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 退役了拉着姜山买鸭脖吧

图文：徐思佳 发自武汉

9月23日武汉，首届武汉网球公开赛在举行，这项赛事几乎是因为李娜才来到这个城市。而李娜却回到自己开始的城市，用家乡话，郑重地再来一次告别。

25年前，李娜从汉口新华路的体校开始网球生涯，2002年给国家队留下了一封退役信，回到了位于武昌东湖边上的华中科技大学读书，复出之后才成为了那个名扬天下的李娜。25年后回到武汉，这个改变了李娜，又因李娜而改变的城市。李娜这一次没有感谢别人，而是感谢那个以前的自己。

25年前 夏溪瑶从羽毛球场捡来了李娜

李娜最早的网球训练基地（图：徐思佳）

9月19日，李娜在自己的微博里写下21个感谢，宣告退役。22日下午，记者来到湖北省网球学校训练基地——当地年长的人更习惯称呼为新华路体校。“你的脚步再大一些，刚才的球不错！”今年53岁的夏溪瑶对着正在训练的孩子喊道，她穿着粉红色T恤、戴着遮阳帽，领着一群7、8岁小朋友训练。

25年前，夏溪瑶从一群练羽毛球的孩子中发现了李娜，把她“捡”到了网球场，当时的李娜和现在场上那些个子不高、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孩子一般大小。夏指导一眼就相中了脚步灵活、打球聪明的小李娜。那时的李娜还不知道网球是什么，而她的父亲曾是羽毛球运动员，一直希望李娜能继承父业。

夏溪瑶认准了李娜适合网球，费尽心思和李娜父母来了一个“三个月的赌注”。夏溪瑶回忆说：“我就跟她的父母商量，请他们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小孩子练得有进步，我就继续教她，如果没有，我就送她回羽毛球队。”

李娜网球启蒙恩师夏溪瑶（图：徐思佳）

对这个“抢”来的苗子，夏溪瑶始终格外关注，而学生中年龄最小的李娜，训练却始终最刻苦。回忆起来，夏教练说：“李娜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也不像现在的小孩，训练时间一结束就离开训练场。李娜特别珍惜爸爸给他的学习机会，从不偷懒，也不会把训练当成要求，即使训练结束她还会缠着我，我根本不用逼她练习。”提起李娜，夏溪瑶语速开始加快，显然她也以李娜为傲。

1993年，李娜的父亲病重住院，给夏溪瑶教练写了一封“托孤信”，拜托夏溪瑶照看李娜。这封信，夏溪瑶一留就是21年。

1992年，夏溪瑶的丈夫因病去世，在那之后夏溪瑶开始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李娜母亲和小李娜的不易，有着相似的生活经历的夏溪瑶感同身受。夏教练边说着，边用手拍着胸脯平复情绪，双眼有些泛红，略微哽咽地说道：“那段时间我特别理解李娜，她的妈妈在医院陪护爸爸，别的小孩子训练结束之后都是爸爸妈妈来接，李娜却是爷爷、奶奶这样的长辈接送，平时洗澡、吃饭也都没人管，有时我有功夫就会帮忙照看一下。李娜没埋怨过什么，但是小孩儿那种感觉我都知道。”从那之后，夏溪瑶对李娜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师徒关系那样简单。

童年李娜与父母的照片

夏教练说：“除了她父母，我认识李娜的时间最长，也最心疼她，每次媒体、大众对李娜有争议的时候，自己就特别想站出来为她说话，为她证实。”

1996年，李娜打败了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姐姐们，进入湖北省网球队。夏溪瑶介绍：“这个比例和竞争是很激烈的，湖北省全省只要4个一线队员，8个年轻队员，我带的这么多学生，两三年可能才会打出来一个。”

同年，李爸爸去世，14岁的李娜一夜长大。

那两年，拉着姜山逛小店买鸭脖

李娜和姜山两人有着甜美的爱情

近日李娜宣布退役后，夏教练的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所有人都来问夏教练，想对李娜说些什么。面对这些提问，夏教练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我希望她快乐。”但这并不是李娜第一次退役。

2001年，李娜在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中夺得三枚金牌。随后，李娜连夜飞回武汉，没有回家而是和妈妈一同来到了夏溪瑶的家中。李娜当时的探访，夏溪瑶至今仍然表示感动。

夏溪瑶说，那时的李娜就跟她透露出了自己想要退役的想法，当时李娜觉得自己到了一个瓶颈，而夏教练却从李娜扭捏的言辞中听出了另一种意思，在教练的追问下，李娜才不好意思地说着：“我想和姜山配双打，队里不让。”这时的夏溪瑶为了说服李娜参加全运会，打开了抽屉，拿出了当年李爸爸留给夏教练的“托孤信”，看着李爸爸八年前留下的字条，捧着信的李娜泪如雨下，和李妈妈抱在一起痛哭了一通。随后，李娜在2001年的全运会上获得大丰收，斩获3金1铜。

爱情和读书，对于一般的中国式运动员来说，几乎是两大奢求。而李娜就是有这样的勇气，2002年为了追求这两样东西，她毅然选择了退役。退役后的李娜和姜山一同选择进入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当起了同班同学。

李娜在华科时经常去训练的东网球场（图：徐思佳）

初入大学的李娜有一种改头换面的欢喜。李娜所在的新闻与传播学院坐落在学校的东六楼，向东走不远就有一片操场，还有四块网球训练场，那里就是李娜生活学习的主要区域。华科很大，人多树也多，据华科的学生们讲，华科的第一任校长下了禁令，坚决不允许任何人砍树。满校园的桂树让这个校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新，在这片静谧的校园里，李娜开始了远离喧嚣的校园生活。

在偌大的华科校园里，李娜生活的主要区域居于东边的一隅，就像李娜在这个学校里的生活一样——她只想过最普通的学生生活——上课、训练，空闲的时候拉着姜山在附近的夜市逛逛小店，买点水果、鸭脖。在华科读书的时候，李娜认认真真地度过了两年的学生生涯。大一时，李娜和姜山还代表华科参加了全国大学生的比赛，当时的李娜拿了冠军，学校为了表示鼓励，还奖励了李娜三个学分。

2004年，雅典奥运会。曾经李娜的队友李婷搭档孙甜甜夺得了奥运会女子双打的金牌，当时的大学生李娜和姜山正好在夏溪瑶的家中小聚。深知爱徒性子的夏溪瑶故意挑刺儿式地试探李娜：“你看，人家李婷都得奥运会冠军了！”而不服输的李娜却满不在意地说：“我也能打，我可不止要拿奥运会冠军，我将来要打大满贯呢！”如今53岁的夏溪瑶回忆起李娜当时稍有些傲慢的回答，微笑地评价着：“她这个伢子，就是这样不服输，自己不说，但是她心中已经早就对未来有着规划和目标了！”

当年李娜就选择了复出，并且一复出就展现出了势如破竹的气势。2002年退役，2004年复出，李娜也许错过了两年运动生涯，但谁又能知道这两年对于以后的李娜有多大的影响呢？

这一年，武汉网球公开赛因她而来

因为李娜，她的“WTA美甲团”才会来武汉参加公开赛

采访时，夏教练跟我提起，现在自己带的这群小孩子中有好几个都在武网做球童，还有两个被选到了中网做球童，已经在北京培训，这些小孩7、8岁的年纪就能和世界的顶级球手面对面。毫无疑问，这都是因为“师姐”李娜的影响力。

李娜2011年夺得法网冠军，这之前中国只有两项专业的女子网球赛事。而今年，中国已经举办了10个专业女子网球赛事。就在李娜发表退役微博的的9月19日，女子大满贯选手们带着30个大满贯冠军的头衔来到李娜的家乡，参加首届武汉网球公开赛，毫无疑问，这是李娜带来的改变。

但是，在这场家乡的盛宴面前，32岁的李娜，却不得不选择离开。

在华科网球场训练的孩子（图：徐思佳）

走在武汉的大街小巷，感受这个在李娜口中被调侃为“有热干面和一千万人口的小镇武汉”的时候，你会感叹，如今这座城市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网球城”，武汉城区内大大小小的Led屏幕里到处都是武汉网球公开赛的宣传片。网球俱乐部，网球运动设备店甚至是网球主题餐厅比比皆是，在武汉，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发现网球的影子。

仅华科就拥有三个不同的网球场，每个场子都有至少4块场地对外开放。走进网球场，记者看到训练的人们不只是在校的学生，还有的是5、6岁的孩子，还有刚刚换下西服的上班族，甚至是来锻炼的老人，与他们攀谈才知道，他们中间都不乏因为李娜才知道网球，玩起网球的人。

在武汉的这段时间，我会和这里的出租车司机、志愿者、球童和观众们聊起武网，几乎他们所有人都叫得出这些顶尖选手的名字。而在9月19日，李娜宣布退役的当天，武网的售票处还是早早地就排起了长队，大家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李娜的退役而泯灭。当我问起他们，谁为武汉带来这一切？他们都会说：“李娜！”，用一位司机大哥的话说就是：“别的城市想办这样的比赛，还办不了呢！”因为有了李娜，武汉人拥有了新的骄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