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科比的意大利人》 九：端茶倒水

越来越多的当地人开始认识乔的儿子，连乔在联赛中的对手们都知道了科比，因为他总出现在父亲的比赛现场，要么腋下夹一只篮球，要么就是在运球、投篮，不过科比虽然名气足够，但在他们的球队中，却有一个人比当时的科比更加优秀。

科比-布莱恩特

一、赢球也不想下场

那次小场篮球决赛结束后，科比随球队从比赛地——小城佛尔利（Forlì）回雷焦·艾。康塔雷拉忆起那次旅程，“回家路上，我们在高速路上的一个休息区午餐，在那儿的停车场，我们碰巧遇见了意甲(微博 专题) 的佛罗伦萨(官方微博 数据)队。

佛罗伦萨队大巴刚一停下，就下来两个大个儿，冲着科比喊，‘科比，嗨，科比，你好吗？’他们还上去和科比打招呼，几乎把他当作一个同行！”那两个人都是佛罗伦萨队的美籍队员，一个是曾效力于费城76人队的安德森（J.J. Anderson），另一位是凯阿（Clarence Kea）。

安德烈·梅诺齐当时执教雷吉亚纳俱乐部1978年生的男孩们，科比只要在1977年生的队伍里得到空闲，就会回到梅诺齐的队伍里训练和比赛。1978年生的这支队伍打的仍是小场比赛（Minibasket）， 篮筐较正规场地更低。

梅诺齐一眼就能看出科比的天赋，“他对什么都明白，也看得出他有过不少经验，在两支球队里都适应得极快。可每当他开口说话，那满口的托斯卡纳口音总让我笑得要死……相比其他生活在雷焦·艾的美国家庭，他们一家人已经非常欧洲化了。这一点对他的帮助也不小。他母亲很关心儿子的成长，当然，她关照更多的是他在学校的课业方面，而不是他的篮球造诣。我从未见他受到过来自任何方面的压力。”

梅诺齐对孩子们的基本功训练极为细致，从运球、传接、投篮到”一对一”，从不放过任何细节。科比从未缺席任何一次训练，每次训练结束后他甚至还想在场地里多待一阵子，为此他总在考验着教练的耐心。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梅诺齐逐渐摸索到与这小家伙的相处之道。

“有一场杯赛，”梅诺齐回忆，”我们眼看胜利在望，我就把科比换下场，好让那些很少有机会上场的替补球员上去练练手。过了一阵子，科比就开始在我耳边不断央求——还带着他的托斯卡纳口音‘教练，快，快让我上场，快让我上场！’（注：科比在此处使用的动词‘giocare’，被他用托斯卡纳口音发音为‘giohare’）我被那口音逗乐到不行，还故作严肃地回答，‘不，科比，很抱歉，你不够优秀，我今天不能让你上场。你根本不会打篮球……’他也不依不饶，‘不，不，教练！我会打篮球，我会打。’（注：此处科比又使用了一个地道的托斯卡纳方言。） ”听着这美国小孩一口一个托斯卡纳土话，梅诺齐表面上故作镇静，心里笑到发颤。

梅诺齐认为科比在雷吉亚纳学到了很多。“刚开始他也就是比其他同龄孩子更专注。但在这里比他更优秀的孩子还是有的。”

1977年生队伍的教练康塔雷拉同意这一看法，“在比赛中科比并非我们队的最佳。我们队的核心是克里斯·瓦尔德，还有一个叫马可·莫拉尼的小孩，这家伙一上场，对手都害怕。莫拉尼堪称我们队里的最佳球员，来看球的人总会为莫拉尼的精彩表现而惊讶得张大嘴巴。”

二、他比科比更强

马可·莫拉尼（Marco Morani），这位当年比科比还优秀的篮球小将，如今在雷焦·艾市经营一家批售鲜花的公司。而篮球，自从他二十岁起，就没再触碰：因为膝盖的伤病，或许也因为他渐渐对篮球失去了兴趣。如今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莫拉尼的语气里更多的是一种距离感，而不是遗憾。

“想起过去，我的脑海里总出现一些其他场外的画面。我记得我们去客场比赛的那些旅程：去特雷维索，特里雅斯特，佩萨罗，等等。科比和我们没什么两样：快乐，热心，无忧无虑。那支队伍里没有谁让人讨厌。我们在一起就像一家人。”

2007年，意大利国家电视台转播一场NBA赛事，该场赛事科比的表现极佳。

一位名叫特兰吉洛的电视评论员在转播中，曾经数次用调侃的口吻，提到马可·莫拉尼的名字，“莫拉尼，雷吉亚纳的主力中锋，当年科比都得为他端茶倒水……现在这个莫拉尼在哪儿效力？在火星上吗？”

莫拉尼记得，“只要遇到‘一对一’对抗练习，我和科比总不愿意被分到一组进行对抗。但同时，我们又总在寻找着对方。他总想向我展示他有多厉害，而我也一样。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激发。能够挑战彼此，是一种极大的乐趣。”

忆起自己那短暂的篮球生涯，莫拉尼的思路时而会中断一下，他在搜索一些有意义的画面。“我还记得，我过生日的那个下午，科比来我家玩。我们一起打撞球，还吃了好多我父母准备的甜品。对于科比，我的印象总是美好的。偶尔他也会和我们所有人一样，飙两句脏话，用英文。那其实也是为了搞活气氛。他的家人……那真是书中才有的堪称完美的家庭。他爸爸乔从来不进我们的更衣室，无论赛前还是赛后，都不会来。他只在场边为我们加油。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很善良，也很聪明：以他的身份，却从不干扰我们的训练，这无论对我们还是对教练都是一种尊重。这是一种极为难能可贵的行为。”

最后，莫拉尼的声调变得有些低沉，他承认，“的确，关于小时候的我比科比还要优秀的故事，的确给我带来了一些困扰。我20岁放弃篮球之后，就再没碰过篮球。现在，当我得知科比成为这样一位著名的球星，我能说些什么呢？我却着实为此感到自豪。谁又不会这样呢？”可以想象，曾有多少人问过他有关科比的一切：科比曾传球给他，将他视作队中的标杆。又有多少人曾用一些愚蠢的话语——“假如你……要是你……”——伤害过这个人？

莫拉尼微微叹了口气，一语道出苦涩的真实，“有时我也会跟自己说，‘要是他成为了今天的他，你又曾是个什么玩意儿？你现在连用一个纸球都砸不中篮了……’”

三、NBA梦想发芽

和莫拉尼一样，尼古拉·普兰蒂也是科比当年在雷吉亚纳的队友。普兰蒂的父亲恩里科曾是意丙球员，1974年正是他创建了雷吉亚纳篮球俱乐部，并一直担任球队主席至1993年。2002至2007年间，恩里科·普兰蒂甚至连续5年担任意大利篮协主席。

出生篮球世家的尼古拉·普兰蒂和科比一样，也是从小就对篮球着迷，只是如今他的工作是：巴塞罗那(官方微博 数据) 某家软体运输公司的财务副总。对于普兰蒂来说，那段与莫拉尼、瓦尔德和科比·布莱恩特共度的、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是他生命中极为珍贵的记忆。那是同学间开始出门聚会的年纪，是属于初恋的年纪……他们会在一起梦想，长大后要在意甲效力。

“科比刚来雷焦·艾的时候，我们都非常好奇，那是我们队中第一次有黑人球星的孩子加入。我们都很兴奋，他自己倒很平静。“普兰蒂回忆，”科比完全地爱上了篮球。他的毅力让我们惊讶。那时我们每个人都热爱篮球，雷吉亚纳每轮主场联赛我们都要去现场看，到了NBA的转播时间，我们更是一秒钟都不离开电视屏幕。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妙，在中学里遇到的女孩子也开始和我们一起出去玩。有人甚至开始了初恋……而在这方面，科比的态度有所保留，尽管我们总想方设法邀他和他的姐姐们出来玩。他的注意力全给了篮球，而且他很清楚将来自己要做什么。那时候我们以为他比我们更严肃。现在想起来，其实那是因为他更成熟。”

只要对后来的科比有所了解，就不会因此而意外，他整个职业生涯都是一贯的恒心和坚持。但在当时的雷焦·艾，没多少人能理解：为什么一个11岁的男孩会把一种运动当成自己生活的理由？几乎没人能理解。

“他总是想着如何提高自己，“普兰蒂接着回忆，”要是他对自己的投篮不满意，就会在训练结束后还不停地接着投篮。他那时眼光的长度，是我们许多年以后才体会到的：这项运动对他来说不仅是一种游戏和乐趣，更是一种成长的途径。他的目标很明确：以父亲为榜样，在NBA赛场展开职业生涯。有一次，在训练间隙，他对我说，‘我的一只膝盖疼。该死的，这伤疼会给我带来麻烦，因为我想在NBA打球。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呢？’”

要是认为那时的科比十分傲慢与自负，那就错了。他是一个有梦想的孩子，一个前NBA球星的儿子，但是从里耶蒂到雷焦·卡拉布里亚，再从匹斯托亚到雷焦·艾米里亚，他从未改变过快乐的天性。

普兰蒂的印象也是如此，“科比并不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讨厌的傲慢家伙。在雷焦·艾的两年里，他从未有过明星儿子的架子。他刚来我们更衣室时，说着一口好笑的托斯卡纳话，短短数月后，他就改成了艾米里亚方言。很自然地，我们也欢迎他融入我们队中。在场上他非常活跃，与他在一起玩球十分有意思。我们队中有很多优秀的男孩，但他是十分优秀。他的到来也让我们有了质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