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痴”苏童的足球世界

撰稿 王正根

作家好静，足球好动！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在苏童身上却找到了交集。苏童，国内著名作家，他的作品如《1934年的逃亡》、《妻妾成群》、《碧奴》、《河岸》、《茨菰》……大批文学爱好者从中汲取了充足的养分；同时他又是资深球迷，80年代国内开始录播欧洲联赛以来，他就痴迷足球，从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到今年的2014巴西世界杯，他一届都不曾错过。这一次他更是动身来到了巴西，准备待足一个月，辗转各个赛场现场看球。虽已年过半百，苏童的世界杯情怀依旧浓烈！

足球平衡了不动的生活

足球是一种生活方式，它平衡了静态的生活

人为什么迷恋足球？足球又为何被公认为世界第一大运动？对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苏童则说：从人的内心深处来说，这其实是一种本能。

“人其实是愿意奔跑运动的，只是碍于各种限制，比如要上班工作，或因为各种原因，缺乏时间去锻炼。”苏童说，就以他自己为例，写作为生，平时坐在家里难得一动，很容易得腰椎颈椎病，但足球，却可以平衡他“不动”的生活。“我想，这就是导致球迷形成的一个原因。有很多球迷，其实并不踢球，可能都不会，但就是爱球。”

“一个奔跑的运动世界，这是对你个人一个极大的补充和平衡。”苏童说，在运动世界里，足球是一种有秩序的粗野，是一种文明的冲撞，尽管在某种最极端的情况下也有暴力，比如齐达内头顶马特拉齐，算得上是轻微暴力了，“但是这是在足球和规则的名义下，看起来也是一种美。相对而言，如果你在生活中看到这种情况，可能就不那么美了，甚至可能会构成犯罪了……”

作家圈中，苏童介绍，余华、叶兆言、池莉、迟子建等都是大球迷，莫言和麦家也爱，等到这届世界杯打到半决赛时，他俩也将来到巴西和他会合。“我没问过他们为何迷恋足球，但我猜原因类似。”

中国围棋圈，平衡静与动，也是选择足球作为载体。相比作家们，这帮年轻的棋手不但爱看，更爱踢，古力等人更是业余足球高手。

看世界杯 从一台二手黑白电视机开始

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开幕式

1980-1984年期间，北师大的篮球场上，总能见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哪怕刮风下雨。这名年轻人，被当时北师大的学生认为是篮球疯子，尽管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苏童说，他就是那个“疯子”，“哈哈，那时候对篮球很痴迷，一天不打，浑身就痒。”

毕业后，苏童分配到了南京，工作后打球的时间就少了。“大学里其实也喜欢足球的，但是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工作后，对于足球的兴趣一下就激增了。”苏童回忆，大概是在1984年，当时荷兰费耶诺德队来南京打友谊赛，“在五台山体育场，我还去现场看球了。说起来，可能你们都不信，当时还未成名的古利特，给我留下印象深刻，我当时就认为，这家伙今后肯定会成为球星。后来的事实也印证了我的判断……”

随着对足球兴趣的激增，1986年世界杯前，为了看球，苏童拿出了将近3个月的工资，购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台电视机。“黑白的，而且是二手的，南京产的青松牌电视机，花了我100多块。”苏童回忆道：“那时条件差，只买得起这种质量比较差的二手货。就是那种看着看着就出现满屏雪花了，需要用手去拍一拍，才能重新出现信号。”86年，苏童已经进入《钟山》杂志社工作，但每月工资也只有60元。

严格来说，这是一次很糟糕的交易，但苏童却认为绝对物超所值。“那次世界杯，苏格拉底、济科、马拉多纳、普拉蒂尼、莱因克尔等一批球星，一下子进入了我的世界，看得过瘾啊……”

由此，一发不可收拾，之后的每一届世界杯，苏童都没有错过，包括今年亲身来到巴西。“听起来是很荒诞的，世界杯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搞得你要熬夜什么的，晨昏颠倒，生活全被打乱了。”苏童说，但每到世界杯，生活的重心就是足球，可以不工作不写作。

看球能否带来写作灵感？苏童从来不认为是这样，他说有的人喜欢从实用主义出发，但他觉得爱好就是爱好，不一定要和职业发生关系，“人是应该浪费一点时间，发生在和你职业没有关系的事情上，只要你喜欢。”他说，看球，只是生活中的快感，快感不一定是你的职业成功带来的，“看球，我把他当做一种艺术，只是足球这种艺术比较特殊，就像有的女性喜欢欣赏芭蕾一样，当成一种艺术，而对于球迷来说，足球也是艺术，我们都可以算是鉴赏者。”

由于苏童在文学界的地位，加之对足球的钟爱，每到世界杯，他也成为记者爱采访的对象之一，人们想要了解他的足球世界。

“其实，我本身并没有什么足球世界，我的脚从来没有进入足球世界，都是你们媒体通过运动员的脚来替我描绘的足球世界。尽管如此，但我愉快接受，哈哈。”

首次现场观战 填补足球世界空白

苏童老师与腾讯记者观看揭幕战

86年，苏童还是杂志社年纪最轻的小编辑，世界杯比赛时，他只能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看黑白电视。“我还只能把声音调得最低，看到精彩进球也不能喊叫，怕影响已经睡下的老婆。”

而随着一本接一本作品的出版，苏童的生活有了巨大改观，可以在自家的大客厅，对着大屏幕彩电，把声音调到最大，高兴时还可以喝上几杯红酒……

这一次，苏童更进一步，来到了巴西，来到了世界杯现场。在揭幕战现场，苏童穿上了巴西球衣，喝着巴西啤酒，亲身感受世界杯，通过手机向远在万里之外的女儿传递喜悦。

“此前，真没想过会到世界杯现场，除非说咱们中国举办世界杯。”苏童说，尽管他每届世界杯必看，但是也绝非说那么狂热，不是说一定要到现场，“因为我认为，不到现场看，也不觉得是什么天大的遗憾。但是，这次来巴西，我觉得也将是我人生中一次很美好的回忆，填补了我的一块空白，就像你们媒体描述的那样，我的足球世界变得丰满了。”

巴西世界杯揭幕战前，苏童曾预测巴西3比1拿下克罗地亚，尽管他说这是条件反射式的预测，没有任何理由。然而，两队很给他“面子”，打出了这个比分，让他非常得意。“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就像我84年在五台山体育场看到古利特一场球后，我就认为他会成为大球星。”苏童说，再好比，90年意大利世界杯上，他在看了第一场意大利的比赛后，就说斯基拉奇肯定会成为金靴，“这是一种感觉，我对他毫不了解，但是看了他首场比赛后，我跟我哥们说，我赌他一定会是最佳射手。我当时觉得这名前锋踢得特别精准，可能用精准一次形容不一定正确，但是他当时在场上的感觉确实非常好，甚至比范巴斯滕的感觉还要好……”那届世界杯，斯基拉奇打进6球获得金靴，并当选最佳球员。

既然有如此敏锐直觉，那么苏童又看好谁在巴西捧杯呢？“原来在大罗小罗卡卡等时代，我喜欢巴西队，但现在这支巴西队，我不熟悉，可能是我现在欧洲联赛看得少了。”苏童说，他现在支持阿根廷队，看好梅西能够带领阿根廷队捧杯。“不过，我又蛮希望英格兰队有点作为，但内心又觉得不太可能，能进四强就不错了。这是讲不清楚的一种感觉。阿根廷，英格兰，一对死敌，但是都希望他们好，好纠结……”巴西时间7月13日，苏童将会站在里约的马拉卡纳大球场，他能看到阿根廷夺冠吗？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马拉多纳是足球图腾

马拉多纳影响了一代球迷

看了30多年足球，真正打通苏童心灵深处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马拉多纳。

“86年世界杯，是一届巨星云集的世界杯，但真正打动我的就是马拉多纳，其他球星的光芒全被老马抢走了……”苏童说，在对阵英格兰的比赛中，马拉多纳上演的上帝之手以及连过5人的进球后，造就了他神的地位，“他从此成为了我的体育图腾。”

“很奇怪，他其实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完全不认识你，但你就是会不自觉地和他培养起这种感情。”苏童说，这样的情感关系，是通过足球发生的，“我看来，这是一种虚幻的浪漫的关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大球星建立这么一种联系，搞到最后，他的生活和命运，似乎也在跟你发生某种联系，他高兴，我开心，他悲惨，我更难过。后来，看到马拉多纳曝出吸毒、开枪等丑闻，我心里真的蛮痛的。”

尽管现在有梅西、C罗等一流球星，包括之前的罗纳尔多、齐达内等巨星，但在苏童心目中，谁也无法取代马拉多纳的地位，“2010南非世界杯，马拉多纳率阿根廷出战，在一场比赛中，有一个球莫名其妙朝他飞了过去，他顺势来了一脚。我当时说，那个球在寻找一个天才的脚，因为那个时代已经没有马拉多纳那种天才了。”

“他是天才，也是混蛋，他才华横溢，但也曾离经叛道，他是人，更是足球领域的神……”苏童说，希望这次在巴西能够与“神”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