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费城76人终崛起 哈里斯期待上演东决

又到新的一周了。咱们杨侃上有很多工作不久的年轻读者，经常发消息来探讨和询问职场话题。这里面包括怎么和同事相处，怎么正确理解老板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这类话题很多，也很有意思。

但这样的话题，要我直接给大伙儿讲，不太好讲。毕竟各个单位的实际情况不一样，我工作这么多年，也一直干业务——用行话说，我属于一业务干部，不是管人干人力资源的。但上周，正好时值每年一度的麻省理工的斯隆体院数据峰会，好多NBA球队的老板齐聚波士顿。好多老板都出来讲了话，其中，又以费城76人的老板约什·哈里斯的发言最令人玩味。我一想，咱们正好就从76人队老板哈里斯的发言说起，聊聊老板的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在峰会上，哈里斯说的话都和他的企业——也就是费城76人队的成绩和期待有关。这番谈话的背景，就是记者问，76人队摆了那么多年烂，终于崛起了，今年又花了那么多钱，囤积了那么多天赋。那是不是今年就必须出成绩呢？可这个阵容毕竟刚凑在一块儿，今年肯定能出成绩吗？言下之意，今年要是出不了成绩，那怎么办呢？

哈里斯的话就从这儿谈起。好多朋友说想学英文，咱们正好把英文原文拿上来，一段英文，一段中文。读一段英文，咱们拿中文解读一下。哎呀，你就听出来了，那是有意思极了。

来吧，开始。

BOSTON -- Josh Harris may be the owner of the Philadelphia 76ers, but that doesn't preclude him from checking the standings every morning like every other NBA fan. He's well aware that if the season ended today, his Sixers and the Boston Celtics would play each other in the first round of the Eastern Conference playoffs.

注意啊。人家美国记者的笔触就这么细腻，上来又是介绍背景，又是讲述细节，还没耽误渲染情绪。他写道：约什·哈里斯虽然是76人的老板，但他就像每一个NBA球迷一样，天天看球队排行榜。他突然发现，如果今天常规赛结束（注意，这是上周的文章），他的76人就将和波士顿凯尔特人队在季后赛第一轮相遇。这文章开头，又干净，又引人入胜。

Harris also can do the math: His club is 2-9 against Boston over the past three regular seasons, and the Sixers were eliminated by the Celtics in the second round of the playoffs last year.

哈里斯数学可不错呀。他的球队在过去三个常规赛季里对凯尔特人的战绩是2胜9败，去年正是在季后赛第二轮被凯尔特人淘汰。文章继续深入讲述背景。那意思就是，凯尔特人可不好打，这可是76人的苦主儿。

So how would Harris assess the season if Philadelphia fell to Boston in the opening round in April?

第三段，就把问题和思路提炼出来了。所以如果76人队今年季后赛第一轮就输给凯尔特人，那该当如何呢？在这儿，实际上是文章的第一个节点，也是第一处可以批讲的地方。因为问题都是记者虚构出来的，记者虚构了一种对位和让76人队非常忧虑的情绪，把这个问题提给球队老板哈里斯。

那么哈里斯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怎么回答呢？他完全可以不说。第一，这是现在的对位，到赛季结束的时候，76人不一定第一轮就对绿凯；第二，即便真对绿凯，也不一定就输。身为老板，或者直接对球队表达信心，或者用不咸不淡，不疼不痒的“片儿汤话”对付过去就完了。但哈里斯不，他不但说了，而且没说“片儿汤话”。哈里斯的话传达了老板的两个态度：第一，他对目前球队的现状和战斗力并不满意，因此他的确感觉到忧虑；第二，他打算敲打敲打球队，说是敲打球队，也就是敲打总经理和主教练。不光是敲打，他要让这些人非常明确地知道，我不满意，我要敲打你，你看着办。

"It would be problematic," Harris answered. "Very problematic. It would not be what we're playing for.

看，哈里斯回答的多么直接。那可问题大了，问题大了去了。哈里斯完全接受了记者的问题假设，而且直接顺着这种假设杀下去了。他明确地表达：这可不是我们的球队目标。

"We'd be unhappy. I'd be unhappy. The city would be unhappy. We're going to work hard to make sure that doesn't happen. We have enough talent on our roster that if we play the way we're capable of playing, we can beat any team in the East."

接下来啊，更厉害了。妈呀，哈里斯排比句都用上了，连说了三个“不高兴”——要是那样，我们会不高兴，我会不高兴，整个城市会不高兴。我们得努力工作，确保那（第一轮就输）不会发生。我们阵容里有足够的天赋，如果我们打出正常水平，我们能击败东部的任何球队。看啊，这里面有几个要点：第一，排比句啊，同志们。排比句体现了语势。什么叫语势？那就是情绪，就是说，老板在这件事上情绪相当强烈；第二，三个不高兴，最重要的是“我不高兴”——钱是我花的。只要我不高兴，谁都别想高兴，全队别想高兴，城市也别想高兴；第三，到时候谁也别找借口，别跟我来这套，我们这名单已经干成这样了。老板直接提出了他的目标——什么叫能击败东部的任何球队？那就是得拿东部冠军，得进总决赛。老板把让他高兴的前提摆出来了，非常明确。

"We gave up a lot to get Tobias and Jimmy on our team," Harris told ESPN. "We think they're exceptional talents. We're going to try to keep them. We know we are going to have to pay these guys in an appropriate way.

那说到名单上足够的天赋，就得说到除了恩比德和西蒙斯之外，赛季中期76人又得到的吉米·巴特勒和托比亚斯·哈里斯这俩人了。得到这俩人可不容易啊？老板说了：我们为了得到吉米和托比亚斯，我们付出了很多啊。我们会争取把他们留在球队里，我们也知道我们要为留下这些人付该付的钱。注意啊，到正题上了——老板说到钱了！一个球队和企业一样，每个位置领导的职责和关注点不一样。主教练关注技战术；总经理关注球队长期规划；老板关注什么？老板就关注性价比！我那钱花哪儿去了？我得听见声儿！

"We get it. It's expensive."

这句要命了。太直白，太清楚了。哈里斯说：我们组成了这个阵容，他很贵。

很贵！听见了吗？很贵！老子花了好多钱！

就这一句，你完全可以想象费城76人搭建起目前这个阵容的过程；你完全可以想象当主教练布雷特·布朗，总经理布兰德在面对这个阵容机会的时候，向老板提出申请时的艰难，我得说服老板花这么多钱啊，得缴奢侈税啊；你还可以想象，当老板最终拍了板儿——好，你们不是要人吗，这钱我花！花可是花，他可是咬着牙花的！再说一遍，我既然花了这个钱，我就得听见响儿！你们的成绩就得对得起这个钱！你要对不起呢？

那恐怕呀，有人要倒霉。

The Sixers now boast one of the most potent starting 5s in the NBA: Joel Embiid, Ben Simmons, Butler, Harris and perimeter veteran JJ Redick. It is a dramatic change from Harris' early years with the team when it was mired in a rebuilding project famously dubbed "The Process." Philly endured the wrath of basketball purists who condemned its strategy of blatantly tanking to secure coveted lottery picks. The NBA has since revised the way it conducts its lottery to dissuade teams from engaging in their own "Process."

While Harris has enjoyed the excitement of his current contending basketball team, he has not forgotten the 10-win season in 2015-16 that drew the ire of the NBA -- and the league office.

上面多精彩啊，这种段落的呈现。要不说，人家美国记者写的好呢。写到这儿，笔锋一转，说起76人能到今天的不容易。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现在76人可是有了NBA最有天赋的首发了，上面说的这五位，江湖人称——四星一射。可当年可是经历了漫长的“过程”啊。然后点题：当哈里斯体验如今的激情时，他可没忘了当初的痛苦——2015至16赛季，76人总共才赢了10场。

"I'm a competitive person, and Philly is a competitive city," Harris said. "They like winners. When we decided to rebuild, we tried to communicate that to the city, but when you are living through it, it's incredibly hard.

这段继续深入，哈里斯表明心志。他说：我是个好斗的人，费城是一座好斗的城市。他们喜爱赢家。当我们当初决定重建（也就是决定要摆烂）的时候，我们试图去和我们的城市沟通。可当你真正经历这个过程的时候，那实在太难了。

"And the reality is, it probably went a little deeper than I expected. These things aren't perfectly predictable. It was incredibly hard. But what got me through it -- and the city was very supportive in this -- was continuing to focus on creating greatness around the Sixers.

哈里斯继续动情回忆：事实就是，那可能比我想象的想象的还难。世事难预料，太难了啊。可让我能够经历那些的，让这座城市能继续支持我们的，就是要让76人去开创伟大。看见没有？绕回来了！为什么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主要您得看今朝。当初这么难，我都挺下来了，为的什么？为的就是现在，我们得出成绩！得开创伟大！再次强调：必须出成绩！

"Now the pressure is on to deliver."

再次一句话一段，哈里斯把心里话完全说出来了：现在，压力来了。

这压力是谁给的？是城市给的，是球迷给的。更重要的，是我给的。我给谁的？我给拿出这个计划，让我花钱的人的——就是给总经理布兰德和主教练布朗的。我今天为什么要在波士顿说这番话？我当然可以不说，至少我可以不公开说。回到费城，我把你们俩叫到办公室里悄悄说。但我就要说，我就要让记者把这话写出去。因为我要让布兰德和布朗你们俩明白，我的意志是什么。我明确地给你们俩传达压力，干不好，谁也活不了。

"I think we have enough talent to go very deep in the playoffs," Harris said when asked if he felt the Sixers were championship contenders this season. "I think we have enough talent to win [it all]. We want to make sure at a minimum to advance deeper in the playoffs than we did last year. We've brought a lot of talent here. They haven't been together that long, but we're hopeful we can position them for a deep run. It's exciting. I'm focused, but I'm also nervous."

那到底怎么才算干好呢？前面说了，让我高兴，就得进总决赛。接下来，再说详细和明确一点儿。哈里斯说，我认为我们有足够的天赋在季后赛走得非常远，我认为我们有希望争冠军。注意啊，接下来是重点。什么事儿都有上限，也有下限。当然拿冠军，那老板是高兴了，那下限是什么呢？接下来说的非常明白了——我们要确保，最低限度，要走得比去年远。我们有了这么多天赋，他们的确在一起时间还不长，但我们一样要走很远。我很专注，但我也很紧张。

清楚了啊！什么叫比去年远？去年是东部第二轮，也就是半决赛。比去年远，这就是告诉你，非常明确，今年的及格线就是东部决赛。你们必须进东决，进不了东决，就是不及格，就是失败，就有人得承担责任。

原文还有别的，咱们就不再往下引用了，这就够了。从这些表达里，你对76人队内部的几件事已经非常清楚了：第一，当赛季里连续引进巴特勒和托比亚斯·哈里斯的时候，总经理布兰德和主教练布朗是给老板下了军令状的，他们现在压力非常大；第二，老板对他们目前的战绩和位置还是不满意，而且相当不满意；第三，进不了东决，总经理和主教练至少有一个下课，要不然俩人抱着一块儿下课。你看啊，全文里一句总经理和主教练没提，一句下课也没说。可看完老板说的，谁紧张谁知道。

老板说了，我很专注，但我也很紧张。你让老板紧张像话吗？你不得比老板更紧张吗？

各位，你想想，你现在紧张吗？你让你的老板紧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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