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东尼奥，马刺。
这座城，这支队，童话一般存在于这瞬息万变的世界中，特立独行。他们与我们熟知的一切球队都不一样。
通常，只要几年时光，一支球队就会面貌全非。例如我们熟知的火箭，不过五年时间，姚明、麦迪、斯科拉(微博)、巴蒂尔(微博)、海耶斯(微博)……一干书写了一代中国球迷共同记忆的球员再没有一人身穿火箭球衣。他们或退役，或者远走他城，各奔东西。在这个时代，找到对的人不易，对的人愿意相守更不易。为一城为一队效力终生再也不是什么效仿对象和追求目标。成功远比坚守重要，一地不成再换一地，宛若战国时期渴求建立功名的连横合纵的英雄们一般，但求功名，不计较其他。一个又一个三巨头们凑到了一起，新一代的年轻人效仿着试图超越，寻找更厉害的合作方式，更早更快更接近总冠军……这不是时代的错，这就是这个时代，而马刺成了这时代的异类。他们也许想过成为传奇，肯定没想过成为童话，可时代太现实奔腾的速度太快，远远地甩开他们沉淀为如此这般。
九年 成就伟大
我还记得9年前，盛夏里圣安东尼奥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采访总决赛，马刺已经拿下了他们6年里第三个总冠军。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总冠军的快乐，球馆的每一个角落里香槟浇灌着笑声。披着法国国旗的帕克(微博)，和他的哥哥、朋友，还有那时的妻子朗格利亚孩童一般排成一字长蛇在更衣室和通道里蹦蹦跳跳。吉诺比利不停甩着酒精打湿的飘逸长发，因为不停地有人要跟他合影，那时候他很在意已经留在镜头里的样子。邓肯被领着从一个房间进入另外一个房间，作为头号球星，从采访结束的那一刻他就得接受太多采访。波波维奇的鼻头已经红了，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球队公关费了很大劲地才把这四人凑到一起，拍夺冠之后的宣传照片。那时候没人苛求马刺要成为王朝，哪怕他们已经赢了不少冠军，在这个全美国倒数第四小的收视市场里，成功并不意味着巨大的价值。那时候占据人注意力的故事依旧是湖人，是初出茅庐的詹姆斯，对市场对宣传对产生价值最有利的故事才是被人传诵最多的故事。
我还记得7年前，看着电视里马刺击败了骑士拿下冠军。看着邓肯抱着詹姆斯说：很快这个联盟就是你的了。那时候，所有人在问的是这联盟什么时候才是詹姆斯的。仍然没人在乎马刺和邓肯，他们总站在最巅峰，却似乎总成为背影。那时候，姚明在一点点进步，学习着成为球队的核心领袖。他跟我说：“我想成为邓肯那样的球员。他们是那么稳定，每一个晚上的表现几乎没什么起伏，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成为根基。”只是，恐怕像姚明这么想的人太少了，你很少听说过有年轻人拿邓肯当偶像。这个总瞪着大眼，没太多表情，打法朴实的球星实在不怎么像球星。在圣安东尼奥，故事发生在这里，留在这里，只有赛季当中你能听说到和这支球队有关的消息，其他时候，他们默默生活在无人问津的安静之中，自得其乐。他们不乐意生活被打搅，当然似乎也没有多少人非得死乞白赖非得要打听和他们有关的消息。偶像还是科比(微博)、詹姆斯、麦迪，从球迷到年轻一代球员打球的方式也在努力向他们靠近着。没人学邓肯。
再往后，圣安东尼奥经历着变革，可没谁在乎他们的变革，也没多少人在细心探究波波维奇应时而动对这支球队做出的改变。这个联盟发生着变化，比赛在提速，进攻扮演更重要的角色，三分球出手越来越多，不随势而动必被淘汰。波波维奇在维持球队防守要求和防守纪律不变，维持核心阵容不变的前提下，改变了马刺。只是没人清楚了解着这种变化，成绩上他们在下滑，那就一定是因为年龄，马刺一年比一年老，他们就快完了。
马刺没完。只是世界不屑去清楚了解他们。他们老而弥坚。一帮老头重新站到西部巅峰，连续两年杀进总决赛后，他们过去数年的故事才终于开始传播，世界才终于注意到在越来越巨头扎堆的时代，也有越来越多的球队开始学习马刺。曾经马刺的雇员们遍布整个联盟，成为总经理，成为主教练。可马刺的故事太难学了。这是一群特别的人经历二十多年书写而成的故事。他们一砖一瓦累积至今，这积淀就是他们最特别之处，没有这积淀，这相守，就不是马刺。
相守 最不容易
一切从人开始。
马刺的故事从波波维奇开始。如今，波波维奇的江湖地位如同教父。可在最开始，他籍籍无名，哪怕做梦，他都没看到过这一天的到来，别说这一天了，甚至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在NBA(微博)执教。
乔治·卡尔开过玩笑：每一次输给他之后，我都想，为什么当初不把家伙送到苏联去。
波波维奇毕业于空军学院，大学里他的专业是研究苏联，按照规定，从空军学院毕业后必须服役五年，大学时候他很有可能的一个工作选择是被送去苏联当间谍。可波波维奇太喜欢篮球了，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篮球。他的教练生涯也从空军学院开始，在那他做了6年助理教练。他曾经去NBA试过运气，1975年到丹佛面试。当时掘金的主教练是拉里·布朗，在波波维奇之后的生涯中扮演着导师一般的角色。可那一次，布朗拒绝了波波维奇。回忆那一次面试经历时，波波维奇开玩笑说：“我记得他好像告诉我，穿上正装，戴条领带，试试能不能去干点别的吧。”
进不了NBA，无论球员还是教练生涯都无亮点，波波维奇只好在一所三级联盟的大学球队谋得了工作。三级联盟是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生存环境，就好像广袤中国大地上某一所民办大学一样，可波波维奇的执教方式和经验就是在执教一批天赋并不出色的大学生中一点点累积而成。后来他说过：那时候我的方式、方法和现在比并无二致。可那也没用。无论他的方法后来被证明多么有效，在最开始，他没有任何履历说服任何人，任何豪门大学的体育主管，任何NBA球队的管理层给自己一份合同。当然，波波维奇也从不功利，他不想能不能进入NBA，他只想能否更进一步。他曾经请假一年，志愿到堪萨斯大学担任拉里·布朗的助理教练，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还有太多能够提升的地方。
布朗却知道他有多出色，布朗说：“只要五分钟，一个球员就能清楚现在他所面对的教练是好是坏，能不能帮助他变得更好，波波就是如此，无论哪儿的球员，很快就能知道他是一个出色的教练。”
于是1988年拉里·布朗成为马刺主教练的时候会聘请波波维奇成为助理教练，如果不是拉里·布朗的引荐，谁也说不清在偏远三级联盟大学球队里生存的波波维奇何时能被NBA世界了解。可只要你真的足够好，出现在舞台之上，你的好会迅速被发现，认可，被肯定而成为价值。这就是为什么布朗被解雇后马刺依旧留下波波维奇，也是为什么执教于勇士的老尼尔森会争抢波波维奇作为他的助理教练。老尼尔森说：“我并不真的认识他，可我们和马刺在季后赛里打过，我见过他工作的样子，布朗被解雇之后，我立刻想到了要把他挖过来。在我告诉他，我希望他为我工作时，他看起来非常吃惊，说没想到我居然认识他。他有非常出色的与人沟通的能力，球员们爱他尊重他听从他的指挥，他会成为NBA里最出色的教练。”
1993年，皮特·霍尔特和22名投资人一起以75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马刺，1994年，霍华德(微博)做出了这支球队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聘请波波维奇成为马刺的总经理兼球员事务执行副总裁。波波维奇对这支球队的影响终于拉开大幕。圣安东尼奥是小城，是出奇小的市场，想在这建成一支有竞争力的球队，只能依靠选秀。1997年马刺第一顺位选中邓肯，1999年第五十七顺位选中吉诺比利，2001年第二十八顺位选中帕克。除了邓肯之外，在最初选择时，谁也不知道帕克和吉诺比利能成就今天这番伟业。选择重要，比选择更重要的是相处，是磨合，是给彼此足够长的时间，共享胜利的快乐也共同分担失败的艰辛。相守，最不易。
1999年的三月，对于其他人来说普普通通的岁月，对于马刺来说，很可能一场变革就在眼前。由于停摆，这个赛季缩水了，一切看起来都不太正常，马刺的赛季开局6胜8负，拥有了双塔邓肯和罗宾逊之后，这样的开局让人无法接受。马利克·罗斯(微博)回忆到：“赛季的第十五场比赛，在休斯敦，赛前准备时感觉就很不一样。通常在比赛之前大卫·罗宾逊不会多说什么，可那一场他一直冲着我们喊，这是一场无比重要的比赛，我们一定得赢。流言是如果这场比赛输了，里弗斯就要接替波波维奇了。可我们知道这不仅仅是流言，从更衣室里凝重的气氛就能感觉出来，这比赛很重要。”那场比赛马刺赢了，99比82。从那开始，马刺打出了31胜5负的神奇战绩，并在那一年赢下了最终的冠军。
结尾 拭目以待
还是得有人。
只有波波维奇一人，远远不够，得有邓肯，得有吉诺比利，得有帕克，得有自邓肯加入马刺以来那一百多名队友。可最重要的是，得有邓肯。
马刺能成为今天的马刺，是因为有了波波维奇这样一名伟大的教练，也因为有了邓肯一名伟大得直到自己职业生涯暮年，手握四枚总冠军戒指依旧愿意被执教的球员。有能力往往就有脾气，有主见。一名超级巨星建功立业之后，杀伐决断都有了自己的主意。这时候，并不是每一个教练的话他们都会听，都会遵从。可邓肯听波波维奇的。
也不是每一个巨星都能安于平静。圣安东尼奥太小，太田园，与纽约、洛杉矶、芝加哥、波士顿没法比，没有聚光灯就算不上明星，算不上明星就会与很多机会，很多价值失之交臂。可邓肯愿意在这呆着。
2000年时，里弗斯上任奥兰多后的第一要务就是引诱邓肯。奥兰多给邓肯描绘的不仅仅是更美好的生活，更大的市场，还有当时被誉为乔丹接班人的希尔，里弗斯邀请两人共同拜访奥兰多，让他们自己想象这二人加上麦迪的组合能够开创何种格局。这很诱人，邓肯说：“我真的犹豫过！”可衡量再三，邓肯还是不愿意离开波波维奇，还是留恋两人联手赢下的第一个冠军，他当然想赢得更多冠军，不过是在圣城和波波维奇一起赢。从那之后，邓肯再也没有考虑过离开过这一城。
邓肯是标尺是榜样，随着他，帕克和吉诺比利也都没有离开，随着他，马刺一直默默无闻地努力着。可能因为圣安东尼奥的市场太小，除了比赛，几乎没人知道这帮球员都是如何生活，也就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努力。可若是不努力，他们怎么可能一直站在西部巅峰，怎么可能连续两年杀入总决赛。邓肯是核心，从他加入马刺以来，波波维奇就知道邓肯是核心。对于任何一支球队来说，只有有了对的人，才可能拥有一切。马刺也是如此，在没有邓肯之前，马刺也没有体系，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有了邓肯，就有了方向。寻找适合在邓肯身边打球的人，让他们跟着邓肯一起努力。
夏天马刺的训练馆里，有球员过来拿东西，带朋友来参观，或者是一些即将参加选秀的年轻人过来训练，都能看到邓肯，训练是这位38岁已经出场超过50000分钟老将迄今为止依旧能够保持效率的唯一原因，最老最有名最核心的那个这样，其他的马刺球员一定会跟上的。
就这么，波波维奇和邓肯，还有帕克、吉诺比利联手把这故事写了很多年。时间是最有力量的，因为时间只能向前，马刺的独特之处就在于近20年来他们一直在写这个故事，所以他们与众不同，无人能够模仿。
这童话有没有尽头？会有吧，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尾。
2010年10月，帕克和马刺签下一份为期四年续约合同，直到2014-15赛季他都将为马刺效力。2012年7月，邓肯签下一份为期三年合同，他也将为马刺效力至少到2014-15赛季。2013年7月总决赛输给热火之后，吉诺比利签下为期两年合同，截止时间也指向2014-15赛季。还有波波维奇，他与马刺的合同将在2014-15赛季之后结束。那就是童话的尾声么？
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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