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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极跑到北极 因鲁莽差点葬身大海 白斌:这事儿只有我能干

[摘要]疯狂行动的践行者,或许需要的就是这种单纯、无知。没有商业化、自掏腰包,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疯狂之举,白斌做到了。

撰文/叶珠峰、潘欣 视频/夏伯翰 编辑/葛萌萌

“我是觉得从南极跑到北极是我的一个使命,就只有我去干这件事情。因为别人想都想不到,就更干不到。”白斌自豪地说。

他没有吹牛。

徒步跑完了超过24000公里,从南极到北极,日均跑动距离超过一个标准马拉松。

而这背后的故事,可不止这么简单。

白斌完成挑战

划重点:

1、从“跑步回中国”到“李白跑地球”,白斌对认定的目标就坚决执行,也是源于一种单纯。

2、挑战中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白斌认为是幸运和热爱使然,而合伙人李镇宇却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3、跑步回中国1万公里花费上千万,此次挑战只有不到400万,太疯狂的行为没有商业行为,而白斌也希望这件事更纯粹。

4、理想主义情结,李镇宇表示,这个挑战希望告诉大家坚持的不易和坚持的价值所在。

“他天分极高、极其单纯,同时无知”

这句不加掩饰的评价,出自他最为亲密的合伙人李镇宇之口。

30岁前的白斌,从未接受过正规的体育专业训练,靠自己开的电脑维修公司谋生;但仅仅出于一个“想参加奥运”的念头,就让他关掉了公司,从贵阳跑到拉萨,只因为他觉得“在极限的情况下能更好地锻炼和提高自己”。

这种近乎愚蠢的鲁直,促成了白斌的“成功”——靠着无限度地锻炼和老天爷赏的天赋,白斌成了户外极限挑战赛的国内第一大神。

更为励志的是,对认定的目标,白斌就会埋头苦干,一定要达成。从销售电脑转行到跑者,他坚持训练整整6年,才开始拿奖,有现金回报。这6年时间,他主要是靠家里支持,但执拗的他没想过放弃。

单纯、执拗和专注,都是可贵的品质,但假如,假如他并不具备这令人敬畏的天赋呢?白斌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甚至这次跑地球的计划,也是源于这份拍脑子的单纯。

2011年,白斌陪着台湾青年林义杰从伊斯坦布尔跑到西安,150天,总计一万公里。觉得这份挑战有些轻松的白斌,每天跑完75公里后,甚至还能再做一千个俯卧撑。

白斌和林义杰参加跑步回中国活动

于是,在这段旅途中,白斌强烈地萌生出一个想法——他需要一段完全属于自己的挑战,线路更长,速度更快。

在观察过世界地图之后,白斌发现,贯穿南北美洲的这条线路,从南极一直通到北极,是最漂亮、也最完整的线路。这就是此次跑地球行动诞生的全部过程。

没有详细的调查,没有过多地去纠结可能遇到的具体困难。想到了,就去做。这就是白斌。而这种“先行动后思考”的行为模式,甚至贯穿着这次跑地球活动的全部旅程。

他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深信没有无法战胜的困难。

从哥伦比亚到巴拿马的路段,为了避开丛林里的反政府武装和毒枭,有过丰富皮划艇经验的白斌选择用划船的方式过去。然而,不熟悉当地情况的他险些发生意外。

原本已经顺利通过一段非常窄的区域,但因为速度没跟上,一个浪打过来,差点让他撞到礁石上。幸好皮划艇帮他挡了一下,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白斌海上差点儿遇险

在旅程开始前,妻子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这使得她无法陪同白斌一同经历这个旅程。白斌也错过了自己孩子的出生。

可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得知了这个好消息的白斌,异常兴奋,那天他足足跑了85.7公里。

这就是白斌。

回国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家三口在一起

只靠自己的双脚,显然是没法应对跑地球路上那些复杂而未知的情况的,他还需要一个帮他去具体操作的人。

“这太夸张了”和“我们开始吧”

李镇宇大概就是白斌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2016年6月初,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饭局上,白斌首先向李镇宇聊起了想从南极跑到北极这个想法。可李镇宇当时没敢接茬,“觉得太夸张了”。

作为一名专业的体育营销师,李镇宇也算是“见的多了”,也许就在白斌向他提出自己计划时,李镇宇早已经在脑海当中把前后风险和收益大致地计算了一遍——这绝对算不上一笔好买卖。

大家所熟知的陈盆滨挑战100活动里,100天,100个马拉松,背后那么庞大的一个团队,商业的、医疗的,最终结果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在各种意义上。

而且,在白斌的身上,实在很难挖掘出太多的商业潜力——因为他执拗,所以不知变通;因为他愚鲁,所以掌握不了游戏规则。

陈盆滨当年曾经是白斌亲手选拔的队员,但最终,他成为了全国跑圈里赫赫有名的大神,商业赞助、活动无数。一心追求成绩的白斌对此并不太认同:“他在训练之外荒废了太多精力。”

李镇宇看问题则很透彻。 “他是一个天分极高的,极单纯的人,但是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其无知极其愚昧的人。就这个事听起来很矛盾,但是在这件事上恰恰是他能完成(这次挑战)的一个原因。”

在完成了这场人生历练之后,李镇宇回到北京完成了另一件人生大事。

曾是上市公司高管的李镇宇思虑周全,意志坚定,擅于控制情绪。他本不该加入到这个看上去毫无收益的活动里。

可事情的结局却是,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几个月后,李镇宇找到了一脸懵逼的白斌,亮出了自己的辞职信,冷静地说:“我们开始吧。”

李镇宇为什么会入局,他本人的说法是,“为了传播正能量”。

“从南极跑到北极是一次行胜于言的行动,一群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什么是坚持的不易,以及坚持背后精神力量的来源。这是这次奔跑达成的现实启示。”在面对媒体的采访时,李镇宇给出的答案,伟光正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次活动的最终命名是,“李白跑地球”。李,是李镇宇的李;白,是白斌的白。

在这次活动中,受限于资金有限,李镇宇最终为白斌组建的是一个集普通志愿者、帮忙的朋友、顺路旅游的义工、纯粹为了好玩的研究生组成的民间团队。

而他,在这433天里,负责全程捏合整个团队,为白斌稳定地提供生活上和精神上的双料补给——这份工作并不比跑在路上的白斌要来得轻松。

路上的鸡毛与蒜皮

这件特伟大的壮举,掰开揉碎到具体的每一天,就只剩“琐碎”和“危险”两个词了。

每天早晨,团队会分成两组人。一组人和白斌一起,在早晨5点起床做早饭,吃完之后开车出发到前一天白斌跑到的终点。有人开始拍视频,有人开车跟着,有人陪着白斌走10公里做热身,之后白斌就开始这一天的跑步。

他们在车里随时待命,每2-3公里的距离给白斌送上补给。

在加拿大,白斌在当地朋友的帮助下采购物资

李镇宇逛生鲜市场

另一组人则抓紧时间买菜做中午饭,做好之后将饭菜装好,带着行李一起去找前面一组人,给他们送饭。之后他们就要立刻去找下一个住宿的地方。一天结束后,大家回到住处,有人写点东西做记录,有人给白斌按摩身体放松,有人刷锅洗碗洗衣服,分工明确。两组人每两天就交换一下。

白斌有个“中国胃”,外国餐吃不习惯。为了保持状态,他的每顿饭菜都是团队自己做,吃的很简单,用一个电饭锅就能解决。先用电饭锅做好饭,掏出来之后再加些水煮好菜,蘸着贵州老家的辣酱就可以吃了。

难的是找到能做饭的地方。

这一路上为了节省资金,住的都是非常便宜的、特别小的旅馆,基本都没有厨房。团队省吃俭用,经常一天一两顿饭对付过去;但他们一定会保证白斌吃好睡好,保持充沛的精力和体能。

团队的人数随着路段变化,不断地有人加入或离开,最多时达到11个人。不同国家、不同语言、不同身份职业的人,几乎24小时待在一起,四百多天的时间,仅仅是衣食住行的枯燥与琐碎,想想都令人头大。

人身安危这一重要问题,更是时刻考验着这个散装的团队。

活动开始初期,团队核心成员与前期探营队员相遇

白斌的很多路程都是在公路上跑的,面对川流不息的车辆,团队会慢慢开在前面护航,但这样也很难保证万无一失。当进入那些没有建交或战乱或黑帮匪徒盛行的国家时,危险显然会成倍的增长。

过去,曾经有很多人问白斌:“你为什么要这样跑?”不理解他的人很多,其中过激的言论也不少,但白斌很少在意。

白斌被绑架后手机GPS一直在工作记录下行进轨迹

可在白斌跑步穿越墨西哥而被当地黑帮绑架的时候,面对众多绑匪手持枪支的威胁,他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地回答出这个问题。

绝对的生死关头,白斌非常诚恳地对绑匪头儿说:“因为热爱”。

听完回答,绑匪头目和其他黑帮分子都觉得新鲜,有趣,最后居然真的放了白斌,把他开车送回了原地,还给他留下了一瓶水和一瓶饮料。

被释放后,黑帮分子给了白斌运动饮料

这个绝对励志的故事,在李镇宇的视角里,却又是另外一个不同的答案。

“你可以对外说黑社会老大被我们感动了,这个没有问题,但是前提是警察给他压力,不然他凭什么敢做?他能干这行,他就不是这种思维方式,对吧?”李镇宇笑着说。

在白斌被绑匪绑走的3小时内,李镇宇和小伙伴们在积极地和每一个遇见的警察打招呼,打印出白斌的照片扩散给每个警察。据他的判断,这里至少1/3的警察都和黑帮勾结,所以他必须扩散到全城的警察。知道的人多了,白斌就越安全,毕竟“如果你被抓了没人知道,那他可以任意的处置你了”。

这份拼合的打印件差点就发到一堆警察手里,人手一份

可以说,路途中多次的逢凶化吉是运气好,“但其实每一件你貌似运气或者很easy的事,背后都是无数付出的。”李震宇说,“没有那么简单。”

想挣钱就别来干这事

这并非是一场狂欢的穷游。

首先,到达起点南极就很贵,接下来,是整个随行团队的车马支出——有时乘坐飞机需要包机,有时经过的国家不许中国驾照开车,需要支付人力的时薪或日薪,找关系办签证等等情况,不一而足。

最终的花费是300多万,不到400万。相比于从伊斯坦布尔跑回中国西安的一千多万花费,这可以说是一次极限省钱的挑战。

在筹备阶段,李镇宇跑了接近30家商家,找的广告公司也差不多有10家,可是商家一见面时很兴奋,然后聊了几句,谈到详细的赞助就没有下文了……

这很好理解:一是觉得事情太夸张,不靠谱,能跑的下来吗?二是回溯过往,从陈盆滨100天100个马拉松项目,还有某运动品牌自己组织的汉堡跑上海活动,在商业上都算不上成功,所以商家积极性不高。

这并不是一笔很好的买卖,风险太大,不可抗力太多,而回报寥寥。

团队成员挤在车后座休息,只为给白斌让出前面一整排的位置

白斌似乎没有意愿将自己打造成为丈量地球的孤胆英雄,时间和旅程被放大到一定程度,其中又缺乏持续的关注点,在这个每天都充斥着爆炸量级新闻的信息时代里,这份时空的疏离和遥远,注定不会吸引到大众的目光。

所以,整个活动团队几乎全程都在相当极限的情况下维持着运作。

因为护照被偷,李震宇回国补办相关手续。这个团队在温哥华由于经费困难而随之解散。在加拿大的朋友以及国内来的志愿者为白斌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帮他做饭,租房车,提供经费,陪着白斌继续完成这个梦想。

跑完一算,不但没有赚钱,反而团队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往里边倒贴了不少。

或许对于单纯的白斌而言,“跑地球”在他心中是一件非常纯粹的事,意义并不在于能赚多少钱。

身为一名体育市场营销,李镇宇又怎么会不懂这次活动注定要赔钱呢?可他却是异乎寻常地看得很开:“想挣钱就别来干这件事,你可以去找工作,你可以去上市公司,这件事就是要吃苦的,没钱的。”

“并不是没有想过追求商业化,但商业化的东西不可避免的有表演的成分,我们不太希望它是一个表演。”在接受采访时,李镇宇平静地说:“太苦了,这是要命的事。如果需要计算一天赚多少钱才能对得起这些辛苦,那根本不可能坚持。当大家不为钱去做事的时候,就不会去用钱衡量,也不会计算每天吃了多少苦,才能顺利地把这件事做起来。”

跑了这么久,也取得了成功,但“李白跑地球”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的粉丝量,还不如一个二线网红多。

再坚强的白斌也不得不因为伤病暂停下前进的脚步

人生是一场自我的修行

从南极跑向北极这一路,团队每个人从不同的角度,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我们出发前和出发后,有人各种不看好,有人临时退出,但也有人觉得很有价值。还有人给我们捐出了自己一年的奖金支持……我们一路上更是看到了很多与钱无关的,对待生命的形态。”

在阿根廷,他们的车胎坏了,一辆卡车很快就停下了。双方用肢体语言交流后,阿根廷的卡车司机直接穿着白衬衣就趴地上帮忙把备胎取下,换好。合了个影就走了,没收一分钱报酬,也不用感谢。“就这种事特别多,我们刚开始特感动,后来都习惯了。”李镇宇笑着说。

有一个76岁的老爷子,老伴得了帕金森综合症。老爷子买了一辆全新的大卡车,改装成房车,走到哪儿,老伴随时有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老爷子说一旦遇到意外,就把老伴安葬在那,然后继续前行。一旦自己也不行了,就找个好心人,看能不能把我送回到我老伴那……”

带着老伴计划环游世界的老爷爷

也许,在24000公里的旅程里,白斌经历过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遇见的事情,看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得见的风景,但似乎,白斌和他的团队更在意的是自我的满足,他们并没有很大的意愿将这个故事进行包装,再贩售给普罗大众。

很多人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赚钱吗?

并没有。活动中资金链断裂了许多次,团队更是自掏腰包往里搭了不少钱。

是为了传播正能量吗?

李镇宇一直坚持这种说法——

“我们做的是公益啊。用战胜重重困难的行动,来告诉大家坚持的不易和坚持的价值所在。”

“大家更愿接受一些体现在物质上的公益,比如捐助学校,却对体现精神力量的公益无感,这不就是我们的现状吗?一切以物质为衡量标准,一切都去讲可量化,最好能数字化,企业、媒体和民众无一例外。这也是个悖论,面对社会的现状,我们希望做一些真正能体现公益的事,但恰恰就是因为现状,我们的行为得不到更多的支持,这像不像是一个笑话?”

白斌的心中,固然充满着浓厚的英雄主义情结,通过自我满足,他可以将过去那个庸碌的自己完全割裂。

可是,在李镇宇心中,也会有着相似的理想主义情结在作祟吗?

我们不得而知。

大多数如笔者一样庸碌终日的人们,看到的仅仅是,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之所以会豁出一切去坚持一些什么,并不是一定就要为了某种特殊的意义。

只是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然后就去做了。

即便你无法理解,但这就很酷,不是吗?

这大概就是墨西哥黑帮的头目,为什么会决定放了白斌;这也是为什么白斌在朋友圈发起筹款时,很多朋友选择了慷慨解囊。

不管这是不是剧本,至少,主人公都在用热血和坚持做一件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而我们的心底,愿意为此买单。或多,或少。

我们或许成为不了白斌,但我们可以看着白斌如何成为他自己,并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某种力量和喜悦。

歌手朴树在活动第100天的时候为白斌团队留下赠言:“早晚我也会像你们一样酷”。

这大概就是李镇宇所说的正能量吧?

(注:文中所用图片来自“李白跑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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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benyf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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