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布：抗击癌症，我赢了！
昨与老布约在下午1点午饭，然而浦西来的出租车司机在大浦东彻底迷失了方向。整整迟到一个小时之后冲进酒店的时候，看到老头板着的面孔出现在旋转门后。“世界上让我等一个小时的人，绝无仅有。”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沈坤彧
谁泄露的癌症秘密？我宰了他
午饭后上到6楼，他的套房在走廊尽头。路过工作人员休息间的时候，老头冲里面的两位阿姨打了招呼，后者也热情回应。阳光洒满这套两室一厅的大套间，电视机仍然调在英语频道，里面无声地放着LADY GAGA。老布打开自己的三只壁橱，展示里面挂满的各式西服。客厅的茶几上堆满酒店准备的食物，还有三只空了的烟盒。
“我喜欢这个女人，”他从同样来自韩国的PINE牌（他最常抽的是韩国的ESSE）烟盒中抽出一支纤细的女士烟点上，“她懂得适应时代潮流，我们这个时代，有耐心欣赏和懂得严肃东西的人太少了，大家都很心浮气躁。你想吸引人注意吗？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人们判断你这个人的价值只用一秒钟。”他盯着电视屏幕看了一会儿，看上去有点疲劳。“教练，你孤独吗？”“我很孤独，你瞧，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人真正懂你吗？所谓的灵魂伴侣？”“灵魂伴侣？”他考虑片刻，“我觉得我的翻译，才是真正懂我的人。我们的年龄虽然相差很多，但是对于很多问题都有共同的看法，他和我一样机灵。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也许我自作多情了。”
“一个很著名的心理学家，他活得很长，快100岁。他死前，医生来看他，‘先生，你感觉如何？’‘我感到了存在之难。’他说。这种感觉，您是否也会有？”“是的，我常常觉得人活在世界上，是件很艰难的事情。这位心理学家，如果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反正一般的心理学家不行，我需要的是精神病专家。不骗你，我直到现在都在接受治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药片。
“这个是抗焦虑的药，为了使我平静下来。我充满了太多焦虑，头脑片刻都无法获得安宁。一个人要获得成功，是一件太大的工程，需要考虑的细节多得你无法想象。我每个细节都想照顾到，结果变成了精神病！”他淡淡地叹口气，“我的年纪在渐渐增大，现在，我常常考虑到生老病死的问题。但是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时间死，因为还有重要的历史任务，等待我去完成。”这项重要的历史任务，显然就是带领国奥晋级伦敦奥运会。在这之后，还有什么任务在等着他？“没有了，然后我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去死了。”
七年前，老布被查出罹患癌症。“我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的反应，就像站在审判席前的死刑犯一样绝望。‘你的时间到了’，我好像听到了法官的声音。‘但是我不是还可以提出上诉吗？’回过神来以后我心想，我得提出上诉，我要战斗到底，哪怕只是拖延些时间也好。最后，我赢了。（轻扣桌子，西方的一种迷信习惯）最开始的三年是很难过的，因为这是最可能复发的时间段，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每次去拿复查报告都像是被困在囚车里奔赴刑场。现在，我患癌症已经过去七年了，我不再去想这件事，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提过，告诉我是谁漏出这个风声，我去宰了那个泄密精。”
做骑士厌诈伤恨法国大革命
布拉泽维奇更愿意以一个战士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他说，“现在的时代，很多优秀的传统都没落了，比如骑士道。我想做一个骑士，并且我强迫自己做一个骑士，就像唐吉诃德和风车作战那样。”“你生命中的风车是什么？”“所有的不公正。但是我只是一名足球教练，我能做的就是在球队里消除一切的不公正。现代足球受了很严重的伤，我看到过很多球场上的欺诈行为，比如诈伤，或者在禁区里假摔骗点球。诈伤的事例，在中国球场上尤其多。申花球员？我绝对不允许他们做这样的事情。”老头气呼呼地拍了一把茶几。
在球队出发前往训练场之前的一小时，布拉泽维奇暂时脱离了足球教练的身份，他只是一个因为工作四处漂泊的普通老头，在下午2点的午休时光沐浴在落地窗前的阳光里，随意地聊天，难得安逸地打发些时间。
“我读亚瑟王和圆桌骑士的故事，憧憬得不得了。”他打心眼里向往从前王公贵族阶级分明的国家秩序，并且深恶痛绝地反对革命。“法兰西大革命，我十分痛恨，它最后又获得了什么意义呢？”他又陷入了一阵思索，忽然想起来正在流逝的时间。“走吧，快训练了，我送你出去。”
变脸！走出房间，他开始在康桥吼叫……
场下的布帅，是一个孤独、忧郁、露着一些疲态的老人，然而当他把哨子挂到胸前，就立刻成为截然不同的一个人，一个有着使不完精力的人。
昨天下午4点不到，国奥队已经在场上进行热身。老布远远站着双手交叠在胸前，板起脸审视着自己的球员，虽然隔着一副带色眼镜，依然看得出目光冰冷犀利。他不时转身和身边的西西奇交流些什么，又拉过翻译张宇通过他传递旨意。有点难以想象，此时不苟言笑的主帅一个小时前还在天南地北地大谈骑士道和法国大革命。
趁球员热身的间隙，他像惯常那样走到场边，和媒体们打招呼。对待媒体和球员，这名主帅永远是两张脸。有记者还在训练之后的群访中特别提到这一点，问老布这么多媒体在场边会不会影响球队的训练。主帅说，他非常欢迎媒体，因为球队和媒体都是为球迷在服务。
这是4名申花球员加入后的第一练，比之前一天有了好些起色。球员多了，老头也来了精神，不但亲自做了好些示范动作，连狮吼的力度也加强了许多。训练中，他对动作完成出色的球员竖起拇指喊一声“BRAVO”，对差强人意的那些球员，则手臂一挥，跑圈。而无论赞赏或斥责球员，一律都板着脸。因为申花队员到位，又临时从绿城拉来了曾越，终于组织起10对10的内部对抗赛。
康桥基地在接近傍晚的时候渐渐起了风，老头还是穿着一件单衣。西西奇看不下去，走到场边拿了厚运动风衣为他披上。球场以外的布拉泽维奇不愿意多谈足球，然而一旦投身工作，他除了足球其他的一切都再顾不上了。
这个下午在窗前晒太阳的时候问老布，他是否觉得自己被过度偶像化了，他是不是真的配得上这样的爱戴。主帅说，“我必须让球迷们满意，我没有权利让他们失望。球迷永远是我最重视的，他们不会犯错，因为他们有一种本能，球迷的双眼不会欺骗自己。他们知道谁该相信，他们选择了我，我便责无旁贷。”
|
 |
人在热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