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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记-亚洲杯最火热场次战争制造 他们的足球就是国家和生死

文/李旭

0比0握手言和,巴勒斯坦拿到了本队亚洲杯的第一分;看台上的叙利亚球迷也挥动手臂,将掌声送给自己的球员们。【

巴勒斯坦人似乎很容易满足。抵达阿联酋之前,球队在卡塔尔进行了集训,并且踢上了几场热身赛。主教练乌尔德阿里就乐得不行:“能够稳定地备战弥足珍贵,我们必须拿出百分百的表现。”

长达七年的内战撕裂之后,如今在叙利亚的很多地方,踢球终于不再被视为一种奢侈。曙光乍现,叙利亚球员们希望在这个一度陷入绝望的国家里,阳光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两支球队是对手,但两个主教练说起话听上去像是在一唱一和。一个人说:“我们踢球,是想告诉全世界我们还存在着,巴勒斯坦存在着。”另一个主教练则表示:“年轻人就应该竭尽全部,为国而战。”

国家,这个想象中的共同体;生命死亡,这些安好岁月里显得抽象的字眼——对于叙利亚和巴勒斯坦足球来说,都如可以触摸般实实在在。

亚洲杯开赛以来最紧俏的比赛 最终0-0收场

开赛以来最紧俏的门票

本届亚洲杯的上座率并不高。5日晚的揭幕战东道主阿联酋出战的比赛,依旧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座位是空着的。开赛前,腾讯体育记者花了50迪拉姆(约合人民币94元)从一位黄牛手中买到了票面价值为75迪拉姆(约合人民币140元)的门票。甚至在交易地点的不远处,还有一沓球票被撕碎了扔在地上。

恐怕没有多少人会想到,本届亚洲杯开赛以来最抢手的球票,出自于两个饱受磨难动荡的国家——叙利亚同巴勒斯坦之间的较量。根据阿联酋当地媒体的报道,在沙迦竞技场举行的这场B组比赛,是小组赛阶段为数不多的门票售罄场次之一,而在一些二手转售网站,票价更是被炒高到了原票价的10倍。

上周中,巴勒斯坦代表团抵达阿联酋的当天,就在推特上发布了一段视频:球员们在迪拜国际机场通过入境门时,数百名球迷夹道欢迎。

巴勒斯坦球迷聚集 观看亚洲杯

“在海外有很多巴勒斯坦人。”22岁的哈瓦尔对我说。他是为了比赛专程而来的,来到阿联酋的4天时间里,他住最廉价的酒店,三餐大部分靠便利店打发,即便如此,这次旅途也让他花光了几乎两年来的积蓄。他没有亲历过亲人的意外身亡,但真切遭遇过一次炸弹爆炸——就在离他仅10米远的地方。“但当看见球员们走进球场,国歌奏响的那一刻,一切的付出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哈瓦尔说。

叙利亚拥趸的人数更多一些。不仅这一轮,叙利亚第二场、第三场小组赛的门票均已经销售一空。

90分钟里,盘旋在沙迦竞技场上空的锣鼓声、呐喊声不曾停歇过。双方的助威阵容或有大小、声势也有区别,但相同的是,每个人都在用生命为足球加油

足球就是国家和生死

哈瓦尔还记得,球队在班加湖金杯上取得亚洲杯参赛资格后,和朋友们一起上街庆祝的场面。“我们人群中举步难行,到处都是笑脸,人们带着假发和夸张的眼镜,在我们身边跳来跳去。这一切都好像超现实主义一般。”

这是巴勒斯坦第二次登上亚洲杯的舞台。4年前的澳大利亚,他们三场比赛总共丢了11球,没有拿到一个积分。哈瓦尔觉得,如果当时萨米赫-马拉埃巴在场,或许能够至少获得一场胜利。

4年前 巴勒斯坦第一次登上亚洲杯舞台

2014年,22岁的马拉埃巴取道约旦河西岸回国时,被以色列政府拘禁了8个月,也因此错过了2015年亚洲杯。本次亚洲杯预选赛,马拉埃巴一举轰进7球成为球队头号射手,他将是球队征战阿联酋的进攻核心。

马拉埃巴的经历,之于平淡生活中的我们,犹如一部荒诞剧,但对于巴勒斯坦人却是再平常不过的现实。

巴勒斯坦的领土被分为加沙和约旦河西岸两大部分。虽然足协所在地加沙有一座符合国际足联标准的球场,但这里常年遭受炮弹轰炸,球场上最多的图案就是被炮弹炸出的大坑。

在这样的环境中,巴勒斯坦足协不得不经常将集训地放在邻国约旦。如果在加沙踢球的球员想去约旦河西岸,首选要申请以色列签证。但这样的申请,很少能得到当局的批准。因此,他们只好绕过以色列,先申请埃及签证,进入埃及后再申请约旦签证进入约旦。有球员曾自嘲:“去美国夏威夷都比这要简单。

动荡的环境里,生命脆弱得如同草芥。

萨库特(Ahid Zakut)是巴勒斯坦最早国脚之一,曾经与普拉蒂尼同场竞技过,退役后兼职电视台解说员的他意外葬身于以色列军队的空袭。

2009年中国队在主场3比1击败巴勒斯坦,在当时那支巴勒斯坦队中有一名叫萨尔萨克的球员。同中国队比赛后不久,来自加沙的他被西岸联赛的球队签下,在前往报到路上被以色列军队扣押,未经审判被关押了整整三年。萨尔萨克被指控涉及伊斯兰圣战,但事实上他只不过进行了长时间的绝食抗议,并且向布拉特、普拉蒂尼以及国际足联施加压力。如今,如果你在伦敦街头遇到他,可以问一问正在卖三明治的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500万巴勒斯坦人生活在被封锁的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大约600万巴勒斯坦人以及他们的后代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出现在阿联酋的这支巴勒斯坦队,称得上名副其实的“归化留洋大军”,他们有的出生在北欧,有的父母祖辈流落至南美,还有的自近邻埃及而来……海外的巴勒斯坦后裔占据了半壁江山。

前不久1比1战平中国队的热身赛上,攻破中国队大门的平托便是在智利出生的巴勒斯坦人,入选过智利各年龄段青年队,长期在智利联赛拼杀。选择代表巴勒斯坦出战,平托希望给饱受动荡的同胞们带去一些快乐:“足球是给人们带来快乐的一种方式,我们代表他们出战亚洲杯,要让他们为祖国感到骄傲。”

巴勒斯坦队曾战平中国队

国际足联在1998年承认巴勒斯坦的成员国身份,让他们可以参加国际比赛。但直至现在,仍然有不少国际组织并不承认巴勒斯坦的国际地位,而巴勒斯坦国家队成了巴勒斯坦人在国际舞台上的一张名片。

“即使有无数阻挠,我们也可以建立一支有力争取成绩的足球队,正如我们值得拥有自己的国土一样。”哈瓦尔说。

足球提供了巴勒斯坦人对于自身身份的认同,这个时候,足球就是国家。

生活,和足球一同重建

叙利亚队是中国足球身上的一块伤疤。世预赛面对他们一平一负的战绩,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国足无缘俄罗斯世界杯决赛圈。在西安赢球之后,叙利亚球员没有即刻离开,而是结伴前往了西安康复路附近的廉价商贸市场购物血拼——驻足在49元清仓摊位前的场景,刺激着中国球迷的神经。

叙利亚内战达到高潮时,前往黎巴嫩或任何其他邻国的旅行都可能危及生命,生活每天似乎都是一个问号。但即便如此,足球在叙利亚从来没有停止滚动。联赛持续两个月,所有的比赛都发生在大马士革和拉塔基亚,这是“唯二”两个比较安全的城市,看台上观众很少,甚至常常空无一人,因为即使这里也并不总是绝对安全的。可无论如何,比赛确实发生了。

战争迫使多达八百万叙利亚人逃离国家,也不可避免地带走了一大批足球天才。前国家队队长卡萨布的尸体被发现于一幢大楼的断壁残垣之间,有很多球员和教练甚至在训练时被划过天际的炮弹击中,失去生命。

对中国队来说 “叙利亚”是一道伤疤

如今在叙利亚,足球和生活的重建都在努力进行着。

凭借世预赛的出色表现,赫里宾荣膺2017年亚洲足球先生,萨利赫等人也陆续获得海外球队青睐。现任国家队主教练斯坦格说:“队员们的自信心是通过赢得比赛,以及成为百万富翁来建立的。”国内联赛现在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叙利亚14个城市中有12个可以举办比赛了。

赫里宾荣膺2017年亚洲足球先生

29岁的玛利亚-巴鲁在大马士革一家服装店工作,她告诉法新社的记者:“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记住一名足球运动员的名字,但我记住了叙利亚队所有球员的名字,甚至买了队服。我不再认为这只是一个粗野的男孩的游戏,球队赢了我们就跳舞,输了我们就哭。”

12月底,叙利亚国家队在大马士革的最后一次训练吸引了数千名球迷。在看台上,支持者们举起手机,在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海报下拍摄球员的照片。不过,并非所有叙利亚人都如此热情。在那些脱离政权控制的地区,球迷们谴责这一支只代表政府的球队,是政府用来宣传和粉饰的工具。

去年对阵澳大利亚的世预赛附加赛之前,ESPN采访了叙利亚队队长费拉斯-哈提卜。“我害怕,真的害怕,”哈提卜说,“1200万叙利亚人都会爱我。还有1200万人想杀了我。”他不是唯一一个,有相当多的球员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以致于足协主席必须亲自和队员们会面,说服他们参加比赛。

总分2-3澳大利亚 叙利亚队距俄罗斯世界杯一步之遥

出于安全考虑,叙利亚世预赛附加赛的主场最终被放在了马来西亚。当比赛开始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叙利亚人涌上了城市的主要广场观看,传递的信息清晰无误:我们喜欢足球,我们喜欢充实的生活。

阿联酋vs巴勒斯坦,成为了本届亚洲杯开赛以来门票最紧俏的比赛。7年前移居阿联酋的叙利亚人伊亚德,是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出现在沙迦竞技场的,两个孩子一个14岁一个8岁。他说:“所有人都非常兴奋,我们看到了一些自豪的东西。”

“伊拉克已经证明了一切皆有可能,2007年他们赢得了亚洲杯,当时没人指望他们会赢。我个人认为,这些年轻人应该为自己的国家而战。”斯坦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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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rica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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