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与“华莱士们”谈笑风生 终获七年第三冠

这支底特律活塞，也许是自有彩色电视转播以来，职业篮球中最刚硬团结的队伍。他们的主帅是波波维奇的老师拉里-布朗先生。他的细节、好胜和顽固，让活塞成为一架完美的机器。他们总是会打出一些让人不禁脱帽致敬的球，大厦将倾，诸方神佛不佑，壮士带伤，可是对方大军雪崩般压境，还是会卓然而立，不带感情色彩的灰着脸，把一场反派的戏演到底。

拉里-布朗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复印他的体系。在活塞，他将步行者和76人的格式又套了一遍：一个古朴稳定的后卫，冷血坚韧的昌西-比卢普斯），一个不知疲倦的得分后卫，联盟第一无球走位中投手汉密尔顿；一个高大擅防守的小前锋普林斯，一个全能的大前锋拉希德-华莱士，以及一个篮板王、盖帽王级别的内线怪物本-华莱士。你无法说出这五个人哪个更重要，只是就形象上而言，本-华莱士，已经拿到三座年度防守球员冠冕的铁汉，是这个军团的形象代表：世界谈论科比、艾佛森、纳什这1996年黄金一代时，很少注意到，他也是1996年入行的。一个选秀大会上无人问津的蓝领，一个号称206公分，靠扫帚头发支撑形象的钢铁男人。大本的罚球比鲨鱼还差，进攻技巧不值一提，但他名下有大堆的篮板王、盖帽王、年度防守球员。草根、顽强、拼斗、防守。

这就是马刺即将面对的活塞。

马刺VS活塞。这是多么鲜明的两个词。金戈铁马VS蒸汽机车。铁骑成阵VS工业森林。

阿拉莫之战的189个死者在得州历史上铭下了姓名。孤星之州的睥睨是永恒的习惯。合众国最后一块不完全的拼图，西班牙语言的口音浸染着的大地。黑白相间的简约色调。举重若轻的王者之师。灯光照耀下，最后走进球场的那个人，背着21号号码。来自海外，站在得州。像二百年前的人们一样，漠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那代表合众国的使者。

对面的蓝衣军团是另一种象征。那是最为纯正的美国。粗暴，凶狠，稳定，桀骜，团结。高贵傲慢的英国人最终是被这样的一群人赶出美国大陆。天之骄子的上帝曾经被这样一群人无理的压制。丛林野生动物一般死不悔改的生命力。工业时代的嘈杂声，钢铁相击的挫击。能把上帝推入人间的撒旦。肌肉虬结不可摧毁的蓝领。

2005年总决赛第一场比赛第一节进行不到一半，波波维奇教练便叫了暂停，脸色仿佛冷冻猪肉。实际上，他一整场都恼怒得像踩了蜂窝被蛰了。开场拉希德-华莱士就两投得手，加上汉密尔顿的中投，马刺已经比4比13落后——这还是他们的主场。用赛后某些球员的说法：

“我们当时有点过度激动了。”

波波维奇在暂停时，说出了一句典型马刺风格的冷嘲：

“如果你们进攻端能打一点儿战术就挺好的了，还有啊，可能，如果我没要求太多的话，能不能稍微来一点点防守呢？”

然后，一切开始变了。

鲍文去锁定了汉密尔顿——然后，全场比赛，汉密尔顿21投7中。

帕克(微博)在反击中的摇摆上篮，让马刺的分差拉回个位数。活塞191公分的比卢普斯，利用他的坚硬身躯和高帕克三公分的优势，成为了活塞主攻。但第四节，帕克只让他投中一个球。

罗伯特-霍里和帕克在半场开始夹击活塞的林奇-亨特，完成了断球，让格伦-罗宾逊有机会在总决赛扣篮(微博)；顺便，霍里(微博)还逼迫活塞的麦克戴斯一次走步。

邓肯让拉希德-华莱士开场的两球成了绝响——拉希德全场只得了4分。在活塞的天风海雨之中，邓肯如山不动。然后是他的反击：左腰背身，勾手，强硬的篮板，定板封盖，前场补篮，禁区抛射，下半场开始三分钟，邓肯前场篮板得分，马刺42比41领先；两个回合后，他一个翻身抛射，马刺领先到3分。

有些人天生就属于总决赛舞台。

从邓肯开始，马刺站住了，开始一点点挽回优势。最后，是吉诺比利：

波波维奇放开了缰绳，让他纵马奔驰。

在此之前，这是不可想象的：波波维奇是拉里-布朗的弟子，他们都喜欢细节和纪律，厌恶放任自流。而吉诺比利是个最不羁的妖魔。马刺助教卡列西莫如是说：

“想追随吉诺比利？祝你好运。一半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如果还是两年前，性格执拗的波波维奇不会放任吉诺比利，但2005年的波波维奇，却肯给他一些自由。因为吉诺比利教会了波波维奇一些事：

“他让我相信，你可以做那些怪事、不可预知的事、偶尔脱线，但还是让积极的事儿发生。无论他做什么，他只想赢，他有乔丹那样的天生竞争欲。”

第三节末，吉诺比利前后晃动，上篮，面对三人，换右手上篮得分。马刺领先4分。半分钟后，人丛里捡到前场篮板，上篮得分，马刺55比51。第四节开始，他蛇形变向突破麦克戴斯，面对防守，擦板上篮，马刺领先7分。半分钟后，他再突破到禁区，面对四条手臂抛射。再一分钟后，他反击中一条龙突破斜向突破，被汉密尔顿撞到，空中换手投中打三分，马刺领先11分。加上帕克和邓肯的三个中投，马刺已领先到17分。

活塞发起了最后一波反击：比卢普斯推动球队，让活塞只落后7分，但吉诺比利的长发再次飞扬：底线接球，他背后运球，变向，晃动，不知怎的到了翼侧，突破，直入禁区，托起球，当头一记扣篮——活塞惊呆了。下一回合，活塞有三双眼睛盯着他，防他突破，吉诺比利一扬手：三分球。马刺重新领先12分。

比赛到此，差不多就结束了。

在这场骑阵对机械的战争中，先是邓肯如大地不动，稳住了局面，然后是吉诺比利这无中生有的火焰，灼伤了活塞。邓肯24分17篮板，吉诺比利26分，帕克17分。马刺84比69，取下了第一阵。1比0。

但波波维奇又开始絮叨了。他说比起输球之后，他更关心赢球之后球队的心情。“你一旦被羞辱了，要动员起来就更加容易。反过来，赢了球，重复一遍那些积极的举动，是很困难的。”

第二场只打了22秒，吉诺比利左翼拿球。普林斯，一定对上一场阿根廷人的突破杯弓蛇影，退了一步，防他突破，吉诺比利抬手一个三分球。

自那之后，马刺再未落后。

第二场，邓肯只投篮10次得了18分，他的高位挡拆都是虚招，只为让吉诺比利突破。活塞发现第一场鲍文得分为0，于是第二场不管他，结果鲍文全场投了马刺全队最多的13个球，包括进了4个三分球，得了15分。

但比赛还是属于吉诺比利：他利用活塞对他突破的恐惧，射中四个三分球；以及，他和帕克玩了这么个球：

帕克传球给翼侧的吉诺比利，然后朝篮筐冲刺；吉诺比利一个12米传球，穿过比卢普斯的手臂，找到帕克，自己则开始跑动，晃开普林斯的追击，帕克一个回传，吉诺比利接球，上篮——这两个人都有倏动倏停的传球和思维，活塞毕竟慢了半拍。

比赛剩7分半时，活塞一度将23分的分差追到8分，但之后：吉诺比利两个罚球、一个抄球再助攻鲍文一个三分球，比赛就结束了。最后结果：马刺97比76血洗活塞。

吉诺比利带着27分7助攻的成绩下场时，引发了圣安东尼奥SBC中心的海啸。在马刺队史上，大概只有邓肯和罗宾逊感受过这样的礼遇。

当然，这不是普林斯的过错：吉诺比利在突破时犹如水银，几无重心可言。206公分的普林斯在2004年总决赛对阵科比时不可谓不努力，但遇到滑不留手犹如灵蛇的吉诺比利，普林斯连瞄准七寸的余暇都没有。在马刺层层叠叠的传切、掩护、跑位之下，要穿越层层阻隔，找到自己的防守对象，太困难了。

邓肯18分11篮板4封盖，但他和霍里、穆罕默德构筑了禁区之壁。马刺的扩防压迫了活塞的外围，而邓肯控制了禁区，霍里则用活跃的后场篮板、夹击（他得到4个抢断）和高位掩护，让马刺的进攻里更热闹。帕克28分钟9投6中，12分，而且始终没让比卢普斯起势。赛后，大家都在讨论场边一个来看帕克的贵客：他著名的女朋友伊娃-朗格利亚——当然，那是后话了。

马刺2比0活塞，至此，一切似乎很顺利。但波波维奇还是担心。他了解自己的老师布朗，也了解活塞有多坚韧。他们的主场底特律奥本山宫殿，就是一个斗兽场。

——前一年的故事：

2004年总决赛第二场最后11秒，活塞，已经赢了第一场，此时在洛杉矶斯台普斯，领先湖人3分，湖人持球。拉里-布朗要求全队：一看到湖人拿球就犯规，但活塞全队——比卢普斯、汉密尔顿、两个华莱士——以他们的坚强和骄傲，拒绝了这个要求。他们相信自己能守住湖人的最后一波。布朗爷爷妥协了。

湖人开球，鲨鱼传给沃顿，沃顿传给科比，科比投了他总决赛史上最被低估的一记远射——三分得手，拖入加时，湖人取胜，1比1。赛后，布朗爷爷发疯了：“我们被毁了！我们本来可以赢这场比赛！更衣室里所有人都软了！！”

赛后，在大巴上，布朗爷爷开始不太爽，但他琢磨跟队里人再做做思想工作——本来，如果以2比0回到底特律连打三场，活塞的冠军十拿九稳；但现在，湖人赢了第二场，就等于是土里爬出续了命。布朗爷爷走到大巴后排，对球员们说：

“我在费城的时候……”

大本打断他：“这是底特律！”

比卢普斯，用他从来的冷酷沉着的声音，对教练说：“回大巴前排去吧。我们不会再回洛杉矶了。”

如果搁90年代，或者费城时期，听队员如此傲慢无礼，布朗爷爷会直接把大巴炸掉。但到活塞前，布朗爷爷刚经历了和艾佛森那欢喜冤家的漫长七年。他像一个父亲，开始懂得逆反期儿子的性格。所以他默默无言，回到了前排。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比卢普斯说到做到，活塞横扫了在底特律的三场比赛，4比1夺冠。

底特律人一向有对抗全世界的精神。布朗和他的弟子从来不介意被描述成坏人、反派、暴虐者。总决赛第三场，奥本山宫殿的开场仪式，鬼火燎天，群情激昂。

比赛的开场即已展现出马刺的凶兆：吉诺比利的传球失误让大本有雷霆扣篮的机会，而奥本山恶魔宫殿的气氛被提前点燃。之后吉诺比利膝盖受伤，邓肯的进攻失误，一切都似乎给比赛打下了基调：今晚对马刺不利。

虽然第一节结束，马刺从一度的9投4中提升到19投11中，得到27分，但活塞在慢慢找到他们的节奏。活塞擅长这样：他们防守逐渐凶猛，裁判默许比赛进入肉搏状态。邓肯甚至因为生气，罕见的吃到了技术犯规。活塞犹如空之锤，不断压击着马刺。吉诺比利无法再突破篮下。本来马刺的内线，真正可以用来跟活塞做力量对抗的，也只有邓肯和穆罕默德二人。邓肯开始疲惫了：第一节他就抓到7个篮板，但在随后的肌肉消磨之中，他无法阻止大本不断的摘下前场篮板。

第三节的末尾是全场的转折点：与活塞僵持了30分钟的马刺，在邓肯下场后习惯性的想打快球，然后就是活塞迅雷般的防守加强，以及随之而来的进攻浪潮。一波17比6，马刺被甩开。

汉密尔顿的一个跳投，让活塞得到本场第90分，不小心破了纪录：此前，马刺的13场总决赛，从未让对手单场得到过90分。邓肯14分10篮板，吉诺比利7分。马刺只有帕克的21分和鲍文的4个三分球13分像个样子。96比79，活塞扳回一城。

第四战，马刺继续对奥本山宫殿里，活塞无限度的加强身体接触无可奈何。帕克和比卢普斯11公斤的体重差距，并非速度可以挽回。吉诺比利找不到手感，活塞两个华莱士对邓肯不断夹击。马刺毫无办法。

当年罗宾逊和马利克-罗斯(微博)在阵的时候，马刺并不惧怕内线肌肉群的对抗。然而此时的马刺，帕克、鲍文、吉诺比利、霍里，都不是筋骨强健之辈。对比在底特律主场发挥到最大限度的压迫性打法，马刺只能以文弱二字来形容。在防守上无法给予对手压力，在进攻上则被压迫以至于扭曲变形不能随心所欲的发挥。

比赛最后五分钟，邓肯在板凳上坐着，跟波波维奇说着话，看着球队以71比102败北。邓肯后来承认，他都记不得自己和波波维奇聊了什么。

“我当时真的呆住了。

输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输球带来的心理阴影。当年全美大学篮球认为邓肯最可怕的，便是“他似乎随时在看着你”，“场上似乎有许多个邓肯。”对马刺而言，此时的活塞亦是如此。2004年，活塞就曾经连取三场，击败湖人。马刺与活塞战成了2比2，而第五场在底特律奥本山。

第五场第一节末尾，吉诺比利和帕克连拿6分，第二节的开头，吉诺比利前场冲抢篮板，邓肯掩护策应，吉诺比利和帕克反复的外围倒手，最后空位鲍文三分得手。邓肯抿着嘴挥了挥拳头：马刺取得9分领先。此时的失误比：马刺3，活塞6。

——而第四场，马刺和活塞的失误是17比3。

与三四两场，在活塞强力压迫下不知所措的马刺相比，第五场的马刺并未脱胎换骨。在压力下，马刺的投篮还是会失准。然而，比之于此前两场，队员们被彼此分割开来的情况相比，第五场的马刺对彼此保持距离、互相策应加了重视。明知无望打出快攻时，帕克和吉诺比利开始更耐心的穿插，多次突破分球，而且遏制活塞的反击。下半场，鲍文甚至偶尔突击，偷了些分数。第三节余4分钟时，活塞暂停，布朗对球员大喊：

“必须锁住布鲁斯-鲍文！”

双方犬牙交错，马刺在第三节末被反超，而罗伯特-霍里在第三节的压哨时刻三分得手，让马刺64比63领先。这是霍里本场的头一个三分。

那时，双方都不知道，之后霍里要干什么。

普林斯在第四节发威，但吉诺比利也还以打三分。第四节余5分钟时，全场都没有发挥的大本，连续前场篮板补中，让活塞领先。邓肯罕见地怒吼，开始连续单打：他的忿怒，更像是冲着裁判去的。霍里个人第三个三分球，让马刺再度追平。

之后，霍里开始独自对抗活塞。拉希德、比卢普斯和汉密尔顿连续得分时，霍里依靠两个罚球，一个补篮和一个三分球，神奇般拿下7分。比赛剩一分钟，双方89比89：在时间不到一分钟时，悬念依然留存。这是2005年总决赛以来的第一次。最后时刻，邓肯有机会终结比赛：但他凌空飞起的补篮未中，马刺和活塞进入加时赛。落地后，邓肯双手捂嘴睁大眼睛，就像个惊恐的孩子。

如果因为他的补篮不中而加时赛败北，这会成为他的终身阴影吗？

也许是心事重重，或者体力耗尽，加时赛到来后，邓肯失去了进攻端的尖锐光辉，只能以沉厚的积淀来保护篮板。比赛剩5.8秒，活塞95比93领先。马刺边线球机会。电视台不断重放着常规时间结束，邓肯错失绝杀机会的镜头。奥本山宫殿的球迷全部站起了身。

吉诺比利穿越密林般的掩护，来到球场左角，他本该接球，然后跟邓肯做一个挡拆；拉希德于是放开了自己负责的球员，去夹击吉诺比利。猜一猜拉希德放开了谁？

罗伯特-霍里。

吉诺比利立刻将球传给霍里，这个35岁的老男人根本不犹豫：他已经在16分55秒内取得18分，一个满手血腥脚下尸横遍野的伟大刺客，居然没有人去盯防？

——1995年总决赛第一场，尼克-安德森四罚不中后，火箭和魔术打加时。霍里在鲨鱼面前两记三分，让鲨鱼开始绝望。

——1995年总决赛第三场，是这个家伙在格兰特头顶一记跳投，绝杀了魔术。

——2001年总决赛第三场，是他的一记底角三分让湖人甩开了76人。

——2002年西部决赛第四场，他在弧顶捡到蹦出的篮球，一记三分绝杀，湖人100比99险胜国王，让他们死里逃生。国王的中锋迪瓦茨如此形容这记投篮：“幸运。”

当然，2003年西部半决赛，身披湖人球衣的他对马刺第五战错失了关键远射，然而，忽视这样血债累累的老牌刺客，就是错误。

“比赛前半段我打得如此之差，我生气透了，我觉得自己不是个好队友”。霍里赛后说。的确，总决赛第五场，他直到第三节压哨才射进个人第一球。但之后的不到17分钟，他得了18分，然后是这个三分球。

96比95，马刺击败活塞，赢下天王山之战。3比2。邓肯26分19篮板，但关键是霍里：他的21分，以及最后那3分。

当与马刺相持不分上下时，犹如冥王的天平，一根羽毛或者一根稻草，都足以改变战局。霍里最后，放下了一根羽毛，手刃了活塞。就像一个老去的刺客，欣然收起一颗至死都未正视自己的首级。

但活塞还没有死。实际上，背对悬崖，面朝世界，是他们最喜欢的情景。第四节，汉密尔顿摘去了铁面具打球：他终于摆脱了鲍文的纠缠，全场23分。比赛最后2分22秒，活塞87比86领先。普林斯，整个系列赛被遗忘的青年，一个抛射让活塞领先3分。然后：大本盖掉吉诺比利——他本场第三个封盖——阻止了马刺，比卢普斯投篮失手，但拉希德补进，得到个人第16分。比卢普斯再两个罚球，比赛锁定了。95比86，活塞将分数扳到3比3。

于是，终于迎来总决赛第七场。上一次总决赛第七场？1994年的事了。那时，罗宾逊还是NBA得分王，邓肯刚上大一，帕克刚12岁，还在踢足球。

第七场，已经血战了六场的两队，已经无须任何试探或敷衍。比卢普斯精妙的组织、大本势不可当的篮下突袭，巴里、帕克的偶尔偷袭，霍里的神奇三分，使上半场的比分盘根错节，难以分出高下。汉密尔顿在上半场的连续投中，让人觉得他在第六场之前的低迷都只是变色龙的伪装。

半场结束时，马刺38比39落后。邓肯9投4中，8分3篮板。而被拉希德的右脚拐了一交的吉诺比利，则没有发威的脾气。

第三节开始，邓肯的背身强打总是弧度略平：他已经不太跳得起来了。但是活塞则在不动声色流逝的时间中，为上半场的凶狠打法付出代价：拉希德因为犯规过多下场休息了。于是，马刺开始不断将球从左翼扔给邓肯。

因为脚踝有伤，据说邓肯起跳只能“离地10公分”，但他开始背负全队：篮球连续划出低平弧线，直打篮板的中心。第三节结束，马刺与活塞战到56平，然后：

第四节，波波维奇下赌注了。已经与帕克追跑了三节的比卢普斯抬起头来，发现对面防他的换成了鲍文，这个可以让任何人消失暗黑壁虎。遭遇到联盟最强外围防守者不顾一切的贴身盯防后，比卢普斯失去了杀手的锋利。而鲍文则依靠老到的分球意识，助攻了邓肯的一次扣篮。最后，邓肯在左侧持球后，用同一个动作助攻了两次：一次找到了三分线外的吉诺比利，一次找到了鲍文。

上半场低迷的吉诺比利与邓肯，在第四节统治了比赛。吉诺比利的扣篮、三分和精准罚球使马刺的攻势如波开浪裂，而邓肯两次精彩的助攻三分、底线远射以及强硬的篮板控制，让马刺稳稳走到了最后。当鲍文在翼侧接过邓肯传来的球，射中马刺第78时，全场开始沸腾。SBC中心的球迷意识到，总冠军已经触手可及。

81比74，马刺赢下了第七战；4比3击败活塞。三年里第二个，七年里第三个总冠军。

充斥着鲜血、烈火、钢铁摩擦噪音之声的2005年总决赛终于结束。八年后，布鲁斯-鲍文会承认：那是他遇到过，防守最凶恶的对手。马刺和活塞将对方身上最邪恶的那一面引逗出来了。结果是：2005年总决赛比前一年总决赛，收视率整整跌了38%。当然，马刺无所谓：他们夺冠了。

吉诺比利，他展示了他在大场面时刻永远不会熄灭的生命力，他是多变纷繁不可捉摸的移动者，阿根廷烈马般飞扬的鬣发，是他火焰般跳动不息的标志。霍里，像一个年老而大巧不工的刺客，举重若轻之间，取下了他的第六个总冠军戒指。可以吞噬一切消磨一切犹如沙漠的鲍文，依然年少——也许永远年少——的帕克。

当然，最大的赢家，是拿到第三个总决赛MVP的邓肯。

圣安东尼奥，在西班牙语中的意思是，所有的沙漠之神。简洁沉静，白沙若雪的马刺，与这个城市的名字如此吻合。红衣主教曾经说过：总决赛MVP，展示的是一个人，对于一支冠军球队——经历82场常规赛，血与火的季后赛洗礼，以及天堂烽火般的总决赛，最终夺冠的那支球队——的统治级控制力。八年职业生涯，邓肯已经带着这样一支球队，取下了3个冠军头衔。即使是在面对着堪称历史上最为强悍、凶狠的防守内线包夹，他依然取下了平均21分14板的成绩。这样的一个第七场淬炼出了八年来最精彩的一场总决赛，也淬炼出了一支真正的冠军马刺。

也许从来都没有一个核心队员，能够和一支队伍融合得如此紧密。可以在统治一支球队的同时，还如此深切、和谐的融入球队的体系与气质。

1997年，威克森林大学的邓肯被马刺以状元选中时，全联盟说：马刺拥有两个同样可以打4号及5号位的人。他们像一对影子，双塔。

邓肯用第一个冠军戒指证明了他在双塔的主导地位，用第二个戒指证明了他可以成为王者。然后，罗宾逊的离去，使他成为了单塔。究竟谁是谁的影武者，这成为了一个最终的问题。2005年，邓肯从大卫-斯特恩总裁手里取过了他的第三个总决赛 MVP。在之前的十分钟，海军上将在漫天银灰色纸雪之中拥抱着邓肯。三年内第二冠，七年内第三冠。海军上将终于看到，这个穿21号的，比自己年轻11岁的，自己的影子，终于能够像一个真的王一样，站在山的颠峰，巍然不动。

七年里第三个总冠军……可以谈论马刺王朝什么的了吗？

“别说王朝。太早了。”球队老板霍尔特说。“我们就享受此时此刻吧。”

邓肯这么总结：

“我爱许多人。我们一起赢了个冠军。我现在想的就是，我们能在一起多些年，然后，打得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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