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FP供图
Z曾在南方某俱乐部任职多年，职务是俱乐部副总经理，平素的工作大多是俱乐部的事务性工作，也包括与中国足协的沟通和公关，因其性格直爽且为人八面玲珑，在圈内人脉甚广。在2009年扫赌打假风暴之前，他因为个人原因离开俱乐部，现在看来，似乎也是冥冥中的某种巧合，让他及时抽身离开这个漩涡中心。
因为私人关系，记者与其相交多年，Z曾开玩笑地表示：“等到有一天，我彻底离开中国足球这个圈子了，可以讲很多故事给你听，绝对让你震惊，绝对是现在关于中国足球黑幕的任何文章都比不了的。”不过在他真正离开这个足球圈子后，记者半开玩笑提起这个承诺，他却苦笑以对，“很多事情牵涉的人实在太多，其中有黑色，也有灰色，不是每个人都罪不可赦，也有很多人是我惹不起的。恐怕有一天我能离开地球，才能兑现这个承诺了。”
话虽如此，但因为谢亚龙、蔚少辉和李冬生等人的落网，他倒是愿意在绝对不暴露个人身份的情况下，聊一些关于他们的故事……
足协的生财模式
哪个领导不沾腥
最大罪过是搞砸足球
用Z的观点来看，中国足球实在是一个太大太大的产业链，而且如此巨大的利益几乎不受任何约束和限制。“在这个聚宝盆里捞钱的，最早是球员、教练和俱乐部官员，然后是慢慢明白过来的足协官员。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几乎所有的权力，尤其是裁判这一块，所以他们不仅可以自己控制比赛，还可以顺带把有些带着不可告人目的的俱乐部的钱，一并挣了。”
2004年开始进入俱乐部管理层工作，让Z有更多机会可以接触足球圈的“高级潜规则”，清楚的看到哪些俱乐部是靠打假球在支撑球队，哪些球队是一路用钱开道直奔冠军，“那些国资背景的俱乐部，有什么钱是不敢花的？拿了冠军就是自己在任的政绩，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捞到资本，反正花的钱也不是自己的。
“有一场关键比赛前，我去北京做工作，希望足协安排一个对我们有利的裁判，当时的裁委会负责人是李冬生，态度很和蔼，饭桌上也很健谈。当时没谈具体的价格，但他说得回去征求领导意见。后来没了下文，那场球我们输了，后来知道是对手花的钱比我们的多，大概是20万，而且是直接找的杨一民。
“据我所知，为什么足协几乎核心部门的官员都被一锅端了，因为每个人都不干净。在足协内部，某个副主席或者裁委会主任，就敢自己做主张‘搞定’一场比赛的时候不多，很多时候就是几个主要领导一碰，至少是打个招呼，事情就定下来了。钱也不可能是一个人独吞，大家利益均沾，也有一个类似的‘小金库’，应付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开支，然后年底大家分分钱好过年。就算是足协的那些最底层的工作人员，完全掺和不进去的，年底也能从小金库分点钱，足协的福利也是不错的。”
至于外界传言的“黑金”，在Z看来已经不容辩驳的事实。“我们俱乐部有个球员，就是借钱找的蔚少辉，据说是15万，进了国家队。之后第二个赛季谈合同时就以国脚身份自居，年薪高了20万，也稳定的打上主力，拿赢球奖金机会多了，一个赛季至少多挣三四十万。当然他在国家队的表现的确也不错，给自己闯出了点名气。给他带路的，是以前进过国家队的球员，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没点破。毕竟这种事情太司空见惯了。”
类似这种球员花钱“买前途”的事情，不管是国少、国青还是国家队，俱乐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自己的国字号球员多了，俱乐部也是有面子的事情。但Z强调，有些球员私底下也跟自己说过，蔚少辉就是圈内最著名的“收钱人”，但钱却肯定不是他一个人挣了，“他就是过过手，然后大头还是进了‘小金库’，领导吃肉、中层啃骨头、底层喝点汤，这就是足协内部的潜规则。”当然外界传言的球员给蔚少辉买名牌，也是圈内公开的秘密，“送点名牌包、手表，权当是搭建某种大家值得信任的关系。我听说还有些老资格的球员，通过这样和蔚少辉混熟了，也可以成为中间抽头的，成为一些年轻球员和足协官员之间的中间人，也能抽个三两万块。”
说到之前的南勇、杨一民、张健强，以及现在的谢亚龙、蔚少辉、李冬生，Z感叹道，“哪有领导不吃肉的，这样的大环境都这么多年了，在巨大的利益和简单到极点的操作方法面前，很少有人能洁身自好，否则你在那个环境中肯定呆不下去，会被排挤，这个中国很多其他领域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很多媒体说，南勇们贪污的不可能只有一两百万，事实上也可能的确不止这么多，但也不可能太多。毕竟这是一条利益链，很多人攀附其上，才能运作了这么多年。如果说南勇谢亚龙贪了几千万，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不过Z话锋一转，表示这些人真正可恶的，是制造了这样的龌龊环境和潜规则，把中国足球拖进了无底深渊。“联赛受伤最重，完全成了一个烂摊子，造成的负面影响至少需要一二十年才能慢慢缓过来；随之而来国家队的成绩也受到影响，球迷对足球越来越失望。如果他们贪污几十个亿，才造成这么大的损害，也许还说得过去，但偏偏就是那么可怜的几百万的蝇头小利，就毁了中国足球，就毁了几代球员，败坏了整个中国足球的风气，这才是最大的罪过。”
“这次看来扫赌打假风暴看来是动真格的，也希望能打掉所有的大老虎，包括比谢亚龙们更大的、隐藏更深的大老虎。不过在我看来，最大的现实意义还不是抓多少人，而是树立一种行业规范和通行的公平规则，让所有搞足球的人都必须洁身自好，这样中国足球才能真正有希望……”
本报记者刘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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