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乒进化史：派系斗争严重 主帅必须是日本人

撰文/王怡薇发自杜塞尔多夫

“日乒崛起”这个口号在中国媒体间已经“喊”了很多年。2017年杜塞尔多夫世乒赛，随着平野美宇、张本智和给中国队不断制造麻烦，大家忽然发现，日乒这匹“狼”终于来了。

杜塞尔多夫世乒赛期间，腾讯体育通过采访旅日教练、队员，为大家梳理出近年来日乒崛起的“进化史”，在高投入、“挖角”中国教练背后，日乒内部也存在弊端和隐患，而被中国网友所熟知的华裔小将张本智和在日本同样受到争议。

日乒华裔教练进化史：中国曾派教练“援助”

这次世乒赛，张本智和的爸爸张宇一直在看台观战儿子的比赛，比赛期间训练，也都是张宇在盯着。

放眼如今日本队中，包括日本一哥水谷隼、为国乒女队制造麻烦的平野美宇、获得混双金牌的石川佳纯…….近年来，给国乒制造过麻烦的日本选手背后都有位中国教练。

从早年的规划国乒队员，到如今“挖角”中国教练，日乒已经逐渐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国乒领队黄飚曾公派日本“支教”

国乒领队黄飚曾是第一批前往日本教球的中国教练员。不过相比如今入籍归化的原中国教练不同，黄飚当年是公派“援助”教练。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为了帮助日本乒乓球发展，在原体育总局副局长李富荣、国乒总教练蔡振华的支持下，黄飚、韦晴光、陈龙灿等一批中国教练员前往日本教球。

当时黄飚所到的“四国”地区刚刚申办成功日本“全运会”，和中国一样，为了在这次全运会乒乓球比赛中取得佳绩，作为东道主的“四国”地区选择聘请中国教练员，为队员提高成绩。

今年亚锦赛夺冠，这让平野美宇震惊世界乒坛，也成为本届世乒赛中国女乒的头号劲敌。

无锡比赛现场，平野美宇昔日主管教练、也是如今她所在“精英学员”的主教练王锐成为媒体们追访对象。尽管当年并没能够进入国家队， 来到日本15年，无论是语言还是融合度上，王锐都比其他精英学员的中国教练更好的与乒协、队员沟通。

除此之外，拥有中国乒乓圈的人脉，也让队员受益。去年下半年，平野美宇前往中国征战乒超联赛，就是王锐从中协调，在乒超赛场与中国高水平运动员有更多的机会过招，这让平野加大了对国乒队员训练、比赛的了解。

其实在王锐前，为平野美宇打下基础的教练刘洁也来自中国。如今陪平野美宇来到杜塞尔多夫的主管教练张成同样来自“精英学员”，他也是中国教练。其实自今年1月全日本赛后，张成就开始进入“教练”的岗位，与平野美宇开始磨合，到4月初，张成已经被日本乒协正式任命为平野美宇的主管教练。

中国教练多从陪练开始 平野美宇教练曾是樊振东前队友

从王锐手中接过希望之星平野美宇，张成也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

张成来自河南，曾经与樊振东、梁靖昆等如今国家队主力同在国家集训队，一起重点培养的昔日希望之星，还曾与梁靖昆配对，一同参加香港公开赛男双比赛。最终没能入选国家二队后，3年前张成前往日本，成为日本国家队的一员。不过张成也坦言，从曾经的希望之星，成为日乒小女孩的陪练，当时自己的心里也有不少落差。

平野美宇的崛起离不开背后的中国籍教练

除了张成外，福原爱前私人陪练金惠美、为日乒队员更好应对削球手而聘请的削球打法运动员王子，石川佳纯的私人陪练高瑜瑶、杨婷都来自中国。本次杜塞尔多夫世乒赛期间，日本队中的新陪练赵韦靖也是中国人。

担任日本队队员陪练，通过长期的磨合，双方可以建立对彼此的信任，且陪练的年龄都相对年轻，也有最先进的技术传递给队员。从陪练转为教练最好的例子就是张成，张成曾与中国男队技术最为先进的樊振东等人是一批队员，在制定战术后，张成也有精力和体力陪美宇进行练球；而当今女子乒坛，女子打法男性化一直被视为最先进的打法，平野美宇如果能够汲取张成打法中的精髓，对她球有极大的帮助。

仿效国乒举国体制 日乒已尝甜头

今年4月的亚锦赛后，日本队又接连参加韩国公开赛，5月1日，日本队正式集中，开始封闭集训至世乒赛开始前。这样的集训从2008年北京奥运前就开始实施，延续至今。这样的大赛前集训正是仿效国乒。

正如前文所讲，日乒队员来自各企业、俱乐部或高校，在以往，选手的母系教练、专职教练会一起进入国家队，他们只负责一个队员。这样的弊端就是“派系”问题严重，优秀教练不能更大限度的培养梯队人才。今年开始，日本乒协开始做出调整，无论队员的母队教练是谁，比赛和集训期间队员都固定的国家队教练，并非只有母队教练一人说得算。这样算日本乒协尝试扩大培养梯队，加大国家队权威的举措。

这就是为何世乒赛时，平野美宇参加单打赛，场边进行指导的就为国家队主管教练马场美香，并不是平野美宇的现任主管教练张成。

“最可怕的不是平野美宇赢了我们三个人，是她的整体综合能力在全面提升。”亚锦赛失利后，前国家女乒主帅、现国际乒联副主席施之皓这样说道，他所谓的综合能力是指心态、思想、技战术、体能等综合。他也认为这种现象和这些年日本队的培养体系有大关系。“就是先照着中国怎么练他们怎么练，日本人的执行力是非常强的，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寻找出适合自己的。”施之皓这样说道。

除了举国体制集训模式，日乒还将主力选手送到中国参加乒超联赛或跟随省队集训，让队友有更多机会接触高水平的训练模式和对抗比赛。

去年，平野美宇就代表内蒙古队征战乒超，而张本智和每年有两次前往四川队训练。

这样仿效国乒的举措已经初见成效。本届世乒赛，平野美宇收获女单铜牌、森园政崇/大岛祐哉获得男双银牌，石川佳纯/吉村真晴斩获混双金牌，13岁的张本智和更创历史闯入男单8强。

充足资金保障：陪练每年收入超20万

随着东京成功申办2020奥运会，日乒在近两届奥运会上都有奖牌进账，日本奥委会对乒协的拨款越来越多，日本奥委会还与日乒联手合办“精英学员”，每年全日本小学生联赛冠军直接进入这里集中培养，平野美宇和张本智和都出自“精英学员”。这一次，父亲张宇能跟着张本智和来到杜塞尔多夫，也是依靠“精英学员”出资。

日本在乒乓球的投入其实早在20年前就很突出。

90年代初，前往日本公派的中国教练年薪为1万美金，按当年的汇率算，折合人民币约8万元，根据当时中国人薪酬，人均年薪达到1500元已经是高薪。而如今，日本队频繁从中国各省队“挖角”教练和陪练，光是陪练，日本就开出一年20万人民币的薪水，相比于省队每个月只有几千元的工资，这样的薪金颇有吸引力。

本届杜塞尔多夫世乒赛，从官方公布的情况来看，日本代表团名单共53人，其中协会派出42人，自费11人。在42名公费人员中，参赛选手16人，教练员13人，按摩师2人，医生2人，营养师1人，管理人员1人，陪练4人，科研情报3人。而中国队公布的参赛名单中，运动员12人，根据以往的规律，加上有限的带队教练、约2名队医和1名翻译、少量陪练，总人数不会超过30人。在比赛的后勤保障方面，日本队的投入远远大于中国队。这一切都依靠着高投入。

日乒弊端：派系斗争激烈 主帅必须日本人

尽管“挖角”中国教练、陪练，仿效国乒集训模式，但从90年代初至今，中国教练从未担任过日本国家男、女队主教练。

相比于国乒从集训队、国家二队、国家一队的梯队模式，以及国家各个梯队中一个教练带多个队员形成资源和梯队的合理分配，日乒采用母队（学校或公司、财团为出资培养主体）培养运动员，随着运动员年龄、成绩逐步上升，母队教练会跟随队员，而且多数时候母队教练只负责这名运动员，无需顾及其他队员，这样的模式很大程度上沿用至今。

这样的母队培养模式有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在人才选拔上，母队拥有对运动员的绝对权力，母队之间除了比赛，从不会像国乒一样集中在一起训练。在当年“四国全运会”备战期间，作为地区总教练的黄飚就曾遇到众多母队不放队员前来集训，这一来，优秀运动员很难有机会聚集在一起训练，研究各式打法，也不利于及时发现有潜力的运动员。情急之下，黄飚只能一家一家学校、公司的走访，拜托母队对运动员“放行”，集中训练。

国乒为推广乒乓球尝试世乒赛“跨国配对”后，不少人认为如果中国运动员马龙、张继科能与福原爱、石川佳纯这样的人气选手搭档，无论实力还是推广效果都更强。

不过日乒内部人士却对腾讯体育表示，日乒队员来自不同的企业和母队，每次大赛前，哪个母队的队员能参加世乒赛大家都争的不亦乐乎，所以是绝不会派出选手和外国选手配对的，浪费掉一个参赛人选的。

张本智和在日也受争议

“Chinese boy（那个中国男孩） ?”世乒赛男单第三轮比赛后，捷克老将皮斯特耶这样说起张本智和。

的确，自成名以来，除了低龄，张本智和的中国身份更引来各方关注。尤其是在中国，不理智的网友总会针对他的身份。

更有媒体报道张本智和曾前往上海曹艳华乒校“踢馆”。其实早在今年亚锦赛期间，张宇就通过腾讯体育表达儿子绝没有去“踢馆”过，这次杜塞尔多夫世乒赛期间，张本智和也表达，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其实，在异乡打球，张本智和一家也承受着绝大的压力和质疑。

用成绩说法无疑是最有力的还击

在日本，参加各类大赛都会严格的按照世界排名执行，而13岁的张本智和能够入围男单5人，正是凭借“精英学员”和日本奥委会的力荐，为此，张本智和也挤掉了不少高排位的日本队员，引发过不满的声音。

世乒赛男单第二轮，张本智和赢下日乒一哥水谷隼，在日本国内引起轩然大波。男单第三轮比赛结束后，在接受采访时，张本智和也坦言这场比赛自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因为水谷也在看台上，赢了他后，现在就更不能输了。”赛后智和的一番话也透着无奈。

不过，本次世乒赛闯入8强，智和给了日本外界有力的回击。

2015年年底，腾讯体育曾走访仙台张本智和一家，那时，一家人还委身于当地人的球馆担任教练，此时距离张宇夫妇来到日本已经过去了20年。两个人每个月的收入只有2万多人民币，在日本，这样的收入很普通，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直到去年，原本经营场馆的老板不再继续经营，家人才承包下来。如今父亲张宇陪着智和在东京训练、上学，而母亲张菱则带着妹妹美和生活在仙台，经营球馆，日子过得十分辛苦。而支撑一家人的，无疑是张本智和的出色表现还有未完成的乒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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