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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理工的足球梦：学生军职业化之路又陷迷途

这可能是金志扬心情最为复杂的一个时期，因为他一手打造的球队又一次走到了降级边缘。

北理工：积极调整期待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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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电视台

北理工：积极调整期待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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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迎来中甲第26轮这场京城德比的当天（9月19日），恰逢北理工75周年校庆。已经退休的老帅金志扬亲临现场督战，所有北理工的球员和球迷都在期待在客场取得一场久旱逢甘霖般的胜利，并将它作为献给母校生日庆典的最好礼物。

“哎，今年是75周年校庆，本来应该早早保级，但是今年（各种）特殊原因，局面不是太理想，”在接受懒熊体育采访时，北京理工大学足球俱乐部副总经理段炼有些无奈。

对京城的球迷而言，这场德比确实让人内心挣扎，因为无论是北理工还是北控，都急需这3分。“理工保级”、“北控冲超”，开赛前双方球迷友好地互致敬意。然而，坐镇主场的北控，丝毫没有给北理工这位同城兄弟留情面，他们用一场大胜向冲超之路又迈进了一步。

输给北控后，北理工主帅袁微并没有失去信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便会战斗到最后！”

完全可以相信北理工的决心，因为这支球队从来不缺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勇气。2010年中甲最后几轮，北理工也陷入了非常困难的保级战。最后一轮正值北理工70周年校庆，北理工客战南京，最终拿下关键战，攻入制胜球的前队长卢斌兴奋地对着摄像镜头大喊“北理工70周年万岁”，那一幕成为了很多北理工球迷脑海中的经典一幕。

中甲比赛还剩下最后四轮，北理工并不是保级机会全无（最后两名降级），但是处境已经非常艰难。26轮过后，他们只有20积分，位列倒数第二，仅比排名倒数第一的江西联盛多1分，比排在倒数第三的湖南湘涛少3分。要想保级，必须在后面两个客场赢下保级对手湖南和江西，而且还要在主场从武汉卓尔和青岛中能身上至少拿到一场胜利。

其实，赛季之初，北理工的形势一点儿都不绝望。首轮拿下阵容豪华、志在冲超的河北华夏幸福，前四轮保持不败战绩，创下球队自参加中甲以来的最好开局。然而赛季中段风云突变，备战中甲的同时，北理工还要一边备战大学生足球联赛，一边备战今夏在韩国光州举办的大运会。

三线作战的北理工，平均一天半要踢一场比赛。“队员们确实太疲惫了。”主教练袁微说。雪上加霜的是，在这关键时期，球队又遭遇主力外援马尔奎斯停赛（竖中指被罚），队长韩光徽受伤等危机。北理工一步步走到了保级的边缘。

“真降级了也没有办法，确实被打下去了。我觉得之后两种可能，一种是从乙级联赛再打，这也没关系，再打回来；另外一种，坚守大学生联赛，大学生联赛不可能放弃，我们将始终把足球作为北理工的特色，”段炼如是告诉懒熊体育。

此番若是真从中甲降级，对北理工来说并不是世界末日，但是对任何一个关注这支学生军的人来说将足够伤心。因为这支球队的坚守，不论是对金志扬校园足球理念，还是对中国足球的后备人才培养尝试，都意味着太多。

北理工的足球梦：学生军职业化之路又陷迷途

学生军：走上职业联赛的冠军之师

从大足赛（中国大学生足球联赛）的赛场正式“出道”以来，北理工足球队以学生军的身份，以前无古人之势一路闯进了职业赛场，而且杀入了中甲。

有趣的是，球队的正式成立却源自于一段机缘巧合。说起北理工的足球传统，要追溯到上个世纪刚建校的时候。从那时起，足球就是学校的一个特色项目。

“当时八一队过来跟我们踢比赛，（双方）都能够打个差不多（平手），”段炼介绍说，“我们的足球教工队，80年代就获得了海淀区高校冠军。我们也是从80年代就开始招收足球特长生，一部分特长生再加一部分普通学生，组成的足球队经常参加一些比赛，甚至到国外去参加交流比赛。”

简而言之，北理工足球队的诞生，正是源自学校教职工和学生对足球的这份热爱。

2000年，当时人大附中三高足球俱乐部一队的一批球员面临高中毕业，这批球员从高中时期就一起训练，并一起前往墨西哥留学学球一年，回国后，还一起征战了半年的乙级联赛，队员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中国人民大学当时并没有足球特长生的招生计划，那时大学对足球对体育的热情也没有现在这么高。不过，北理工负责学生工作的常务副校长杨宾（也是后来北理工足球队的主要推动者），一直很喜欢足球，在了解到相关情况之后，正好赶上三高足球队还有一场乙级联赛的比赛要踢，就去看了这场比赛。

没想到这支高中生队伍表现十分出彩，赢了职业队。“（杨宾）回来以后就跟校领导汇报了一下，希望把这支球队接过来，校领导商量同意之后，就跟教育部打报告，教育部批准之后他们还参加了高考，考试全部合格，这样20个学生就‘连锅端’过来了，”段炼说。

那20个人，成了北理工足球队未来的重要组成。

而到代表国家出征大运会，请来名帅金志扬出山督战，直至此后掀开征战职业赛场的序幕，也是源于一段段机缘巧合。

建队之初，正好赶上飞利浦赞助的首届中国大学生足球联赛，第一年刚打，北理工只取得了第三名，此后三年，北理工没有让冠军旁落，开启了称霸模式，豪取三连冠。

期间2003年，面临备战韩国大邱大运会的任务，足协决定转变观念，让教育部去组队，首次派大学生自己的足球队参赛，要知道此前一届的北京大运会，足协派出的还是国奥队。

因为赶上非典，组织大范围选拔和集训比较困难，教育部于是决定让2002年的全国大足赛冠军北理工代表国家参赛。北理工能够有这份殊荣代表国家出征，当然非常激动，但当时唯一顾虑的就是球队没有高水平教练，情急之下只好向足协“求救”，看能不能给球队选派一个好教练督战，哪怕是临时性的。

正好金志扬带国家队打完世界杯之后，赋闲在家，十分郁郁不得志，据说户口都被打回了老家。面对北理工这样的机会，“金指”决定试一下。

“看了之后，打完两场比赛，觉得这帮孩子确实不一样，然后就同意了。整个暑假都在集训，5月1日开始正式聘用他，8月就去韩国打比赛，中间的过程也是非常曲折，第一次参加拿了第七，还算不错的成绩，”段炼回忆说。

原本被认为仅是一次短期合作，结果却让这位甲A时代的京城名帅与北理工结下了不解之缘。发现这帮孩子们的潜力之后，金志扬意识到有可能在北理工试验一种基于校园的新培养模式。学校也是非常希望金指能继续指导这支球队。于是双方展开了长期合作，金指本人也被北京理工大学破格聘为副教授。

2003年底，金志扬在观摩大学生足球联赛期间突感身体不适，去医院被查出患有结肠癌，必须手术。理工大学当即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找最好的医生为他治病。

“北理工在我最难的时候帮了我，我也一定要为北理工尽一份力，”金志扬说。

到了2005年，第一批队员面临毕业，虽然北理工也有储备队员，但是水平差得还比较多。“这帮队员一下子走了将近一半，只留下8个人保送研究生，而且那时候有点军心不稳了，找工作的找工作，考研的考研，2005年的大足赛，成绩一下掉到第四。”段炼说。

在这种情况下，金志扬决定招收一些其他职业队梯队的苗子，像天津泰达的卢斌，国安的张淼，大概有五六个队员被招收了进来，他们后来也成了北理工这十年的主力。这些队员愿意上学，并且经过考试也符合条件，“我们一级运动员是可以自主录取的，二级运动员是降分录取，都符合政策。但是不管之前的学习成绩多好多差，到了学校之后一视同仁，该上课上课，该学习学习。”

以前总有人质疑北理工的学生是不是“假学生”，这几年经过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等多家媒体的连续跟踪报道，这样的疑虑已经没有了。球员们都是和正常学生一样上课、考试，每天下午3点到5点半训练。

到了2006年，北理工已经拿了几次全国冠军，球队希望能够再有所突破，于是金志扬向足协提出能不能参加职业联赛。当时的足协领导谢亚龙表示大力支持，他希望北理工能够闯出一条新路来。彼时的中国足协深陷各种丑闻足球大环境不好，急需注入一些新鲜事物。

“鲶鱼效应，试试打呗，能打到哪是哪，”段炼说。在乙级联赛中，北理工一路过关斩将，只输给了天津火车头这一个对手，其他几乎是全胜。打到最后，在一场冲甲的资格战中，北理工最后一分钟还1比2落后，当时杨阳攻进关键一球扳平比分，后经过加时，再经过点球决战，淘汰了志在冲甲的天津火车头。

北理工的足球梦：学生军职业化之路又陷迷途

段炼向我们展示着当年扳平比分那一瞬间的照片，“这是我（摄影生涯）最自豪的一张照片。”他这些年一直兼任理工大学的随队摄影，对足球队这些年的故事如数家珍，“北理工足球原来是一个奇葩，在世界其他各国是没有这样的现象，没有范例，前无古人的。但在中国足坛出现之后，一开始大家觉得很奇怪，怎么职业联赛里面冒出来一支大学生球队。”

冲甲成功之后，一支大学生球队去征战这个更高水平的职业赛场，结果可想而知，球队几乎每年都会拉响保级预警。但是这支学生军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展示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而在国际赛场上，从2003年金志扬率队首次参加世界大运会以来，北理工已经五次代表国家征战世界大运会，他们在赛场上所表现出的顽强斗志，带给中国足球很多的正能量。2011年深圳大运会八强战中，遇到连续五届的大运会冠军日本，整场比赛北理工领先半个多小时，最后时刻却被3比2逆转。2013喀山大运会，以北理工足球队为班底的中国队，更是完成了中国足球历史上罕见的大逆转——在0比1落后的情况下连入四球，以4比1击败巴西队。

北理工的足球梦：学生军职业化之路又陷迷途

这位曾经的国安教头，辅佐米卢带领中国男足征战日韩世界杯的名帅，身体力行扎根于校园足球，一晃就是十余年。

金志扬一直强调，只有立足于中甲赛场，北理工才有话语权，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关注校园足球，他对此曾有这样的论述：“如果全国有100所像北理工这样拥有高水平足球队的大学，就能辐射1000所中学，而1000所中学就能辐射10000所小学。那时，中国足球肯定有足够的人才可供选择。”

职业化：想说爱你并不容易

“改制”这两个字困扰了北理工相当长一段时间。按照中国足协在2011年推出的最新版本的《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准入制度》，北理工必须改制才能留在中甲。

职业联赛规定足球队必须是公司体制，而北理工足球队多年来都是社团法人性质，并且场地硬件、软件等方面都不符合。

“过个一两年，足协就给我们一个最后通牒，再不改制将被取消参加职业联赛的资格，”段炼告诉懒熊体育说，“现在足球俱乐部隶属于北京理工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属于校办资产，依然由北京理工大学投资管理。”

为了改制，北理工颇费了一番周折，首先足协要求的1500万人民币的联赛保证金，差点儿就没能落实，后来还是学校内部筹款解决；再就是场地草皮、照明、看台等硬件设施，这些最终足协特事特办，北理工终于将足球这张校园名片保留了下来。

改制之前，学校一直保持着学生军的纯正身份。不管是本科、硕士还是个别博士，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但是仅仅靠学生军打职业联赛确实有很大困难，于是学校找了其他国家大学生联赛中比较好的球员，以留学生的身份做学习文化交流，同时代表学校参加中甲联赛。

2013年初正是完成职业化改制之后，球队可以名正言顺地聘请外援和内援。目前北理工的核心阵容是各占1/3，内援1/3，自己的学生1/3，再加上3名外援。“外援我们找了很多有潜质的乌拉圭球员，他们价廉物美，生活水平也不如中国；三个外援一开始都不到一百万元人民币，后来这两年可能高一点，现在三个外援加一块就两百万人民币。目前的4-5个内援，在别的球队也是板凳球员，待遇不是很高，但球员中确实有天赋有潜质的，比如去年的李想，也是队内的射手王，后来被挖走了。我们给他创造了一个平台，他再自己决定自己的去留，”段炼透露。

面对北理工学生军已经变味的质疑，段炼回应说：“本校学生在中甲的主力军中占1/3，但是我们的预备队全部都是学生组成，所以现在外界叫我们‘学生军’也没问题。”

然而如同整个中国足球的大环境，即便是已经完成职业化改制，那也是“伪职业化”。真正的职业足球俱乐部是完全独立经营的，有着包括电视转播费、门票、以及赞助商、特许产品等几大块收入。但是中甲联赛中，电视转播却是倒贴钱，“你不请人家的话，人家还不来，比如让北京电视台转播一场，一开始三万、五万，到后来十万、八万，这都没办法。”

说到这里段炼也很无奈。门票方面，北理工可以说是中甲球队中唯一不出售门票的球队，“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卖，学生就是凭学生证入场，社会观众也欢迎，拿身份证就可以看球。”据懒熊体育了解，其他中甲球队的票价大概在10-50元之间。

那么球队的运营经费从何而来呢？学校的教育经费对大学生联赛会提供一些补助，但是对于征战职业比赛，学校的钱却是一分钱不能动。前几年主要是靠赞助商冠名，通过胸前、后背、场地广告，北理工每年能拿到三、五百万的支持。但是改制之后，北理工却经历了一段异常困难的时期，三个赛季没有冠名，也没有权益广告。直到这个赛季伊始，才拿到了来自鑫苑中国的赞助，每年的赞助金额在500万元左右。

另一方面，虽然已经迈向职业化，北理工还有一个尴尬的处境。俱乐部的专职员工实际上只有总经理一个人，其他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全都是兼职。“比如说负责跑足协各种手续的老师是管理学院的辅导员，会计也是返聘的，然后财务主管也是我们学校审计室的，我主要负责招商宣传，所有的招商工作基本都是我一手参与的，”段炼说。

目前球队保级形势严峻，学校领导也专门召集球队开了动员会，他们也表示这样以兼职状态维持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首先要尽全力保级，另外保级成功之后，跟鑫苑也好，还是学校自己运营也好，一定要进行革命性的改革，俱乐部不能像现在这样，都是维持状态，一定要向正规靠拢。”

中超梦：资本介入何时靠谱

从去年46号文件公布，到今年一系列足改方案推出，这场自上而下改革的发起，似乎给中国足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这股资本注入的热潮同样席卷到了北理工，但是一切并不如想象得那么顺利。

今年的中甲比赛异常激烈，到现在比赛还剩四轮，依然有5支球队有冲超的可能，降级圈也大概是4支球队在徘徊。今年的中甲球队中，投资上亿的球队就包括北京北控、河北华夏幸福等俱乐部。北理工明显感受到了比以往更大的压力。刚升中甲之时，北理工一年的经费大概在500万元左右，其他的球队一般在2000万元以上。随着这几年水涨船高，并且增加了预备队联赛，俱乐部的投入都在翻番。根据段炼透露，现在的中甲球队一年的投入最低都在3000万元以上，要想打到中游5000万元以上，要想冲超，一个亿以上。而北理工一直在500万元、600万元、800万元，到这两年，一直维持在1100万-1200万元左右。

刚刚冲甲成功之时，作为职业赛场中一股新鲜血液，北理工很快吸引了一些企业的关注。当时恰巧赶上爱国者总裁冯军前来北理工办讲座，负责招商的段炼找同事要来了他的电话，向他描述了北理工足球队的情况，于是促成了此后两年600万元的冠名赞助。

除此之外，中国兵器作为友情企业也支持了北理工足球队。此后几个赛季，贵人鸟集团、361°和AOC也先后赞助了这支学生军。

但是从2013年北理工足球队正式改制成为职业足球俱乐部以来这三年，赞助商却迟迟没有着落。当然很多企业并不是对这支学生军没有兴趣，而是北理工有着最重要的一条原则，就是坚持学校对球队的主导性不能变。

比较困难的这三年，一边靠校友教育基金会的支持，一边靠北京市政府的彩票基金扶持，这样艰难地走下来。

去年年底，随着资本热潮，很多企业找到了北理工。比如汉能的总裁李河君就表示，想收购这支球队，收购之后短时期内学校可以继续按计划训练比赛，但是长期来说，公司将会加大投入，并定下“一年冲超、两年夺冠”这样的宏伟目标。

但是对于北理工来说，坚持学校主导型的原则不能变。比如名字、股权等。

在这种前提下，汉能收购不了了之。后来北理工又与合力万盛商谈合作事宜。一切看似顺风顺水，但是最后时刻合力万盛却违约了。

这个时候鑫苑中国找到了北理工，包括现在还很多企业，现在也在继续跟进。据段炼介绍，鑫苑中国基本上接受了之前和合力万盛谈的所有的条件，甚至还要加大投入，也是想要三年之内，把这个球队打造成一支具备冲超能力的球队。但是问题是，等双方达成协议之时已经到“五一节”了，引进的外援已经不能再做更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今年的任务就是保级，在今年年底，加上他们的支持，我们将拿到更多资金引进更好的外援和内援。”

但是，段炼也透露，由于赛季中期球队已经出现了下滑趋势，再到目前保级堪忧，鑫苑中国也开始顾虑起来，三年的冠名合作虽已经达成，至于是否要加大投入力度，则要到北理工保级再说，“在商言商嘛这个可以理解，我们接下来就全力以赴先保级再说。”

北理工的足球梦：学生军职业化之路又陷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