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有这样一群人，四年前伦敦奥运他们称霸赛场，四年后的今天虽无缘奥运，却在另一个主场继续开启挑战之旅。

他们或是不想被裹挟主动转战职业拳坛的邹市明；或是因伤病无奈暂时离开的焦刘洋；亦或是完全意料之外落选的“五金王”邹凯。

无论是谁，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人们——人在主场，故事继续！

文/王扬 应虹霞

2016年里约奥运会开幕进入了倒计时，中国跳水队的出征名单已经公布，2012年伦敦奥运会，和曹缘配对成功拿下男子双人十米跳台冠军的跳水神童张雁全却不在此列，人们不禁想问，那个灵气的少年去哪儿了？

约见张雁全是在广州，印象中他比伦敦奥运会的时候要更黑更瘦一些，问他怎么瘦了，他说最近天气太热，胃口不太好，吃的也少。

从伦敦奥运会拿下金牌后，张雁全似乎就渐渐远离了大众的视野。聊起今年无缘里约奥运会时，起初记者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对任何运动员来说，这都是个敏感而容易刺痛对方的话题。

“其实我是2015年初回的广州（省队），是我自己选择回来的，没伤病。”

伦敦奥运后，2013年巴塞罗那游泳世锦赛上张雁全与曹缘获得了男子双人10米台季军。当时有媒体说，这意味着张雁全和曹缘要想获得男子双人十米跳台这个项目的“大满贯”头衔，至少还要等两年。当时赛后采访时，张雁全嘴里一直说着“让大家失望了”，难过得几乎落泪。

“当时第四跳出问题了，第五跳选择了109C，也没处理好，我失误了。”这对他打击挺大的。“那个（109C）太伤我心了，还有一次，是2014年上半年，我在训练，也是摔了，直接拍水里了。”如果不是跳水运动员，你可能很难理解张雁全说的“拍”到水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好像用手掌拍击水面，加上运动员的重量和跳台的高度，每次摔完，张雁全都会内伤，甚至是出血。

“其实最怕的是那种绝望的感觉，我们在空中动作很快，你什么都看不到，然后脑袋一片空白，啪，掉水里了。”每一跳如果过了，入水的那一下自己很清楚，才会觉得一颗石头终于落地。而这种无形的折磨给了张雁全巨大的压力。109C是张雁全伦敦奥运会拿到金牌之后才开始学的，那时候每当他跳不好，就会听到周围的人说“连全哥也摔了？”

思前想后，张雁全选择回到省队，做动作调整。

有人说跳水队内部竞争太残酷，你怎么看？他却淡定地回答，竞技体育就是要竞争，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是在竞争。“练跳水，全中国能有十万人，国家队30多个人，备战奥运参加奥运拿冠军的3-5个人，每一步其实都在刷人。”说这些时他云淡风轻，好像忘记了自己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虽然年龄不大，可周围的人都愿意叫他一声“全哥”，似乎有他在，就有了主心骨。他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通透。这种“孩子王”一样的大哥气质，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

“我四岁的时候开始练体操，也不知道我爸怎么对我那么狠。”偶然的机会有教练去选才，十岁的张雁全又被选去了跳水队。那时他连着哭了好几天，那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一个人背着行囊去队里训练。

“我小时候有点怪，和大家还有点玩不来。”有人说张雁全练跳水一路走的顺风顺水，在市队只待了两年，2006年就去了省队，2008年又被选入国家队，2012年参加伦敦奥运会获得金牌。可最初，练跳水的他其实连游泳都不会。

“其实我又恐高又怕水。陈艾森在陆上教我游泳，教我姿势。我们有速成学游泳，绳子一绑一扔，扔到水里了，自己游吧。”

“那不是要喝很多水？”

“是啊，喝水。练游泳就是喝很多水喝出来的，我理解是这样的。”因为恐高，就连练10米高台他也不是按照计划上去跳的，而是因为违反了规定，不按时睡觉，被罚上去的。

“罚上去了也不敢跳，几个人把我扔下来了。然后觉得，诶，还挺过瘾的！”

看上去调皮又大大咧咧的他其实训练异常刻苦，不管是练体操还是练跳水，他总是练到最晚的。18岁的他和曹缘要去参加伦敦奥运会，“每一场其实和赌博一样，因为我怕嘛。”张雁全说拿伦敦奥运会金牌时，自己还太小，那时比赛太多整个人都有点麻木了，赛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意识到那场比赛的意义和分量。 

一路走来，面对竞争和压力，他或许也曾有纠结彷徨。但他的人生，似乎很少有灰色地带，不拖泥带水，不犹豫纠缠。时刻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拧巴。

主动要求回省队调整，有没有觉得有点遗憾，毕竟之前一路顺风顺水，还这么年轻？

他说，如果一定要说遗憾应该是没拿过世锦赛冠军。“但我觉得作为运动员，我得到过奥运冠军，证明过自己。”能够时刻对自己的处境有着清醒的判断，这个20出头的少年不一般。

“如果有天退役了，你想做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可能会想创业吧，潮汕人嘛，骨子里的东西。”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有自己的公司，把公司做上市。说这些的时候，他眼里又在闪着光，像看到目标实现了一样。“我也想过，如果创业可能第一次会亏钱，但是让我失败一次才会醒一醒，一定要走一些弯路。”

聊起创业，想要有自己的公司，似乎都只是张雁全对在另一个领域成功的一种渴望。可细听之下，你才会发现他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心。“我出来这么久，其实真的没什么时间陪我爸，我还有个妹妹。”张雁全说，出来训练比赛这么多年，真正在家待的日子甚至不超过3个月，今年也没什么机会回家。

小时候的调皮小子，其实是个孝顺的孩子，渴望多陪陪家人，用自己的方式给家人幸福的生活。

张雁全的父亲以前是医院院长，爷爷是老中医，后来因为家里有了妹妹，违反了独生子女政策，父亲就离开了医院。“那时候我爸就借钱开店，卖电器。”

“所以当你有了第一桶金，用来干嘛了？”

“我是2009年全运会才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当时就给我爸了，做生意。”这么多年，张雁全说一直也不太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奖金。“那时候太小了，从来没自己管过钱。”但现在渐渐长大了，未来如果创业，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方向，认识的一些朋友也给了他很多帮助和建议。对他而言，这一切并不令人陌生恐惧，都是顺其自然的。

大多数退役运动员都是对未来生活既好奇又忐忑，担心转换跑道会不适应，担心做不到像自己已经熟悉的领域一样精彩。张雁全却完全不一样，他似乎从没有这种担忧，反而对新的生活迫不及待。尽管之前20多年从事的都是和跳水有关的事情，他却从不认为人生被就此定义了。运动员时期的他在自己的主场已经做得足够精彩，也祝福他在自己的“后半场”做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