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俄超小将黎腾龙的3次国籍抉择

撰文/赵宇 发自莫斯科

在莫斯科青年队的训练场上，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很是惹眼，队友们用俄语称呼他“TOTO”，但他更愿意别人叫自己的中文名字：黎腾龙。

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越南人，这个中越混血儿生长在俄罗斯，今年16岁，在俄超豪门中央陆军青年队踢了十年球。和流利的俄语相比，他的中文显得有些蹩脚，介绍自己时总会说：“大家你好，我叫黎腾龙。”

手持中国护照的他希望能够被选入中国青年队，将来有一天代表中国去踢世界杯。中国足协已关注到了这个孩子，并且会在合适的时机将他招入国青队。

中越混血儿在中央陆军踢了十年

黎腾龙的母亲王笑晚是中国人，出生于陕西西安。她的父亲曾在苏联留学，后来女儿也追随父亲的脚步来俄罗斯读书，没成想在大学校园里认识了自己现在的爱人。据说当时很多人不太看好一个中国姑娘嫁给一个越南人，但两个人始终恩爱，育有一儿一女。

黎腾龙出生后，父母就决定让儿子拿中国护照，一直到今天。

孩子六岁那年，王笑晚带他去参加一个韩国朋友的聚会，当时来了不少小朋友，大家一起踢球时发现自己的儿子鹤立鸡群，“其他小朋友都没法从他的脚下抢下皮球。”

孩子的爸爸看到儿子如此有天赋，立即决定将来让他去踢职业足球。孩子的爸爸是个超级球迷，但王笑晚却有些顾虑，“练体育多累啊，要吃很多苦。”

家里当时也给黎腾龙报了很多兴趣班，游泳、美术、音乐，结果发现他只喜欢足球。爸爸后来看到莫斯科中央陆军足球俱乐部在招收6岁的小孩进行足球培训，立刻带着儿子去报名。到了报名现场后发现，人家只招收俄罗斯籍孩子，黎腾龙拿的是中国护照，对方不收。

“你们就让我们孩子试试吧。那么远赶过来，多不容易啊。”父母一再好言相求，希望俱乐部能够给黎腾龙一个机会，并且详细介绍了他们在莫斯科的履历。王笑晚甚至还跟对方肯定地说：“龙龙将来一定会成为你们球队的球星。”

看到家长如此执着，俱乐部也是网开一面，先让他跟着其他小球员一起练一堂课试试。一堂课下来，对方就明确表态愿意留下黎腾龙。就这样，他获得了跟随其他小孩一起在中央陆军青训营训练的机会，一待就是十年。

从青训营到青年队的淘汰率非常高，当初他们那批孩子当中如今只有四个人留了下来。

中央陆军为他和国际足联的打官司

在中央陆军青训营接受培训六年后，黎腾龙逐渐进入青年队，要跟着球队一起参加比赛。可这个时候麻烦又来了，他不是俄罗斯籍，没法在俄罗斯足协注册。根据规定，这样的球员只有在国际足联注册成功之后才可以获得参赛资格。

中央陆军俱乐部将他的资料递交给了国际足联，被直接拒绝，国际足联认为黎腾龙的父母“使用童工”——父母不工作，靠孩子在中央陆军踢球养活自己。并且明确规定这就是最终的判决，没有申诉的机会。

这样的判决让中央陆军俱乐部和黎腾龙的父母无法接受，俱乐部聘请了专业的律师，和国际足联打起了官司。黎腾龙父母将自己这么多年在俄罗斯的履历，以及身份证明等资料全部收集出来，翻译成英文，厚厚的一摞，要用三个文件袋来装下。

官司打了半年多时间，国际足联最终承认之前的判断出现问题，给黎腾龙正式注册，这才让他有了代表中央陆军青年队踢球的机会。

球场上，黎腾龙可以踢前锋、前腰、边前卫。过去十年，他的父亲每天都会在训练场边观看儿子训练、比赛。如果儿子跟随中央陆军到国外比赛，全家也都会跟着一起去，“孩子的爸爸太不容易了，在球场边站了十年，就是希望他能够踢出来。而且每次训练完了都会跟他交流得失，加强他的记忆。”王笑晚说。

看着孩子一天天成长起来，王笑晚也很欣慰，因为他们决定让儿子踢球时，远在西安的孩子外婆突然打来电话：“让孩子踢球？你们简直是疯了！”

“中国家长不太愿意让孩子踢球，但我们不这样想，只要孩子喜欢，我们都会支持，而且我们始终觉得踢球是一个很健康、很阳光的活动。”王笑晚说。

妈妈网上介绍黎腾龙被人怀疑欺骗

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两年之前，黎腾龙曾被俄罗斯青年国字号球队选中，希望他能够参加集训。可是后来发现他拿着中国护照，根本没法代表俄罗斯队去踢比赛。看着自己身边的队友经常去国家队参加集训、比赛，他也有点着急，经常问王笑晚：“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够代表国家队比赛？”

黎腾龙要想代表国家队比赛，就必须进入中国的国青队。这样的新问题让王笑晚有些为难，她两三年前也曾尝试着去联系中国足协，但都没有成功，“前几年孩子还小，所以联系的时候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但孩子现在越来越大，必须得尽快帮他去解决问题了。看着别的小孩代表国家队去比赛，他的心也痒痒啊！”

常年生活在俄罗斯让她对于国内的情况并不了解，通过父母拨打114查号台找到了一个中国足协电话，打过去一直没人接听，“可能是我太笨了，或者说那个电话根本就不是足协的。反正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没联系上。”

后来她发现网上有关于留洋球员的球迷论坛，翻帖子时看到一个孩子的妈妈在上面说自己有一个孩子，在西班牙出生，也一直在从事足球训练，希望能够代表中国队比赛。结果她就在下面留言：“我也有一个孩子在踢球，在莫斯科中央陆军训练了十年。”

这样的留言发上去之后，第一个回复的球迷说：“真的假的？你不会在骗人吧？”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主要是因为黎腾龙的背景过于特殊，大家之前对于他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更不可能相信一个中国孩子可以在中央陆军的青训营了踢了十年球。

“真的，真的是真的。”王笑晚在论坛里一边解释，一边把黎腾龙过去踢球的一些照片和视频放了上去。这样一来不但打消了外界的怀疑，还在网上引起了热议，这个在中央陆军待了十年的孩子在新时代自媒体的助推下，火了。

中国足协已同意将来招他去试训

在一个网友的帮助下，王笑晚同中国足协青少部取得了联系。其实从去年开始，中国足协就组织了2001年龄段球员的集训队，球队的负责人是沈祥福，之前也进行了几期集训，还曾到海外踢过比赛。

国青队方面告诉王笑晚，他们也关注到了黎腾龙的一些情况，并且希望将来能够让黎腾龙回国跟着球队集训，通过这种方式让教练组对他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这对于黎腾龙一家来说算是个很大的喜讯，因为过去两三年时间他们一直在帮着孩子联系中国方面，现在终于有了着落。喜悦当中，王笑晚也保持着足够的克制，她希望中国足协方面能够同中央陆军足球俱乐部联系，通过正规渠道征调孩子回国参加集训。

“为什么在莫斯科中央陆军训练了十年，最后却要代表中国去参加比赛？”对于这样的问题，王笑晚说：“即便龙龙换成了俄罗斯国籍，代表俄罗斯队去踢比赛，人家也会说你看场上那个‘中国人’。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代表中国去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告诉龙龙一定要做最好的球员，而不是最好的球员之一。他也一直在努力，所以我相信他到了哪里都没有问题。”王笑晚认为儿子选择中国并不是因为在俄罗斯踢不上主力，“他的血脉就注定他是中国人。”

对于将来去中国青年队参加试训这事，黎腾龙自己倒是充满自信。他用自己半生不熟的中文说：“我觉得我挺厉害的。”

将来要代表中国队去踢世界杯

虽然拿的是中国护照，但黎腾龙却是个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父母都会说中文，他也学了一些。他可以完全听懂中国话，但表达还稍微有些欠缺。让他做自我介绍时，他会说：“大家你好，我叫黎腾龙，今年16岁，在中央陆军踢球，踢前锋、前腰，已经踢了十年了……”

刚说到这儿，妈妈赶紧提醒：“不是‘大家，你好’，是大家好。”听罢，他点点头，“嗯，大家你好，我叫黎腾龙……”

通过社交网络，黎腾龙也对中国足球有些了解，他知道浩克、奥斯卡、特谢拉、拉米雷斯等大牌球员在中超踢球，能够清晰地用中文说出“山东鲁能”、“北京国安”，但对于这两支球队的情况，了解不是很多。

他知道有个中国球队曾在世俱杯上同巴塞罗那队交手过，但却记不清是广州恒大还是山东鲁能。也看过一些中国国家队的比赛，但具体是哪一场，也说不太清了。

“既然对中超这么了解，你会选择去中超踢球吗？”其实自从黎腾龙在网上火了之后，有不少中超俱乐部过来打探，希望能够把这个小孩子买过去。“我现在想去欧洲，那里有最厉害的足球。”黎腾龙用中文这样回答。

他希望自己将来能够进入中央陆军一队，然后去西班牙踢球，加盟皇家马德里，他的偶像是C罗、梅西，“我将来想去西班牙踢球，将来在一个大体育场里，很多人看我踢球。”

在黎腾龙看来，即便是俄罗斯足球，也不比欧洲差，“这里也有很多豪门俱乐部，也有很长的足球历史，也有非常伟大的球员。我们的球队也参加欧冠的比赛，所以一点都不差。”

“C罗说过，你要一直想自己是最厉害的，否则就永远都不能成功。我很喜欢这句话，我也一直觉得其他人都没我强。”黎腾龙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代表中国去踢世界杯，“我只是在俄罗斯学踢足球，但我是中国人，将来一定要代表中国去踢世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