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评：奥胖球衣退役有故事 莱利为何演这场戏？

在NBA联盟的芸芸众生中，热火是一支相当“奇怪”的球队。

它建队只有29年，球队历史在现存30队中仅列倒数第7，但夺冠次数已达3次，全联盟并列第6，甚至比建队时间最悠久（至今71年）的尼克斯还多1个。

它所在的城市迈阿密只有44万的城区人口（2015年统计数据），在全美各大城市中只排在第44位，看上去像是个“小市场”，但北美四大职业体育联盟在这里却都有“分舵”，世界级的赛事层出不穷，各种金主挥舞着支票簿蜂拥而至。

最诡异的是，这支球队好像总能弄到一些超级巨星，从草莽时期的莫宁，到队史首冠的奥尼尔，到孤星闪耀的韦德，再到连续4年打进总决赛的“三巨头”，他们前赴后继，在这里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建功立业，然后——多数情况下——恩断义绝。

不是吗？不妨一起看看：

莫宁，01-02赛季带着肾病打了75场比赛，在接下来的一整个赛季里因伤报销，与热火合同到期，管理层决定不与其续约，只能含恨远走新泽西篮网。（两年后重返迈阿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奥尼尔，04年打着“鲨鱼东征”的旗号加盟，扛着一把大水枪全城巡游，第一个赛季就把热火带进东决抢七，下一年更是率队夺取队史首冠，但接下来一个赛季止步首轮后，07-08赛季只打到一半就被扫地出门，卷起铺盖去了凤凰城太阳。

詹姆斯，2010年做出那个让他一时声名狼藉的“决定”，在迷离的光影下摇摆着身体，冲着沸腾的人群嘶喊着“不是五个、不是六个”，随后带领热火4年2冠，但蜜月期戛然而止，他轻轻地走了，正如他当年轻轻地来，连手都不挥，更不带走一片云彩。

韦德，13年热火生涯呕心沥血，却从未在任何一个赛季拿过球队最高薪，连续数次续约谈判都遭受压价，最终无奈弃船，接受了来自家乡球队的一份高薪养老合同。

还有如今被血栓问题困扰的波什，他究竟还能否继续打球已经成了悬案。为了能从保险公司全额拿到赔偿，热火至今拒绝他出场比赛。来听听波什的原话：“我的热火生涯已经结束了，但职业生涯还没结束。”

始乱终弃，似乎成了这支球队与超级球星之间的主旋律，罕有例外。

正因如此，当热火宣布将为奥尼尔的32号球衣举办退役仪式时，听上去居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违和感，让人疑心是不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平行宇宙。

想当初，奥尼尔被热火交易之后曾愤然说道：“能来到现在这支球队（太阳）实在太好了，这儿的人是真的懂球、真的职业，再也不会有人要求我去跟克里斯-奎恩、里基-戴维斯们一起打球了。”

在他的自传《沙克未剪辑》里，奥尼尔也透露了自己被交易的真正原因：在某次训练间隙，他出面为队友出头，结果与时任主教练的莱利发生口角，最后发展到挥拳相向，连上来拉架的莫宁都被他“像扔洋娃娃一样扔到了一边”。

这不是奥尼尔与莱利第一次发生冲突，但绝对是程度最激烈的一次。这个赛季早些时候，莱利就多次对媒体宣称奥胖有“诈伤”嫌疑，“大鲨鱼”早就怀恨在心。所谓“挥拳事件”，更像是两人之间“命中注定”的一场爆发。事发后不久，奥胖还公开炮轰莱利是个“懦夫+骗子”，“有胆做、没胆认”。

直到多年之后，莱利对此事仍然耿耿于怀，他曾私下表示，这是他职业生涯中受过的最大的侮辱。同样为莱利效力多年的“甲壳虫”哈达威曾有一句名言：“如果你得罪了帕特，那你肯定马上就要完蛋了。”睚眦必报，向来是莱利的行事习惯。

所以，你很难想象会有这么一天，当年如此“不共戴天”的一对冤家，如今会相逢一笑泯恩仇，办起这么一场煞有其事的球衣退役仪式。太诡异了。

事实上，热火这支球队的种种“诡异”之处，某种意义上都跟莱利这个“当家人”密切相关。

曾跟随詹姆斯转战热火的“大Z”伊尔戈斯卡斯说过这么一句话：“在迈阿密，只有一个人能掌控一切，那就是帕特-莱利。他就像是一棵大树干，而其他所有人都只是这棵大树干上长出的枝杈。”

翻看莱利的个人履历，你很容易发现，他在每一支球队都能成就一番功名，但下场却多半都是不欢而散。

生涯初期，他临危受命由助教身份接管湖人，一手炮制出名噪天下的“表演时刻”，但带着4枚总冠军戒指从洛杉矶离开时，身后是球员们的感天谢地：“终于再也不用忍受这混蛋的精神虐待了！”

在尼克斯，他打造出一支铮铮铁军，却也因此把龙精虎猛的尤因生生用到半残，最终因为索要主教练身份之外的球队管理权，而被球队老板多兰放逐。

到了迈阿密，他俨然成了“教父”般的人物，掌权21年多来已率队3夺总冠军，但先是把原本好端端的莫宁用出了肾病，又把“闪电侠”韦德用成了“30岁的球员、40岁的膝盖”，波什则成了最近的一个“牺牲品”。据说“手套”佩顿原本有机会在十年前就加盟热火，但他本人表示，“为了职业生涯的长度着想，还是算了吧”。

上赛季詹姆斯率骑士夺冠后透露，他最大的动力来自于一句话——热火某人宣称他重返骑士是“生涯最大错误”——不用提示，你也能猜到这句话出自谁人之口。

莱利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随时随地都想掌控一切，大权独揽，独断专行。他坚持从身体到精神，全方位主宰手下的每一个人。他宁可让人感到惧怕、敬畏甚至厌恶，也不愿得到那种不带有敬意的喜欢。他像曹孟德一样“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他对凶狠的逼抢、高强度的对抗、无情的犯规、地狱式的训练有难解的执念，他要求每个人都用跑百米的方式来跑马拉松，永远只有冲冲冲，宁可力竭而死，不能有片刻懈怠。

他的人生追求里从来都没有“立德”和“立言”，只有“立功”。他人生中的一切，都建筑在“事功”二字的基础之上。在NBA这个世界里，“总冠军”就是他皓首穷经、孜孜以求的“事功”。众所周知，他的信条从来都是：“不夺冠，毋宁死！”

因此，他的处事方式，往往合乎法理，但不近人情。有一篇写朗多的文章标题取得极好——《精于计算、疏于人情》——用来形容莱利也完全贴切。

为了胜利，莱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他必须把球队的经营大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对球员的体脂含量锱铢必较，为了向球员表达自己的沮丧，可以当众一头扎进装满冰水的桶里足足两分钟。为了“上下齐心、步调一致”，他甚至痴迷于各种类似宗教仪式性质的“洗脑”行为，比如无厘头地在热火退役乔丹的23号球衣，给球队起诸如“15壮士”之类的名称，带着全队一起看自己出演的《光荣之路》，在更衣室里布置一个“锡盆”专门收集球员的手写卡片，每年都要精心剪辑一套各球员搞笑瞬间的圣诞录像带……

他所想要的，就是那种忘乎所以的宗教狂热，那种毫无保留的崇拜，毫不动摇的信仰，最终，是毫无条件的服从。

不管过去有多少恩怨情仇，只要你选择臣服于他，他都会把你拉进自己的势力范围，当做“自家人”对待。从莫宁、哈达威到霍二叔，这些在球员时代与他有过龃龉的球星，退役之后都能在热火队管理层或教练组找到一席之地，莫宁甚至坐到了“球队副总裁”位置，享受了“队史第一件退役球衣”殊荣（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因为乔丹毕竟从未给热火打过球）。

但如果你忍无可忍，倒戈相向，他一定会在你身后穷追不舍，指天画地，咬牙切齿。

理解了莱利这个人特有的行事方式，你就能理解他为什么能逼走韦德、软禁波什，以及他为什么要举办这个所谓的“奥胖热火球衣退役秀”。他的一切动作，实质上都代表热火这支球队的夺冠诉求，而夺冠，则代表着球队老板阿里森的利益最大化。

在莱利每一个令球迷“哗然”的大动作背后，你都能看到老板阿里森笑而不语的身影。莱利从来都只是一个高级经理人，阿里森才是那个真正的“话事人”，但他从来都不说话。他不需要说话，他只是悄然出现，为莱利的每一个动作站台、撑场。他甚至还给了莱利10%的球队股份，换句话说，老板给了莱利最大限度的空间，让他尽情去发泄自己的控制欲。

所以，莱利的每一个重大决定，你几乎都可以视作是一种表演。尤其是不早不晚，热火偏偏选择这个时候为奥胖退役球衣，这个时机更显可疑。

论功绩，尽管奥胖只为热火效力了短短3个半赛季，但他毕竟帮助这支球队夺下队史首冠，场均能拿下19.6分、9.1个篮板，当然配得上在美航球馆的顶棚挂起自己的球衣。

然而，奥尼尔最后一次为热火打球是2008年，宣布退役是在2011年，这么多年来，每一年都可以为他举办球衣退役仪式，为什么一直拖到今天？或者，为什么一定要选在今天？

一个可能的解释是，莱利像那个爱问人梦想的摇滚教父一样，想借着湖人为奥尼尔立铜像的热点“蹭个头条”。但更说得通的解释则是，“热火教父”如今穷途末路，只能放下昔日所有的怨怼，选择跟自己妥协，借着所谓的“球衣退役仪式”，重新为球员、球迷乃至媒体开坛布道，上一堂有关“忠诚”的公开课，顺便为美好的未来画一个更大的饼。

这个赛季的热火究竟有多窘迫？多年老臣韦德远走他乡，10胜20负战绩在东部倒数第三，球馆上座率每况愈下，主教练斯波尔斯特拉的头发越来越稀疏，“重建”的口号喊得越来越不理直气壮，甚至连球队中坚“白边”怀特塞德都开始公开抱怨球权。莱利原本就是奸雄，他近乎本能地嗅到了“乱世”的气息，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提振士气、稳定军心。于是，他才精心设计了“奥胖球衣退役”这出好戏。

这实际是“神算子”向外界发出的一个信号，其含义大致有三：第一，确立权威，吃水莫忘挖井人，哥当年可是帮你们夺过冠的；第二，忠诚无价，球队现在落了难，只要你咬紧牙关默默奉献，哥将来一定让你体体面面；第三，大肚能容，连奥胖这样的过节都不算个事，大牌球星们就放心地来吧，哥绝不会亏待你们。

观察莱利在这场退役仪式上的其言其行，其实还是他一以贯之的“宗教式”手法。用“15壮士”时期手写的三千张卡片“醍醐灌顶”，让球队硕果仅存的“老人”哈斯勒姆登台亮相，“投其所好”地向孩子气的奥胖送上迷你机车，“一生只有一次”、“天赐良机”、“伟大”之类的言辞舌灿莲花，各种代表“忠诚”、“团结”、“感恩”之类的元素悉数登场。但不管怎样，总有一种“日暮西山”的凄怆感若隐若现。

奥尼尔本人的反应更是耐人寻味，看上去，他更像是私下与莱利达成了某种约定，两人在共谋一种表面的和谐。多年前当他空降迈阿密时，莱利曾许诺会让他的32号成为球队真正意义上退役的第一个号码，然而这最终被证明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作为一名依然需要镁光灯的退役巨星，奥胖没有理由拒绝来自热火的邀约，但他没有带上自己任何一名子女（13年湖人为其退役球衣时，他可是所有儿女齐上阵），赛前还在开着玩笑“迈阿密人不是在整蛊我吧”，整个仪式全程都表情淡然，看不出有什么心理波澜。

最值得探究的可能是这么一个细节：在代表热火的32号球衣退役仪式上，他却没有戴上当年在热火得到的那枚总冠军钻戒，相反，他选择了“一边湖人、一边热火”的名人堂戒指。这枚戒指的正面，赫然雕刻着一个硕大的“34号”，跟顶棚上那个32号默然唱起了对台戏。

对，是34号，不是32号。迷之尴尬么？或许，心细若发的奥胖是有意为之。

更大的尴尬，可能是这么一个事实：全场最响亮的一次欢呼和掌声，出现在韦德名字被提到的瞬间。而韦德本人，却绝对不会出现在现场。

以上内容来自“鱼乐NBA”微信公众号，欢迎添加微信号：yulenba

免责声明：腾讯体育登载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