摘要]尹明善认为恒大模式有利有弊。认为在中国只要党委政府重视了，成功就在当下。相信在未来的8年、10年内，中国足球队能再度打进世界杯的决赛圈，三五年之内可以回到40名，甚至更靠前。

尹明善接受专访

重庆力帆保住中超名额几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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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力帆保住中超名额几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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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帆退出？这次不是为了“耍嗲”

黑色中山装，染过的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77岁的尹明善腰杆挺直，谦和儒雅。在本报和央视体育(微博) 频道的联合专访开始前，他和记者闲话，“当年我从前锋踢到守门员，所以这么大岁数，没有‘三高’。”他询问报纸发行量，提到他的编辑出身，媒体情结，曾经投资1个多亿在重庆商报、重庆青年报，甚至外地的天津青年报、广西商报。

中国足球圈，有着“副部级”身份的民营投资人尹明善算得上卓殊的一位。他被人称为“红顶商人”、“儒商”，喜欢别人叫他“尹主席”。他生活俭朴，球员们经常在基地餐厅碰到他，寒暄问候之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餐盘里永远只有简单的青菜和面条。他愿意提及以往教书、做编辑的经历，他和绝大多数媒体也保持着友好关系。

这份友谊在过去的四五年里淡漠了许多，2010年力帆第三次降级后，即便是本地的足球媒体记者也很难再次直面尹明善，对于前来采访的财经板块记者，尹明善刻意回避足球。在俱乐部官员的印象中，老爷子在2010年前对俱乐部的工作虽然做不到事必躬亲，但对于诸多细节相当关注，即使对外援引进也会发表看法，之后就过问的少了。

2006年中国足球开始滑入谷底之时，全国政协委员尹明善在一篇书面发言中还在大声疾呼“请别抛弃中国足球”，然而3年后他也陷入沉默，在足球界假球黑哨横行之时心灰意冷。即使去年大手笔投入7千万，却只去现场看了半场球，冲超颁奖仪式也没有参加。

除去在2014年10月尹明善和相熟的财经记者简单表达过“中国足球环境越来越好”的观点外，3月2日的采访是尹明善这些年来首次再就足球侃侃而谈。

“前段日子，不容易啊，我天天看体育新闻，看微博。”尹明善感慨，他并不讳言从坚决放弃到重新接手与改革方案出台密切相关。除了高度的政治敏感性，他也被媒体称为“与政府博弈的最大赢家”，甚至至今被人诟病“要挟政府”。本地媒体记者将力帆在过去10年中三番五次的闹退出调侃为重庆女孩擅长的“耍嗲（重庆方言音同nia）”，和政府撒娇，闹情绪。

只不过，2014年年末的这一次却绝不是简单的“耍嗲”。一位熟悉尹明善的重庆资深媒体人透露，尹明善在确定退出之前在集团召开了多次高层会议，得出的结论是力帆无力负担中超新赛季的预算。

力帆主业，摩托车销售和力帆汽车的出口量虽然在过去的一年仍然在同类别企业中名列前茅，但制造业利润越来越微薄也是不争的事实。出任市政协副主席的时候，尹明善怕别人说闲话，即使房地产公司早已搭好框架，却迟迟未启动，直到退休，在一个房地产最不景气的阶段进入。力帆在重庆的几个商业地产和别墅项目去年销售情况并不乐观。

除此之外，在力帆这个庞大的家族企业中，少有人支持尹明善搞足球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一位多次参加尹明善家庭聚会的俱乐部人士，曾几次见过家里人在是否继续搞足球的问题上和尹明善口角，甚至拍桌子。可以说，近些年维系力帆队混迹中甲的资金都是尹明善的“私房钱”。

从春天里望见春天

“其实我蛮想得通的。从一个重庆出版社的编辑下海，记得那时的月工资只有92块钱，现在我也算富甲一方，有那么多的资产供我调度，做一点对我的家乡父老有点好处的事情，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种莫大的欣慰。再加上年纪大了，更不太计较一个人有多少，无论我想什么办法，也不能把钱带走，所以为重庆留下一支中超俱乐部是件好事情。”

面对镜头的尹明善真诚而动情，在记者要求他对球迷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时，提高了语调，态度激昂：希望重庆球迷每场主场比赛，都到球场来，赢了为我们欢呼，输了更需要得到你们的鼓励。相信在所有方面的努力下，重庆足球会有重新辉煌的一天。

冲超成功后的球场看台上，标语里的“重庆足球罪人”变成了“感谢尹主席”。而转让风波之后，尹明善在重庆球迷中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哪怕今年再掉级，我们球迷都是可以理解的。力帆有力帆的困难，不管以后是转让给更有实力的老板，还是新的企业和力帆一起搞股份制俱乐部，只要球队留在重庆，我们都支持。”重庆足球爱好者协会会长张仁宾表达了大多数当地球迷的观点。

在强调政府给予资金和政策支持的同时，尹明善也积极寻求俱乐部经营模式的改革。除了会员制、进入资本市场设立基金，尹明善也在努力找寻合作伙伴。他在北京和曼城(数据) 俱乐部官员见面，又邀请他们前来俱乐部考察，希望曼城能够入股力帆。“对于合资最积极的是曼城，他们说没想到一个中国俱乐部硬件那么好，他们还邀请我去看曼城的比赛。”

曼城俱乐部已在曼城以外的全球三大城市入资或者全资持有三家俱乐部，纽约城，墨尔本城和横滨城市队。目前曼城也在中国大力拓展市场。不过，据一位了解内情的人士分析，虽然尹明善极力希望与曼城合作，但他们选择力帆的可能性不大。曼城首选仍然是北京、上海等经济发达地区，而且俱乐部与当地政府的关系也被他们所看重。在这两点上，力帆显然条件欠缺。

力帆集团今年将在河南与上海建两个新能源汽车厂，尹明善表示，为了继续有实力搞足球，一定要努力提升集团的赚钱功能。毫无疑问，要达到这一目标，以传统制造业为主的力帆集团也面临着转型。“我们要加大金融板块业务，比如银行、财务公司、融资租赁公司，第三方支付的互联网金融。实体经济如此可怜，我们一辆轿车平均赚2000块钱，轿车多复杂啊。”

一个小时的采访，尹明善的情绪激动，不断重复着“中国足球的春天”、“黄金时代”、“改革元年”诸如此类的字眼。他信心十足地宣称，足球一定可以盈利，令人回想起15年前的一幕——他对重庆记者信誓旦旦：要当中国的尤伯罗斯。

然而，随着中超水涨船高，金元政策横行，越来越多的5亿元俱乐部涌现，这支小小的升班马能否在尹明善的带领下保有一席之地仍然是一个未知数。何况，足球改革的步伐快慢至今尚不明晰。继续还是放弃，势必还会困扰着这位坚持了15年的足球元老。尹明善本人也承认，2015赛季结束后，力帆一年前的转让大戏有可能再度上演。重庆足球，依然深陷迷雾，看不清未来。

也要给重庆留下一支中超球队

问：作为一个资深的足球投资人，您对中国足球改革总体方案的出台有何看法？

答：这是全国人民的热切期盼，更是足球爱好者和足球投资人的热切期盼。今年中超我们都准备放弃了，其中吸引我们留下来一个最重要原因就是我们知道这个方案要出台，没想到是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在春节之后。我没想到改革有如此大的力度。原本以为体育总局抛出一个方案就行了，最多到国务院吧，谁知国务院讨论还不算数，还要到中央的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去，这下让所有的足球爱好者和足球投资人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问：去年10月力帆成功冲超，您接受采访时就曾说过，中国足球正在步入黄金时代。

答：中国足球步入黄金时代，是中国足球的改革比全社会的改革还提前了一步。比如说，改革的第一步要反腐打黑，而足球的反腐打黑比整个国家的反腐提前了一两年，为现在的进一步深化改革打下基础。再加上，我们看见总书记如此重视，中国国家队的成绩在上升，所以说中国足球的黄金时代到了。

问：然而，为什么在黄金时代到来时又要放弃呢？

答：首先我是一个足球爱好者，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狂热的在足球场上奔跑的人。到了77岁我还有那么好的身体，都是拜足球所赐。我在足球投资上一直坚持了15年。但现在足球投资增长许多，大大超过了力帆集团去年盈利增长的速度。2001年购买俱乐部后，力帆的销售额只有20多个亿，但利润有3亿多。那时一个中超俱乐部的一年花费在3千多万，对于一个3亿多利润的企业，是很容易的事情。去年我们的销售额超过110亿，但是利润大约只有5个多亿。而如今的中超俱乐部一年的投资大约要3个亿。考虑到企业需要转型发展，员工收入要提高，所以决定放弃。

问：为何一定要选择在升入中超时放弃？

答：我们热爱足球，如果决定要放弃，一定要取得中超的资格后，给重庆市留下一支中超球队，作为多年坚持足球，对家乡的一个献礼，所以去年我们花了7千多万，引进了许多好球员，给予高额奖金和工资，冲上了中超，而且创造了中甲连续27轮不败的纪录，我想这是一份好的答卷交给我的父老乡亲，很圆满。

四进中超，我们对此经验丰富

问：除了改革方案吸引你留下来，还有其他原因吗？

答：这也是一个造化决定的吧，我们选了一个居然办不下来的企业，或者它的实力不够，或者其他原因，我们没有去深究。这个时候我就考虑是否要解散了。尽管我们也得到了政府的理解，他们说尊重企业的选择，力帆对重庆足球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后来政府可能考虑到一些球迷的请求，也知道足球改革方案要出台，所以动员力帆留下来，破天荒的给了我们一些财政上的支持。我们一方面对足球改革怀着巨大的期盼，另一方面看到市政府如此支持，请求我们留下来，市长还把我、主教练、队长请去吃饭，询问我们还有什么困难，他们在力所能及的、前所未有的支持俱乐部。这是我们留下来的一个契机和简单的过程。

问：您给球队这个赛季定下的目标是必须保级？

答：是的，我们这次引进外援的投资差不多1000万美元，内援是900多万人民币，创造了16年来的最高纪录,阵容空前的强大。遗憾的就是我们下决心晚了一点，如果早一点，国内球员的引进本来打算花费2000万，外援上岗也有些仓促。如果出现问题，下半程我们将投入更多的钱买外援和内援，我们原来计划投入八千万到1亿多，但现在可以说今年的预算不封顶，目标就是不掉级。要么就不干，要干就干好，迎接足球改革春天的到来，不辜负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决心。

问：如果保级失败呢？

答：胜败无法预料，万一不行我们也会接受这个事实，一切都从头再来。中国足球俱乐部像力帆这样几上几下的我们是唯一的一家，我们四进中超。在中国足球圈也是奇特的事情。但正因为我们有如此丰富的经历，我对今年保级的信心蛮足的。

问：如果保级成功,今年赛季结束我们还会再听到力帆寻求转让的消息吗?

答：这个当然有可能。但是我们总的目标是要给重庆留下，甚至我们还要尽多少力就要尽多少力。一方面，我们在足球场上拼搏，另一方面要为重庆的中超俱乐部，不管它今后叫不叫力帆，都要做出精心的策划，要为重庆足球留下火种。中国有4个直辖市，3个直辖市的中超俱乐部都很稳定，只有重庆的俱乐部起起伏伏，这跟重庆经济相对落后于其他3个城市有关。此外，比方说我们也可以搞股份制，已经有这样的企业，甚至国外的企业表示了这种意向。

国足三五年内重回世界前40

问：您如何看待恒大模式？

答：恒大模式有利有弊。在中国足球水平排名很低的情况下，通过巨大投入吸引强力外援和国内一流球员，高度集中于一个俱乐部，在国家成绩和国家政策面上能够起些作用，另外带动大家来关心足球，但长远来看有问题。中国足球投资的泡沫化太严重，我们的投资和球员、球队的水平并不相称，客观上形成房地产足球，基本上是房地产大佬在里边玩。当然也没有必要批评房地产行业，是因为不合理的政策使然，这种模式只有在中国产业转型，让各行各业的利润投资回报大体均衡的情况下才能改善。从长远看，靠远远超出实际价值的高额工资、奖金刺激，对中国足球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过分的投资，反而影响了投资人的积极性。所以中国搞会员制比较难，对德国人来说拿点小钱，喝很多杯咖啡的钱就足以把俱乐部撑起来，中国人要拿的弄不好就是买一辆车的钱。

问：5亿俱乐部越来越多，力帆和其他财力相对较弱的俱乐部都面临如何持续发展的问题。

答：我们面临严峻的考验，一方面投资母体上要多赚钱，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足球俱乐部自身要多赚钱。世界上还是有些俱乐部是盈利的，中国能办到吗？我觉得可以。中国经济创造了多少奇迹啊，我们在三四十年中做到了别人三四百年做到的事情。中国足球可不可以再花个三十年的时间做到人家三四百年的事情呢，我觉得能够。今后我们在经营上肯定要下功夫，小一点的服装、体育用品要干起来，大的方面要吸收多元化的投资，另外还要让资本市场来支持，会不会把俱乐部投到资本市场去，我们也在紧锣密鼓的张罗。当然我们也在考虑别的方式比如搞会员制，比如让重庆市热爱足球的人，100万人、200万人，大家一起投资。随着总体方案的出台，对校园足球、社会足球和职业足球，都会有很大的改变，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个机遇，我本人也对今后的经营模式和体制进行深刻的研究。

问：据说改革方案出台后，您还组织俱乐部领导深入学习？

答：确实如此，我也做过一些研究吧，其中特别强调了一条——举国体制和市场体制相结合。市场体制是我们投资人掏钱，举国体制需要方方面面支持。实话实说，过去的市委、市政府不像现在这样特别重视足球，这一次市财政拿钱出来，市体育局资金那么有限，他们也出钱了，市公安局过去每一场球派人来，每个人补助200元，他们现在放弃了，这个是有点举国体制的味道了。希望政府把足球当作一种准公共产品，有一定的投入，还要在政策上有支持，所以我想中国足球的春天来了。它原来是种不怎么健康的市场体制，现在加上了举国体制，所以我想希望很大。

问：看来您对今后的中国足球发展相当乐观？

答：总书记很谦虚，他说“成功不在我”，但是我认为在中国只要党委政府重视了，成功就在当下。我相信在未来的8年、10年内，中国足球队能再度打进世界杯的决赛圈，甚至还会获得比较好的名次。我比一般人要乐观，因为中国的许多体育项目上，只要把举国体制和群众体育结合起来，都会出好成绩。中国足球现在的国际排名是82位，今后每年可以上升个十几名、二十几名，三五年之内我们可以回到40名，甚至更靠前。

2015，这才是足球改革元年

问：作为投资人，您一直呼吁足球管办分离，支持体制上的改革。

答：体制上确实有些问题。管理者也是利益获得者，他说话就口软，执行规则的时候就手软。把中超公司和中国足协严格分开来。中国足协的比例也太大了吧，16个俱乐部，每家4%，他们一家有36%，那么多的钱包括电视转播那些主要收益他们一下拿走36%，我个人建议，16家中超俱乐部，每家5.5%，一共88%，留给中超公司12%，但是为了让他们管好方向，表决权还是维持在36%。大一点的，中国足协和中超公司怎么改，整个投资体系怎么改，每个俱乐部的经营，如何做到投资主体的多元化，怎样得到政策上的支持，政府的扶植，随着总体方案的出台，我想会一个一个的落实下去。所以我认为，2015年可以说是中国足球的改革元年。

问：如何形容您过去15年的心路历程？

答：足球自身充满悲喜，对中国足球投资人来说可谓是悲情足球，所以我渴望由悲转喜，也许改革方案能够带给我们吧。总之是悲大于喜，很多地方让人特别特别特别难受。

问：因为得知改革方案即将出台和政府的支持才留下，您不担心被批评太过功利吗？

答：其实本身干企业就是一种功利行为。我从一个爬格子的文化人下海办企业，毫无疑问是为了赚钱。好在改革开放以来，创造财富、赚钱不再被认为是脏东西、坏事情，功利这两个字如果是既有利于自己也有益于社会的话，我认为这是无可指责的，所以有人批评我功利，我一笑置之。但是在足球上我对得起我的家乡，也许我在其他事上不怎么样，在足球上我真对得起，坚持15年，起起伏伏，特别是掉级的时候，被球迷骂到什么程度，挺难受挺难受，但还是咬住牙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