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怕死的硬骨头

2012年01月12日07:21腾讯体育[微博]我要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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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验古来英雄好汉的，通常不是攻击力。因为一个人能横扫千军，可能是大反派，而不是主角。实际上，主角经常负责挨打不吭声，吃砍不叫疼，虽弱势，但爷们。评书中罗通盘肠大战，《水浒》里武松单臂擒方腊，忍痛奋力千钧一击，很爷们；关云长刮骨疗毒谈笑自若，又要高上一筹。因为忍那一下疼容易，忍着反复的、持续的、熬人的疼，要命得多。

1970年总决赛第七场，威利斯·里德瘸着腿王者归来走进麦迪逊，去防张伯伦，已经成了纽约传奇。所以每当经典重放1970时，除了韦斯特那记60英尺半场压哨，就是里德瘸着腿平淡无奇的跑来跑去。2008年总决赛第一场皮尔斯受伤、出场、归来，基本复制里德的戏码；2009年西部半决赛，姚明也是从过道里走出，亲手干掉了湖人。当然啦，三年后张伯伦也爷们了一回，报了此仇。1972年总决赛决胜局，他24分29篮板，而且洛杉矶媒体热情宣布“他手指都伤到僵硬，戴着个拳击手套似的玩意在打球呢！”比这更煽情的故事，是1988年总决赛第六场第三节：伊塞亚·托马斯先是一口气轰下14分，然后扭了脚，被扶下场。湖人乘势领先活塞8分，于是托马斯孤注一掷重新归来，打算在脚踝彻底断掉前拿总冠军。接下来就是经典镜头：单腿飘移投篮。失去平衡的投篮。超远三分；快攻上篮。底角一记完全不讲道理的转身跳投——总决赛纪录的单节25分。

总之，类似“带伤上阵”戏码一上演，“硬汉”二字就刺上额头了。

但如前所述，这种硬提一口气的王者归来，好比是武松单臂擒方腊：够硬气，有血性，雄烈过人。但比这更痛苦的，是漫长伤病。卡夫卡写过一短章，意思是普罗米修斯被秃鹫永恒的啄肠子，久而久之，他都习惯了，厌倦了——这种习惯和淡然，更能检验一个硬汉的行止。

比如，50年代NBA(微博)有许多硬汉，打头的就是乔治·麦肯。他老人家没能留下什么总决赛王者归来的传说，但退役时全身被缝169针、左右膝左右脚左右腕子全部骨折过、眼镜被打碎几百副的传说，铁板钉钉的放着。50年代那会儿，打一场架罚款25美元，谢伊斯所谓“七八成的NBA球员都是满口假牙”，就这么残暴凶烈。这种职业摔跤似的绞肉机舞台上，麦肯身为众矢之的，每天被全联盟拳打脚踢。但他还是照样统治了时代，五个总冠军，而且用他著名的大肘子以牙还牙，跟全联盟流氓较劲，终于让全联盟心服口服，承认他是NBA第一代霸主。这玩意和天赋无关：在那个一上场就准备好掉颗门牙的年代，只有硬骨头才能活下来。

麦肯是个好例子：在NBA，身为众矢之的，没有“健康”，只有“多受一点伤”或“少受一点伤”的分别。杰里·韦斯特就这么回事：190公分不到，入行时只有79公斤的白人后卫，职业生涯932场比赛场均27分还要罚9个球的岁月，他是这么度过的：鼻骨骨折，拇指断掉，跟腱拉伤，跟腱再次拉伤，跟腱经常拉伤，脚踝扭伤，被打到脑震荡（60年代你上一次罚球线就可能来次脑震荡，但1966年他全季上了977次罚球线）。在著名的1969年，即“凯尔特人夺冠，拉塞尔得到13年里第11枚戒指后退役，但韦斯特成为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失败队产生的总决赛MVP”那年，韦斯特在总决赛里做了以下事件：第一场53分10助攻，第二场41分，终于第三场拉塞尔决定包围韦斯特……然后在第五场，他拉伤跟腱，在此之前五场比赛，他轰下了197分。

然后：第六场，跟腱带伤的他得到26分。第七场，带着受伤的跟腱，韦斯特撑满全场，虽然湖人败北，但他42分13篮板12助攻。对手完全被他征服。塞格弗里德承认“他跟腱受伤是我们的大幸运……如果我们不处在一个时代，他是我最希望看到其夺冠的一个球员。”哈弗里切克说“我下场时告诉杰里，我爱他，我希望他获得一个总冠军，他比任何一个篮球手都配得上总冠军。”

这种“习惯性带伤打球”对80年代之后的几位巨星而言，实属家常便饭。至今我们回想起时，会说1997年总决赛第五场，乔丹带病38分，末节15分，看傻了盐湖城球迷，带领公牛赢下天王山，最后几乎脱水晕倒在皮彭怀里那一战，是他的巅峰传奇，但这其实只是他漫长职业生涯的一小部分。随便举个例子：1988年，也就是乔丹首个常规赛MVP+年度防守球员那年，场均上场40.4分钟联盟第一，打满了82场，可是赛季过长，他身上一直有些小伤小病。季后赛首轮对骑士，头两场乔丹分别55分和50分，第三、四场去了克里夫兰，38分和44分。第五场他39分，新秀皮彭发威24分6篮板5助攻，让公牛晋级。但之后乔丹自己承认：第三、四场，他膝盖和背都有酸痛——实际上，疼痛才是他职业生涯的常态。

查尔斯·巴克利职业生涯最有名的拼命故事，莫过于1993年季后赛打了恐怖的1026分钟（史上第四），以及西部决赛淘汰超音速的第七场，他著名的“老子不要休息，老子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休息”，然后44分24篮板把雨人砍了个稀巴烂。但更动人的故事，其实是1994和1995：太阳两次功败垂成，第七场惜败休斯顿火箭，他两个第七场各拼了48分钟和44分钟，在高他一头的大梦面前两场合抓了38个篮板球。而且，这两年，他的背已经伤了，年过三十，打完止痛剂，每晚都带着背伤去拼命：这就是他的作风了。类似的坚持：1987年3月麦克海尔右脚骨头受伤。他无视医生所言“你的职业生涯可能被毁”，继续折磨他那些已经碎掉的骨头接着打球。那年季后赛他每场打39分钟。凯尔特人迈过公牛，然后就是两个七场系列干掉雄鹿和活塞，最后和湖人大战六场后败北。夏天他做完手术，缺席了1987年冬天的常规赛开始头一个月。两年后，他的好队友伯德背部受伤，而且再未痊愈。1990-92这两季，伯德时不常去医院做背部牵引，然后缠着绷带继续打球。医生认为按正常状况，他已经不能投篮了——每次投篮，他的脚和背部神经都会像烙铁一样灼痛他，但他还是一直撑着。1991年对步行者第五场，他倒地头撞地板，然后重新蹒跚着王者归来。但他从来没宣扬过自己多么疼痛——就像1985年，他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总决赛的糟糕表现，是因为他在酒吧保护哥们尼克·哈里斯时和人打架，导致手和背都受了伤。男子汉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长病短痛，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