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晋芳谈论李娜引发的争端，其实是两个问题被纠缠在了一起，厘清问题比讨论观点更重要。争端纠结的第一个问题是：出色的运动员必须受过良好教育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先讲加斯科因的一个段子，事实上这是他的恩师老罗布森爵士说的。原文是：“你知道吗，加扎一直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他的妹妹有两个兄弟，而他只有一个。”
运动员在场上是否容易崩溃，和他是否聪明，是否从小有“良好的教育环境”，是否“从小没有进行一个文化的学习和教育”，其实并没太多必然联系。看过加扎当年踢球的人，都会为他在场上的那种大将风采倾倒。同样，李娜的粉丝也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质疑：一次法网冠军、一次澳网(微博)亚军，这难道不是顶着压力拿到的成绩？怎么能因为一次伦敦奥运的比赛成绩不够理想，李娜就成为了“容易崩溃”的典范？
其实，体育场上成绩佳但教育程度不好的案例比比皆是。曼联(微博 数据) 射手鲁尼，他在自传中曝自己八年级（约相当于我们的初二）的成绩：地理0分，西班牙语0分，艺术36分，英语39分，数学40分，科学49分，历史55分，只有宗教课是及格的，拿到63分。这成绩，算得上“教育不好”吧？可这似乎并没有妨碍他在曼联拿到这么多荣誉。
这么大一个世界，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大牛当然有，但十分罕见。以娱乐圈为例，“豪斯大叔”休·劳里是牛津高材生；黑超特警组的汤米·李·琼斯是戈尔的哈佛大学同屋、英语系高材生；爱德华·诺顿是耶鲁历史系的；X档案主角杜楚尼是普林斯顿学士、耶鲁博士；女花旦爱玛·汤普森剑桥毕业，休·格兰特也是牛津出身。
但这些屈指可数的例子正好说明：大部分娱乐明星实际上也没受过啥教育，可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娱乐界发展。甚至，造物主的公平就体现在，头脑、体魄或容貌很难兼得；至少在残酷的竞技体育中，高智商要称雄并不是那么容易。最简单的逻辑是，用任何行业要想取得成就都需要1万小时练习这个理论的话，那么你在体育上投入了1万小时（相当于不眠不休416.67天），在受教育时间上就损失了1万小时。
体育场上，聪明、爱琢磨、善于调整自己的运动员确实在同等身体条件下更容易取得好成绩，这是事实。但这种聪明并非是靠在课堂里学出来的，而更像是一种体验人情世故或者依靠直觉习得的街头智慧。良好的教育环境容易培养出一个更完善的人，但未必就一定能培养出一个更好的运动员。
这才转入第二个问题：那么我们这个社会的目标究竟是啥？是培养人，还是培养运动员？这或许才是这次讨论中的真命题。孙晋芳体制内官员的身份，也是她此番访谈容易招致攻击的原因。确实，值得反思的是：退一万步说，如果说李娜真的容易崩溃，如果李娜的崩溃真的是因为文化教育程度不够，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如果是中国的体育体制，作为体制内的官员是否也有责任？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体制内官员不仅仅应该批评运动员教育文化程度不够，更应该去参与建设一个让运动员能够完成应有教育的机制，让他们即使不能成为世界顶级运动员、也具有完备的社会生存技能，接受初步的常识教育，这是一种有兜底保障的体育机制。
这，其实也是孙晋芳女士的本意。让运动员接受更好的教育，现在应该是全社会的共识。不仅孙晋芳这么想，李娜自己也这么想，她自己当初不也放下网球拍走入校园了吗？如果这次讨论能够让更多的人认同这样的共识，那么，就算孙晋芳女士被断章取义误解（实际上她在访谈中多次说了李娜的好话）有委屈，也算有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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