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BA50人：谁是世界舞台第一扣将？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再一次，文斯·卡特在NBA获得了一份合同。无关金钱多少，这是一份证明：42岁的他，还能飞。

那么，在美国队训练营人手短缺的情况下，波波维奇招他进来试试可否？

这当然只是一厢情愿。作为上赛季NBA年纪最大的球员，卡特虽然还偶能完成飞天遁地的扣篮，但比起19年前，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身披国家队战袍征战奥运时，如今的他已经不可能那样“肆意妄为”。

2000年9月，南半球的悉尼，当夏季奥运会难得地与炎炎夏日错开，作为伤病候选递补加入“梦四”的卡特，贡献了奥运男篮历史上让人无法呼吸的经典画面。以至于将近20年后，当所有人再回顾法国中锋韦斯不愿回忆的那一瞬间时，只需默契地称呼它为——那一扣。

在悉尼奥运会之前，卡特曾经代表美国队征战过1995年的世青赛，其后也打过2004雅典奥运会的预选赛。但在世界最高舞台上挥洒飞翔的青春，仅2000年一次。因为稀缺，所以珍贵。

那届奥运会，也是历届“梦之队”由盛及衰的一个转折点。在那之后，美国男篮进入了连续8年无缘世界大赛冠军的黑暗期。也有爱好玄学的质疑者认为，在全球运动员相亲相爱的奥运舞台，卡特如此不留情面、近乎羞辱的隔扣，是否也损耗了美国篮球未来许多年的人品？

但你要知道卡特这次国家队生涯的曲折经历，大概就能明白他多么渴望一次彻底的宣泄了。

奥运成为他灰暗人生的避难所

虽然身着“梦一队”时属于乔丹的9号球衣，但卡特最早并没获得美国篮协的青睐。在2000年年初公布的奥运阵容中，二号位上在已有史蒂夫·史密斯和阿兰·休斯顿两位30上下的老将基础上，最后一席空缺留给了雷·阿伦。

卡特的“复仇”来得立竿见影。在名单公布不久后，猛龙与雄鹿的一场常规赛中，卡特砍下了创造当时队史纪录的47分，而阿伦则在奥克利率领的铁血防守之下受伤下场。这一切，仿佛卡特的宣言。

又过了一个月，卡特和麦蒂、弗朗西斯一道，在首都华盛顿的全明星周末上，联袂贡献了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届扣篮大赛。年轻气盛的卡特对着摄像机做出“It's over”的手势，也在言说着落选的不甘。

事情在三月迎来了转机。此前在名单中的白人大前锋汤姆·古格利奥塔因为膝伤退出，篮协并没有选择同位置的球员递补，而是让23岁、还没打完自己第三个赛季的卡特，成了“梦四队”中最年轻的一员。

据卡特在国家队和猛龙队的队友们回忆，那段日子的卡特的确有些心事重重。当时猛龙队的中锋安东尼奥·戴维斯就观察到：“我不知道是他私人生活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突然给人一种重任在肩的感觉，我希望他能保持。因为在优秀和伟大之间，终归还是有差别的。”

但卡特在憋着一股气之余，也不免显得心浮气躁。原本“挤”走卡特位置的阿伦回忆，他们奥运会前在墨尔本同澳大利亚队打热身赛时，卡特在被老将安德鲁·盖茨犯规放倒后起身就上前要说法，气氛一度十分紧张。虽然当时卡特的球迷已经遍布全球，但是跟东道主的传奇球星硬刚，迎接他的只有满场的嘘声。

这一切，似乎都让卡特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愈发一触即跳。

事实上，那年夏天的卡特一家的确麻烦不断。亲弟弟克里斯·卡特因为涉毒被捕，经纪人坦克·布莱克被控洗钱险些让他惹上污名。再加上他的表亲，在猛龙队并肩战斗了3个赛季的麦蒂接受了魔术队的新合同，回到他俩的家乡佛罗里达州开创大场面。几经波折和打击的卡特，在那年夏天真可谓是寂寞孤独冷。

不管在哪，只要有球可打，对于卡特而言就像是一个宣泄郁闷和沮丧的机会。很不幸，法国人韦斯成了那个倒霉蛋。

骑人隔扣的悬赏令原本在姚明头上？

悉尼奥运会的男篮小组赛，美国队的首场比赛遭遇中国男篮，而第五场才碰上法国队。其实当时在“梦四队”球员当中，早有一笔高达100万美元的悬赏，而任务就是隔扣第一次参加奥运的姚明。

其实姚明成为2002年选秀状元后的那届世锦赛上，也获得过一次“人人想扣”的特殊关照。2000年时，姚明也已开始进入了美国各路球探的视野，而不明所以的“梦四”诸星们也憋足了劲。据加内特回忆：“谁要是第一个在姚明头上扣篮，全队奖给他100万。但最后没人挑战成功。”

那年还稍显青涩的姚明场均10.5分、6个篮板的数据并不出众，倒是2.2次盖帽技压群雄，在所有球员中位列首位。输给“梦四队”47分那场，他盖了企图扣他的美国队员两次。

飞不过姚明，目标就转向了2米18的韦斯。纵观当时“梦四”所有球员的身体条件和扣篮决心，卡特自然是不二之选。

当时的美国队里，加内特和卡特都还算25以下的年轻一辈，而资格稍老的大哥们其实对此等“冒进”行为并不赞同，为了保护这些能飞善扣的小伙子，磨碎了嘴皮子。

“包括我、加里·佩顿、文·贝克还有Zo（莫宁），我们都明白该如何打得强硬，又能长期在联盟中立足，”队中控卫蒂姆·哈达威说，“当时我们都说，要是谁半路跳起阻挡文斯扣篮的，那就把他拽下来吃个犯规好了。理应这么做，理应保护自己的球员。”

但是真到了韦斯直挺挺地矗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卡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串数字——运第一下，第二下，再然后，就得计算下韦斯能跳多高来防他。

至于韦斯，能记起的事儿就更少了：“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当时双眼紧闭，一步不动，就这样。”

卡特也确实得感谢韦斯在完全懵了的状态下岿然不动，这才有了UFO的平安着陆。

你的传奇，我的噩梦

那时还是不满16岁高中生的勒布朗·詹姆斯没看直播，听到他们嘲他惊呼时还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叫跳过别人的头顶上？是躺着让他跳过吗？”

看过录像回放之后，詹姆斯才不由得感叹：“半人半神，这个绰号起得真是太贴切了。”

那一刻的赛场也早已完成了从惊诧到沸腾的瞬间切换。卡特自己也喜不自禁，欢呼着来了一套组合拳差点打到了离他最近的加内特。KG也的确是第一个上前与卡特庆祝的队友，虽然100万的赌注兑现不了，但“梦四队”里最能扣的哥俩全然不顾地抱头狂吼，仿佛冠军提前入袋一样。

至于替补席上那些跳不动的老大哥们，从主帅汤姆贾诺维奇到控卫基德、哈达威，吼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我们在这！我们在这！我们亲眼见证了这一刻！”

似乎没人再去关注这场比赛的输赢，也没人意识到卡特这场只打了短短13分钟。这也像极了“梦四队”的宣言时刻——虽然世界诸强与美国篮球的差距越来越小，但总有一种方式能够完全碾压。

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卡特在回国之后把那一扣的照片送给了一位队友，这张照片也一直放在他车里“供”着。这位队友就是莫里斯·皮特森，大概又过了6年，他成了科比81分之夜的背景板。

见证过那一刻的人，直到那届奥运会过去许久后仍会被不厌其烦地问及感受。虽然NBA在近十年里也诞生了格里芬、小乔丹、詹姆斯等人“死亡隔扣”的瞬间，2005年麦蒂残暴骑扣布拉德利的绝对高度甚至丝毫不差，但“Dunk de la Mort”（法国人给那一瞬间起的法文名，意为“死亡之扣”）的始作俑者，永远是2000年的卡特。

这个名字也十足贴切，因为韦斯在这一扣之后的经历，的确与死亡相关。虽然现在已经过上了退役后的平静生活，但韦斯亲口承认他在2008年曾经尝试过自杀，但并未成功。但要把这笔账算在卡特头上未免太过牵强，当时的韦斯一度患上抑郁，沉迷酒精，是因为场内场外的一系列挫折导致的。

“我的NBA之路走得很不顺，为尼克斯打完夏季联赛后背部又受伤了，差点要了我的命，”韦斯事后回忆说，“再然后，我的经纪人锒铛入狱，生活变得复杂，事实都不顺遂。但这就是人生。”

看，至少卡特和韦斯在一件事上会有共同语言，他们的经纪人都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

詹姆斯初入联盟时，卡特依然如日中天

8年黑暗期，从那一扣就埋下了种子？

那一扣过去很久之后，卡特曾经被问及他如果和韦斯见面，那场景会不会特别尴尬。

卡特显然没有想过答案：“谁先说话呢？我说啥？我很抱歉？实在是不晓得说啥。要么他先开口说，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卡特当然是那一代职业球员的典范，这点毋庸置疑。但如今看来稍微缺乏人文关怀的那一扣，以及由此引发的诸多反应，也从侧面折射出在“菜是原罪”的篮球赛场，“梦之队”的大佬们很少会站在弱势的一方思考问题。

同样在这一届奥运会，卡特和他的队友们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名叫“恐惧”。

让他们产生这种情绪的是立陶宛队。在半决赛里，“梦四队”历经苦战才以85-83险胜两分。看到终场哨响前，“欧洲之王”杰西科维休斯三分不中，12名NBA顶尖球星如释重负随之陷入狂喜，甚至都忘了跟对手握手致意。“他们在中圈挤作一团，然后就自顾自离开了，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立陶宛中锋桑盖拉这样回忆。

决赛再遇上法国队，卡特和阿伦各取13分锁定了这场并不轻松的胜利。即便又站上了最高领奖台，美国篮球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虽然阵中NBA顶尖球员云集，但比起“梦一”和“梦三”，美国队在奥运会上却变得愈发不招人待见。也许是以因为他们的傲慢态度、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垃圾话，也许……是因为那不留情面的一扣。

在其后的两届世锦赛、一届奥运会中，成为世界诸强众矢之的的美国男篮一共吃到6场败仗，经历了8年无冠的尴尬岁月。卡特的“死亡之扣”，产生了超乎想象的蝴蝶效应。

（撰文/Rayingfish）

上期回顾：

本文系腾讯体育独家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